第一百六十章 毫無保留的付出
「我的衣服,怎麼了嗎?」她一字一字念著,話里的冷意已經浸透出來,比周身的寒風還要冷冽幾分。
白念柔一愣,沒想到顧染居然上來就甩臉色,這明顯不悅的氣氛也讓眾人一時間不敢言語,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陸司野的眼神一深,看了白念柔一眼,隨即將顧染攬住了,對剛才的話沒有絲毫芥蒂。他在一開始就已經看見了,要說完全不介意,當然不可能,但是陸和壁是什麼人他心裡還是清楚的,更何況他相信顧染。
今天的事情只是意外,他雖然吃醋嫉妒,但還是該有分寸。
「對不起啊顧小姐,我是不是惹你不開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害怕你著涼而已……」白念柔笑了笑道。
「是,白小姐膽子比較小,但是你擔心的問題自然有人會擔心——是不是啊老大?」徐子冀彷彿玩笑話一般,笑嘻嘻地看向了陸司野。
「就你會說話。」陸司野也回了一句。
氣氛突然輕鬆了起來,但徐子冀這一句話像是救場,卻總是摻雜了幾分深意,聽得人心裡不舒服,有些微妙。
白念柔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最終能還是閉了嘴。
「謝謝白小姐的關心。」顧染開了口,將話題重新拉了回來。
這回就連陸司野也將眼神投向了顧染——她絕對不是拎不清的人,此刻的舉動無疑是不想這麼簡單就放過白念柔,所以剛才白念柔……真的是故意的?
白念柔咬唇,有些委屈地抬頭,看了顧染一眼之後低聲道:「這是應該的……你沒事就好,剛從裡面出來,肯定很驚險吧?你生氣也是應該的,但是先把身上的濕衣服弄乾了,待會兒感冒就不好了。」
最後一句一出來,陸司野立刻轉頭道:「老婆,我帶你去換衣服。」
顧染看了白念柔一眼,笑了笑,轉身離開。
她自知不應該將氣都撒在白念柔的身上,但是今天的事情她不知道白念柔參與了多少,但至少在剛才,那個女人一定是不安好心的。
剛經歷了一場幾乎要丟命的混戰,她的脾氣已經不夠支撐自己應付這樣的假面了。
但現在想想,這時候沖著白念柔陰陽怪氣,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老婆,別想太多。」陸司野在她身側突然伸出了手,將她輕輕一握。
顧染挑眉,有些詫異地轉頭看著陸司野,一眼便看見了他眼中的理解和安慰。
「不過是一個小角色,沒關係。」陸司野咧嘴笑著:「你可以隨意說你想說的,爛攤子我會負責收拾。」
顧染心中突然一暖,眼神閃動。
她記得自己曾經和這個陸少爺是沒有這樣的眼神交流的,在認識的最初,他的張揚和妖嬈最是讓她看不慣,但是到了現在,他的張揚,他的獨特,他恰到好處的剛柔,都是讓自己深深著迷的地方。
「陸司野。」她開口。
「嗯?」
顧染衝到嘴邊的表白還是在最後關頭咽下了,揚眉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想說什麼?」陸司野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
「沒什麼。」
「喂,你是不是不太厚道?」
「我想說已經凌晨四點了,我很冷。」
陸司野二話不說上了車,翻找著衣服。
顧染迅速將衣服都換好了,身上才暖和了點,跟著陸司野重新回到了人群中,手拉著手。
徐子冀帶頭唏噓起來:「這兩個人真是扎眼啊……要不然分開玩好了?我是一點都不想看見這樣的場面了,我現在承受不了……」
「已經這個點了,我們搭帳篷休息吧?」白念柔提議道。
「我也有點累了。」
「好啊。」眾人忙了一場,又驚又嚇,都有些疲憊,紛紛著手開始搭帳篷。
白念柔拿著支架走向了一邊,邊走邊道:「司野,幫我一把。」
陸司野看了顧染一眼,沒有立刻過去,而是瞥了一邊正打算看好戲的徐子冀一眼。
徐子冀立刻笑嘻嘻地跑了過里,眨了眨眼道:「需要幫助嗎白小姐?陸大少爺向來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兒幹得了這種活?這裡有一雙勤勞的雙手正等著召喚,說吧,要做什麼?」
陸司野滿意地沖著徐子冀點了點頭,徐子冀轉頭回了他一個媚眼,並用唇形吐出了兩個字:「報酬。」
陸司野裝作沒有看見,抓上顧染的手便朝著一邊走,特意放慢了腳步照顧著顧染的傷。
「喂你去哪兒?」徐子冀看著他往車子的方向走,覺得有些不對,開口問道。
「你們忙,我們今晚不住帳篷。」
「切!」徐子冀的音調高揚,眾人也跟著起鬨。
顧染笑著,轉頭道:「我們去哪兒?」
「山頂。」他一頓,「你不是一直想看日出嗎?可惜某個人每天早晨睡得像頭豬,連我什麼時候走了都不知道,別說日出了,你就勉強看看日落吧。」
顧染推了他一下,但笑容還是浮出了唇角。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白念柔放下了自己手裡的支架,盯著顧染的側臉,一時間有些晃神。
那樣的表情,那樣的幸福……居然還是司野給的……這要放在從前,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但是現在自己居然就見到了,她親眼看著陸司野對一個人付出全部毫無保留,親眼看著陸司野交付真心的模樣,怎麼能甘心?
