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給我的記憶是一場短暫的盛宴
她捧著溫的熱的杯子,嗅著甜香的氣息,笑道:「你好傻,喝咖啡只會睡不著。」
莫司晨點頭,瞧著她駝色外套領口上方纖細的脖頸,再到她側面輪廓優美的臉,突然問道:「羅秘書的那個他,真是令我好奇。你那樣迷戀著他,平時都為他做些什麼?」
羅深讓咖啡氤氳的熱氣繚繞在她臉上,憂傷地說:「我悄悄地跟著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看著他,我總是在想,再這樣一點點,跟他再多近一點點,再多看他一分鐘我就離開。可是,越是這樣,中毒越深,直到……病入膏肓……」
莫司晨望著她被咖啡的熱氣熏得憂傷的眩然欲泣的臉,「女人的愛情,原來是這樣的嗎?你真的沒有想過要爭取跟他一起生活嗎?」
她突然微笑,「他給我的這段記憶,就象一場短暫的盛宴,我而卻終究只是宴會的過客,怎能再多奢求?」
他深深地望著她。
許久,她又說:「我不會想要跟他一起生活,因為他結婚了。」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悲涼痛楚,抬頭時眸中淚光隱隱。
他的心裡在那瞬間突然被撞了一下,跟著悲涼起來。同時心頭也炸裂開隱約的疑惑,總感覺越來越熟悉她說的那個男人,那是一種感同身受的認同感。
「你說我認識他,」他試探著問,「他到底是誰?」
她站起身來。
他沒有等到回答她已經邁步。
「總經理,」她看看他又握住她手掌的大手,「這裡是在津海,終究是不方便的,隨時可能碰見認識的人。」
他卻無所謂,見她領口清寒,東張西望尋到一家小店門口掛著各式絲巾,拉了她過去,取了幾款在她脖子上試戴,最後選定一條藍色夾著細金絲線的款式繞在她脖子上。
「羅秘書不必太多顧慮,」他拉她繼續走,「五月一日之後,我們之間就會是全新的一種關係,你不期待嗎?」
此時,就在他們不遠處,有兩雙震驚的眼睛直瞪著,看著他們那樣完和諧的一對人影走過,從他們在買絲巾的時候開始。
「他竟然……」方凌生咬著牙,低聲而憤怒,「他怎麼可以!」
李竹茵瞪得眼珠滾圓,「那不是葉佳眉的未婚夫嗎?怎麼回事?我都沒見他對葉佳眉這樣親密過!」
「他馬上就要結婚了!」方凌生不自覺地移動腳步想要跟過去,「他還想幹什麼?」
李竹茵警惕地抓住丈夫,「別衝動!看他們的樣子早就不是一般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又豈是你隨便阻止得了的?」
方凌生又氣又恨,壓著怒氣和不安,緊緊盯著那對遠去的背影。
「莫司晨即將結婚,羅深不可能不知道,」李竹茵繼續維持著冷靜,「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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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置身於羅深的住處,莫司晨感覺有些異樣,有一種不同往常的冷清感。
此時羅深酒勁上來昏昏欲睡,在卧室門口時撫著額向他說道:「總經理快回去吧,我馬上要睡了。」
他點頭,「我給你找衣服,換了衣服再睡。」
在拉開她的衣櫃門時,裡面孤單的幾件令她怔了怔,不由問道:「你的衣服……怎麼都不見了?」
羅深微皺了下眉,迅速想了借口,「最近沒有心情打理,都送去洗衣店了。」
他信了,從衣架上取了她的睡衣過來遞到她手上,「那麼,我回去啰。」
她點頭,推著他出門,靠在門上看他下樓,在他轉角時突然說:「司晨,對不起。」
他突然停住抬頭看她,看到她滿臉歉意,他突然明白她所指為何,心上輕輕一抽朝她微笑,揮了揮手繼續下樓。
他黑髮的腦袋消失在樓梯之下,羅深的眼淚也在這瞬間流淌下來,心尖也在瞬間疼痛難抑。
羅深並沒有馬上入睡,一直想著她對他的一個又一個謊言,頭腦越來越清醒也越來越疼,最後她開了計算機。
塵封許久的信箱再次登錄,看著安娜上次寫的信一時思緒萬千。
「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就是海藍藍!」她矛盾著,「可是我又很想讓他知道!」
安娜想必已經回到英國了吧,不知寫一封信她何時才能收到?
念頭方起,手指已經在鍵盤上打字。
【親愛的安娜:他就快結婚了。而我,也要離開了。】
信件發出,她沒有等候回信,遠在異國的安娜想必不會這麼快讀到這封信,關了電腦,一回頭看到床上莫司晨為她取來的睡衣,心頭又是一陣銳痛劃過。
她捂著心口,以後都是這樣了吧,會一直這樣又痛又傷嗎?.
