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質問
李府，綾如院。
華氏在丫環的伺候下摘下頭上的髮飾，梳理著保養極好的黑髮。看著鏡子裡面容精緻的女人，摸著眼角無法掩飾的皺紋，華氏輕嘆了一聲：「歲月真是不饒人。燁兒都這麼大了。可是我與老爺成親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彷彿昨天才發生似的。」
為她梳頭的婢女輕輕地笑道：「夫人還是這麼年輕漂亮。那日去宴會，所有的夫人都在問夫人是怎麼保養的呢！」
華氏的眼裡閃過得意的神色。是啊！無論是年輕的時候還是現在，她都是最漂亮的。如若不然，怎麼會生出那麼俊美的兒子？她的一生過得那麼完美。絕對不允許任何瑕疵存在。所以，她怎麼能夠允許自己的兒子愛上一個低賤的丫頭呢？
那個低賤的丫頭真是礙眼啊！本以為把她趕走了，一切就消停了。可是燁兒還是沒有死心。必須得想個除去她的法子才行。
華氏精美的容顏上露出殘忍的冷笑。身後的婢女無意間瞟見一眼，突然打了個哆嗦。
這時候，婢女不小心扯住她的頭髮。平時花費大量精力保養的頭髮頓時掉了許多。
嘶！華氏吃痛地叫了一聲。她抱住自己的頭，滿是怒意地說道：「找死嗎？」
剛才還笑臉巴結的婢女畏懼地跪下來，顫抖地說道：「夫人恕罪，奴婢該死。」
華氏從婢女的手裡搶過梳子，看著上面掛著的斷髮，神情陰沉無比。啪！她揮出一巴掌，狠狠地扇著那個婢女。
「仗著本夫人寵你，做事越來越不用心了。滾下去領二十個板子。再有下次，直接發賣出去。」華氏冷冷地說道。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婢女跪在那裡磕頭，哭著說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旁邊的幾個婢女也跪在那裡，大氣不敢出一下。
為華氏梳頭的婢女叫紅瑤，是華氏的親信。平時這個紅瑤深受華氏的信任，綾如院的大大小小几乎都是她在管理。然而華氏性情喜怒不定，伺候她的婢女幾乎天天都要挨打，這個紅瑤算是最得她心的了，還是免不了被打。
「夫人……」門外傳來守門婆子的聲音。「大公子請見。」
華氏的怒意僵在臉上。她急忙站起來，對旁邊跪著的紅瑤說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些給我梳頭換衣。」
紅瑤急忙站起來。她利落地給華氏梳頭換衣服。沒過多久，華氏衣著光鮮地走出房門。
華氏來到正堂，看見李燁站在那裡。華氏皺眉說道：「你們是怎麼伺候的？沒看見大公子在這裡站著嗎？為何不伺候公子坐下？還有茶呢？公子最喜歡喝的大紅袍呢？」
「不用了。」不等屋裡伺候的婢女誠惶誠恐地告罪，李燁率先說道：「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喝茶的。你知道我不喝別的女子倒的茶。今天來這裡是有事想問母親。」
華氏皺了皺眉，走過去拉住李燁的手說道：「你這孩子，娘這裡還會有人害你嗎？連娘的茶也不喝了？」
「母親好像忘記了。三年前兒子在你的院子里喝了一杯別人倒的茶，結果那裡面有什麼，兒子就不說了吧？」李燁淡笑一聲，掃過院子里的幾個婢女，眼神冰冷。「兒子不喜歡心機深沉的女子。可是母親的院子里最多的就是這玩意兒。如果不是有事，真的不想踏入這裡半步。所以咱們還是言歸正傳，把話說清楚兒子就不久留了。」
「你這孩子……」華氏惱怒地瞪著他。在婢女的攙扶下，她坐在椅子上，說道：「說吧！什麼事情能讓我們高風亮節的李家大公子踏入本夫人這樣的污穢之地？」
「你把萱兒弄到哪裡去了？」李燁看著華氏，沒有錯過她的每個眼神變化。
華氏瞪大眼睛，將紅瑤遞過來的茶杯狠狠地扔在地上。砰一聲，茶杯濺成花兒，在地上綻放開來。
「又是那個賤婢！你的腦子裡除了那個賤婢就沒有別的？」華氏氣得不行，呼吸有些急促。
她捂住胸口位置，表情十分痛苦。
紅瑤見狀，急忙拿出鼻煙壺放在華氏的鼻子處嗅了一下。華氏的臉色才緩和了些。
李燁的眼裡閃過愧疚的神色。看見她的樣子，到嘴的話有些說不出口。畢竟這是他的親娘，生他養他，給了他全部的愛。如果她不做那些傷害萱兒的事情，他會永遠敬重她愛戴她。可是她做的那些事情實在太傷他的心了。
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如此殘忍的人。萱兒只是個弱女子，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她，這還是他眼裡敬如神女的母親嗎？
從小到大，李燁十分敬佩這位母親。她美麗，尊貴，聰明。在娘家，她是驕傲的姑奶奶。在丞相府，她是高貴的大夫人。以前祖母管著家裡的內院，不願意把權利交給她。她不廢吹灰之力便接替了管家之權。那一刻，他多麼敬佩這位聰慧的母親。