車上。
陸司野一路朝著山頂開,車子搖搖晃晃,再加上累了一天,顧染在副駕駛座上竟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冷嗎?」陸司野道。
「不冷……」顧染的聲音已經有些迷糊。
「那剛才在水裡冷嗎?」陸司野微笑著。
顧染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一笑。
她就知道陸司野等著和自己興師問罪呢,不過居然能忍到現在,有進步。
「水裡?」她裝作不知,抬頭迷茫地問了一句。
「需要我更多的提示嗎?」陸司野笑嘻嘻的,眼底的醋意卻十分驚人:「水底,陸和壁,男人,濕身。」
他直接了當地說出自己最在意的關鍵點,沒有任何掩飾,也正是他一貫的表達方式。
顧染笑了出來,撐著手臂盯著陸司野看。
這男人長得還真是好看……五官的線條沒有任何一點是多餘的,精緻到讓她覺得身旁坐的是個假人,不管看多久都看不膩。
「你在意什麼?」顧染開口道:「陸和壁那樣的性子,就算是有女人想要和他發生點什麼,他都會避之不及,更何況你不信我嗎?我有你之後,看不上其他男人。」
最後一句說到了陸司野的心坎里,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他輕勾唇角,毫不掩飾自己的愉悅,徹底沒了話,高興得快要哼出歌來。
顧染無奈地笑著,不知道說他什麼好。
車子在山頂停了下來,東方已經泛白,一線微光輕輕挑起,朝著四周蔓延開來。
光亮升起的速度很慢,很遲緩,但這個過程已經足夠讓顧染挪不開眼。
「我下去看看。」她道,推門下車。
陸司野沒有阻止,也跟著推門下了車,站在她的身邊。
空氣比城市裡要新鮮許多,周圍彷彿都能觸摸到半空中的濕意,撲鼻而來的都是清香,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多數人在面對山和海的時候都情不自禁地想要擁抱和擁有……她此刻就是這種感覺。
想要放棄一切,來這裡隱居。
「你知道嗎。」她輕聲道:「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只知道仇恨和平等。別人奪了我的,我就算一輩子活在悲傷和憤怒中,也遲早有一天要奪回來。我是發誓要耗盡生命最後一天去活得平等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遇見你之後好像都有了改觀,我自己倒是從來沒有注意。」
她開始享受生活了,開始希望去認真地活著,做好每一件事,讓自己快樂,也讓身邊的人快樂。這好難得,也本不該是她來得。
這輩子打上的烙印註定難以消除,在承受了那樣的痛苦之後,能夠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已經是萬幸,不再奢求其他。
雲層開始往兩邊散去,光亮集中透出,在厚而密的雲層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即將要破空而炸開。
陸司野勾唇,將她一攬,輕聲道:「那就好好報答我。」
「報答?」顧染將他一推,「我就是應景說兩句,你別當真。」
得寸進尺的陸少爺,她就不該說這些。
「一個吻總行吧?」陸司野靠了過來。
顧染眯了眯眼睛道:「不行,總覺得有點虧。」
「你會不會太小氣了?我給你的吻多大方,你摸著你的良心說!」
顧染笑而不答。
陸司野咬牙,抬眼盯著顧染。
半晌,他似乎賭氣轉身,長嘆一句。
下巴突然被人一抓,猛地朝著她的方向移動——輕而快的吻迅速再他唇上一落,頓時,陽光肆意。
陸司野忍不住都想感嘆一句,眯著眼睛笑著。
顧染放開了手,依舊是笑著的。
兩人對視,誰都沒有開口。
身後,一輛車停進樹林里,緩緩掉頭。
白念柔握著方向盤,渾身發抖,嘴唇已然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