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醜聞

  葉箐箐第一次騎馬帶人,發現也沒什麼難的,一路馳騁回到田心村,在村口處遇著兩個鄰居,都笑著問她誰家孩子。


  小院里蘇氏帶著一幫人正在忙活,葉箐箐牽著馬進入馬廄,一邊朝小孩道:「這會兒院子人有點多,你不要怕。」


  雖然這孩子看著不像害怕生人的,她還是多嘴交待了一句,可惜人一聲不吭。


  當晚這個孩子受到了全家人的熱情對待,蘇氏這人心軟,一看見瘦弱的小身板就想起葉志風小時候。因為是痴兒總是被欺負,也不懂得餵飽自己,葉家敗落後可憐極了。


  而湯宛容葛小珊兩個,也是母性大發,前者即將做母親,後者一直想要做母親無奈命運被毀得一塌糊塗,對這孩子憐憫得很。。


  兩人非常細心,特意做了好消化的魚片粥,就怕孩子久經飢餓突然吃多了胃裡受不住。


  家裡沒有小孩能穿的衣裳,蘇氏讓兩個小丫鬟幫忙先緊急修改一套出來,想帶著孩子去洗澡,卻被拒絕了。


  「我自己洗。」消瘦的小臉上面無表情,神色平靜又微微透著一股執拗。


  葉箐箐好笑的看著她們忙活,而小主角一副淡定模樣,小表情非常之少年老成。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小孩對自己的過去緘口不提,不知是不記得抑或不願說,他們也不多問,反正現在家裡不差這一張嘴吃飯,能湊成一家便是緣分。葉箐箐給他取名無非,即無事無非,遠離是非之意。


  「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弟弟了,葉無非。」葉箐箐笑眯眯的摸摸他腦袋瓜。


  被毫不留情的打掉:「不要摸我頭頂。」


  自此家裡又添一個人,越發的熱鬧了起來。天氣漸漸炎熱,有一件令人憂心的事情卻一直沒能得到解決。


  家裡的果樹都已經長大,估摸著明年就該迎來第一季花期了,因著散養雞鴨之故,土地肥沃從不缺糞土,如今葉志風卻為這雞鴨發愁。


  「不然就不養了吧,」他召集了三個長工開會,「從去年年底開始時不時就丟一隻雞,幾番守夜也一無所獲,如今新店要開張了,人手不足,就別養雞了。」


  果樹已經不需要怎麼看顧打理,主要是雞群頻頻失竊,要人分心留意,最生氣的就是一隻抓不到那個偷兒!

  劉平路身為長工之首,撓撓頭幫著分析道:「養雞並不費勁,只要放下雞食,它們自己會吃會喝,天黑了會回窩,因為一個小偷就不養了,未免可惜。沒有抓到他實在讓人不甘心!」


  另一個長工附和的點點頭:「養不養雞另說,主要是沒能抓住小偷,太便宜他了!」


  此時王嬸子正好過來給他們送新鮮菜蔬,見著他們在院里團團坐,便過來旁聽了兩句。插話道:「咱們田心村向來民風淳樸,這種偷雞摸狗的小人一定要揪出來給大夥看看才是!真的沒能逮著他?」


  葉志風無奈的搖搖頭:「我們也不甘心啊,去年到現在丟了起碼六七隻母雞,讓人守夜都沒用。」


  說來這事也怪,沒有任何可疑之人,也沒見著些動物留下的痕迹,反正就不翼而飛了。


  幾人正愁著呢,湯宛容挺著七八月大的肚子,提著個水壺出來了,笑著招呼道:「王嬸子也在呢,喝點涼茶吧,這天越來越熱了,消消暑。」


  「喲,」王嬸子連忙上前接過她手上的水壺,搖搖頭道:「這些事讓小珊來就行了,你可當心些。」


  葉志風也站起身,扶過自己的媳婦,無奈道:「容兒,你這樣怎麼行,老是不聽勸。」


  「我自己會很當心的。」湯宛容癟癟嘴,總不能因為大肚子就不能走路了吧?聽老人說不多動一動很容易難產的!

  葉志風正想再說幾句,院子的木門被人敲響了,江嫂子站在門邊叫道:「出大事啦,大家都往打穀場去了!」


  幾人微微一愣,王嬸子率先發問:「怎麼了?什麼大事?」


  「我聽外邊有人囔囔了一聲,好像是有人被抓殲了!」


  啥?抓殲?人都有好奇心,一聽這消息就蠢蠢欲動,王嬸子很快隨著江嫂子看情況去了,劉平路幾人也跟上去湊熱鬧。


  屋裡頭的蘇氏和葉箐箐聞訊探出頭,「怎麼回事?我好像聽到了抓殲?」


  大傢伙漸漸往村裡的打穀場走去,湯宛容被葉志風拉著,一起留下看家,懷有身孕還是別往人多的地方湊。


  打穀場很快就聚集了一大幫人,村長一臉嚴肅,他的腳底下一個婦人泣不成聲,是張寡婦。


  先前張寡婦帶著拖油瓶嫁給村裡老光棍陳永林的事情,大夥都有所耳聞,她平日里並不經常在外露面,在家裡種種菜釀釀酒,以此度日。


  此時看她哭得如此聲嘶力竭,大夥都竊竊私語起來,莫不是她被抓殲了?只是姦夫又是何人?