羅深的處分通報已經度過了最熱烈討論的頭幾天,這幾日她總是早早便來,晚晚才離開公司,盡量避開與其他同事相遇的機會。
自從辦公自動化系統上線運行之後,她已經將文秘日常工作全部轉到助理手上,審核重要公文的工作她也慢慢轉到莫司言那邊,她得以脫身出來與莫司晨一同研究春溪度假村各項目的後續。
夏溪假日酒店的收購因為一直沒有收到廖百生正式的通知,莫司晨也暫時未向董事會彙報,但他知道彙報得越遲,醞釀出來的風暴也會更大。
「總經理,你還是馬上將夏溪收購項目彙報給董事長比較好,」羅深再次提醒,「早日彙報才能爭取轉寰的餘地。」
莫司晨沉吟著沒有說話,她已經提醒過他很多次,但他心頭一直有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彙報時要怎樣說明廖百生拒絕的原因?
「你不需要顧慮我,」她彷彿看透了他,「這件事也不是可以隱瞞得住的。」
秘書走後,莫司晨煩惱極了,靠在椅子里望著窗戶,一直想到下班時間還未理出頭緒來。
他知道羅深總是走得很晚,也知道她再也不肯跟他一同進出大廈,還知道她已經把工作都移交給了助理,說是為了更專心做春溪項目的後期擴展。
此時她是不是還在研究項目?
他好奇地打開門時看到羅深仍坐在位子上,正在與人通電話。
「……香港嗎?」她小聲地說,「好象不太方便……連你都不常去的話我怎麼好去打擾……你哥哥?更不方便了……」
莫司晨皺眉走近,或許是被他身體的影子驚到了,她突然回頭,看到他時倉促地說:「有事,下次再聊。」便匆匆掛斷手機。
「總經理,」她站起身來,「你下班啦,回家記得要說的事。」
他的心思卻一直在她剛才那通是話上打轉,「你要去香港?」
她搖頭,訕笑道:「有個朋友建議我過去香港度假,我還沒有考慮好。」
他目光專註地凝在她臉上,微眯著眼睛,「你想休假嗎?」
她趕緊又搖頭,「春溪的工作這麼多,我怎麼好意思休假……」
「那就好,」他邁步走過,「休假的事,五一節以後再說。」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頹然坐下。
五一節,還有二十天,她還可以堅持到那個時候嗎?
失落一陣,她又回到項目資料上來,已經做好了一半,一定要在五一之前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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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沙路二十八號,四月中的天氣已是春意融融,在猶豫中思前想後了幾天,莫司晨終於在爺爺和父親叔叔心情都好的時候將他們叫到院子里。
雖然他也不想在晚餐后令他們消化不愉快,但這是他這幾日能抓住的最佳時機。
「夏溪假日酒店收購項目……可能會失敗。」四個男人緩緩散步,他的一句話將大家都說得突然停住了。
最先質問的是莫楚雄,情切關心之下他最為吃驚,瞪大了眼睛,手還有些驚顫,「收購失敗?你這是在說什麼?」
莫振南和莫楚行也是十分詫異,俱都緊張地等著他回答。
莫司晨暗中握拳壓下緊張,「廖百生知道了孫啟賢投訴的事,認為辰東不適合再與他談合作……所以,他說不再考慮辰東。」
「因為羅秘書?」莫振南目光緊緊盯著孫子,「看來這個廖百生又起了退卻之意,投訴的事只是個引子。」
莫司晨沒想到爺爺這麼快就會想到這一點。
莫楚雄兄弟倆卻看不透,疑惑地追問:「爸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廖百生還是不想出賣酒店,在即將達成協議的關鍵時刻,他最屬意合作的一家剛好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就正好有了理由緩一緩,進行再考慮……」莫振南沉吟著,一邊想一邊繼續緩步地走,「所以,他暫時也不會跟其他人達成合作。」
莫司晨靜靜跟著不敢插話,見爺爺並沒有在羅秘書身上多留心思,他心頭略松。
「離你的考核時間還有多久?」爺爺突然又問,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自己答道:「哦,延長了,收購是重點考核題目。」
莫司晨趕緊接話:「是,現在廖百生心思難猜,我們是不是不要繼續與他商談?」
「嗯,」莫振南點頭,目光突然一閃掠了孫子一眼,「等你結婚的事情過了,你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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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莫司晨來時,恰見羅深帶著林助理走進茶水間。他不經意地瞟一眼她的桌面,突然發現桌上物品寥寥,原來粘在屏風上的許多小便簽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