可是這些年來，她對他的事情橫加干涉。特別是有關萱兒的事情，她總是想要阻止他們在一起。剛開始他想要與她談心，想告訴她他的兒子有多麼喜歡這個姑娘。後來他慚慚地明白了，不管萱兒有多麼好，出身高貴的她都無法接受萱兒的存在。
於是，他開始努力保護著萱兒。每次出府，他會派心腹保護著她。縱然如此，她還是各種受傷。那一刻，他是多麼傷心和難過。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她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李家大公子的身份看著高貴，卻如傀儡般生不由已。
他不想在喜歡的姑娘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無能。最終他用出府求學來向家裡人談條件。他們同意把萱兒留在他的身邊。
結果呢？結果便是他太天真地相信了他們的話，卻害了萱兒的一生。這段時間他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見萱兒，她質問他為什麼要言而無信。她說她過得很痛苦。那個獵戶每天都打她，她很想死。每天醒來的時候，他都想馬上找到她，把她搶回來。
「娘，我已經派人找過她。她不在你們說的地方。她出事了。」李燁看著華氏，傷心地說道。「你告訴我，是不是你乾的？你把她怎麼了？殺了？還是賣了？」
「你！」華氏聽說孟雨萱不在那裡，剛鬆了一口氣，李燁接下來說的話頓時氣得她夠嗆。她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殺了還是賣了？還是被你關起來了？」李燁堅定地看著華氏。「娘，她是我最愛的女人。請你不要再讓我痛苦了。」
華氏瞪著李燁，瞪了一會兒，眼眶裡流出淚水。她哆嗦地說道：「娘讓你痛苦了？你是李家的大公子，為個低賤的丫頭要死要活的。你出去打聽打聽，哪家的公子像你這樣？你再去問問，若是別人家的娘會怎麼處理這種蠱惑主子的賤婢？賣了，殺了，都算便宜的。娘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笨蛋兒子？看來應該早點把你的親事定下來。」
「我不會定親。你別逼我。」李燁蹙眉淡道。
「這個由不得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管等著做你的新郎倌，其他的就別管了。」華氏說道：「我會給你找個比那個賤婢漂亮十倍百倍的姑娘。」
「你有那麼多兒子，那就留給他們吧！」李燁冷笑道：「看來今天是問不出什麼了。你不說，我會自己調查。若是知道這件事情與娘有關，兒子會瞧不起你。」
李燁說完，大步離開正堂。華氏在後面氣得摔杯子罵婢女，他腳步頓了頓，沒有理睬。
梧桐迎過來，小心翼翼地看著李燁，問道：「公子，夫人有沒有說什麼？萱姐姐失蹤的事情與夫人有關嗎？」
李燁深吸一口氣，看著天上的月亮說道：「梧桐。」
「在。」梧桐立即應道。
「我在東街不是有個偏院嗎？最近就去那裡住吧！」李燁煩燥地說道：「這裡烏煙瘴氣的，再呆下去真的是生不如死。」
「公子，那嫣兒……」梧桐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她怎麼了？」李燁不解，疑惑地看著他。「有什麼就直說，吞吞吐吐的，跟誰學的毛病？」
「嘿嘿……屬下只是覺得要不要帶嫣兒過去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梧桐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說道。
「不用。」李燁說完，先一步離開這裡。
他幾個跳躍，眨眼間便離開了李府。巡視的護院只看見一道白影從這裡閃過。緊接著又跳過一道青影，帶起了一陣大風。
幾個護院顫抖地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一個個嚇得不行。
東街，靜園。
梧桐打開院子的門，在前面支著燈籠，為他和李燁照亮前面的路。
這個偏院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梧桐看著到處都是灰，哀怨地說道：「公子，咱們還是帶嫣兒來吧！」
「這裡是萱兒喜歡的地方，別的女人不能來。」李燁淡淡地說道：「這點事情都做不了，養你有什麼用？」
梧桐哀怨地說道：「屬下是你的書童和侍衛，不是你的丫環啊！為什麼我連貼身丫環的事情也要做？萱姐姐，公子瘋了，你快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