  再一看,陳永林鼻青臉腫的杵在一旁,而張寡婦的小女兒歡歡垂著臉默不作聲。


  「村長,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他就是個畜生!」張寡婦跪在村長腳下,指著陳永林道:「我拼著女兒身敗名裂的代價,也不願放過這種人!」


  「這是怎麼回事兒啊!」紅姐朝她問了一聲。


  「是陳永林被抓殲了。」有知情者應她一句。


  大夥無不驚訝,這張寡婦雖然相貌平平,但是對比陳永林這種貨色顯然好很多。陳永林是誰?村裡的老光棍,賊眉鼠眼一口黃牙,又沒什麼出息,誰瞧得上他啊!


  「這是誰瞎了眼的,怎麼可能呢!」


  「就是,咱們村難不成也出了婬婦?也不該挑他啊!」眾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張寡婦剛才說什麼女兒……」也有人提出疑問。


  「沒錯,就是他奸婬了我的女兒歡歡!」張寡婦語出驚人,匍匐在地痛哭不止。


  圍觀群眾頓時嘩然,天吶,竟然有這種事!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個低垂腦袋的小姑娘,年幼瘦小,令人吁嘆。


  「作孽喲!」李氏微微別開頭。


  村長余大桂抿著嘴一言不發,只盯著陳永林。


  陳永林梗著脖子辯駁起來:「她、她是自願的!」


  「你給我閉嘴,畜生!」張寡婦咬牙切齒,恨不能生生咬死他!「最歡歡才八歲啊,她什麼都不懂!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如今她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為什麼要改嫁,還有眼無珠的選了這麼個玩意!毀了自己也就罷了,還毀掉女兒的一生。她甚至都不知道事情是從何時開始的,在無意間撞破的一剎那,她只覺天旋地轉,天都要塌了。


  「這種人不能放過他!」江嫂子義憤填膺,舉起手道:「留在村裡就是個禍害,指不定誰家姑娘年幼無知就被騙了呢!」


  「沒錯,對這麼個小女孩都能下手,不配為人!」


  「呸!咱們村居然出了這種敗類,傳出去都要遭人恥笑……」


  村裡人又驚又怒,群起而攻之,一人一口唾沫恨不能淹死這種人渣。


  余大桂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他沉聲道:「張氏既然嫁到我田心村,就是我們村裡人,女子被人抓姦要浸豬籠,男子雖然沒有這種規矩,但是我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就等余大桂做出令人順服的決定,奸婬幼女十惡不赦!


  「陳永林,你是要我們報官,還是凈身出戶,自宮了斷此事?」余大桂滿臉肅然。


  自、自宮啊!在場的漢子們不自覺的夾緊了雙腿,這個對男人來說確實挺可怕的,不過這種畜生活該受罪!


  若是報官,按照當朝律令,陳永林不僅要挨板子還要服勞逸,只是這服役並不是終生的,他若是命大活了下來,還會回到這裡。


  並且報官走流程必須升堂受審,屆時張寡婦和歡歡都會受到傳喚,城裡並不缺閑人圍觀審訊,只怕醜聞一傳十十傳百……雖然現在這種局面一樣阻止不了醜聞散播,余大桂只是想盡量把傷害降到最低,才會給出這種選擇。


  「我憑什麼自宮,她明明是自願的!」凈身出戶也就罷了,一聽自殘陳永林就慌了,指著歡歡威脅道:「臭丫頭你趕緊給我說話,你是自願的!」


  小女孩似乎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羞恥之事,垂著頭一言不發,巴不得埋進泥土裡。


  張寡婦爬過去替女兒擋住他的目光,哭喊道:「自宮還算便宜你了!我恨不能剜了你的眼珠子,把你剝皮拆骨……嗚嗚嗚我怎麼這麼命苦,蒼天不公啊!」


  她在韶華正好的年紀出嫁,誰料對方竟然是病秧子,好不容易生下一個女兒,丈夫就撒手人寰。這也就罷了,婆家好歹算是依靠,哪知沒多久家婆也死了,公公說她娘倆命硬,他養不起,要趕走她們,這才興起了改嫁的念頭。


  然而那些舌綻蓮花的媒婆再次愚弄了她,第一回是病秧子,第二回是這麼個畜生。她恨過、也怨過,無奈命運就是如此無情。


  村裡的小孩仰起頭問自家大人:「自宮是什麼意思?」


  「這個……就是做太監的意思。」


  立馬就有孩子撿起小石子朝陳永林扔過去,叫囂道:「讓他做太監!」


  「讓他做太監,臭光棍的!」


  一枚小石子迎面砸來,頓時把他的腦袋弄得頭破血流,陳永林左右閃躲著,沒多久便服軟了:「我凈身出戶,我自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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