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我上去討杯茶喝
狀似毫不相干的兩句話，卻在暗示著葉佳眉的手已經伸到了辰東的人事部，帶著一絲警告意味，只是不知某人是否能懂。
葉佳眉心頭一凜，知道自己又觸到了男友的底線，忙解釋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方助理想更了解羅秘書，待會她回來您不防親自問問。」
她話語中竟帶著一絲輕蔑和戲謔，連方凌生都聽出來了，冷淡地笑笑，定住玻璃轉盤，從竹園雞盤子中夾出兩片甜筍條。
莫司晨的手暗暗握緊，心頭已經有些憤怒，只希望羅深一直不要再回來。
這次接待比往常的應酬都輕鬆許多，雖然因為方凌生堅持不飲酒令羅深稍有感激，但他一直對她隱隱的關注又令她有些不快。
散席走出包廂時羅深先行了幾步為大家按電梯，方凌生甩開莫司晨和葉佳眉也緊趕了幾步來到羅深旁邊，突然低聲問道：「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
站在電梯門口的羅深吃驚地猛然回頭瞧著方凌生，腦中瞬間閃過一些紛亂的念頭，此時電梯門突然打開嚇了她一跳，回神之後忙進了電梯壓著開門鈕等待。
方凌生進來，又抓住時機追問一次，「她還好嗎？」
羅深咬了咬牙，含糊地說：「還……還好。」
莫司晨和葉佳眉進來了，看到羅深臉上驚疑神色，同時都懷疑起同一件事來——方凌生搶先跟過來一定是向羅深說了什麼話。
羅深放開手，電梯門關上，然後她退了一步靠牆站著。
莫司晨壓住心頭不悅，臉上勉強保持正常的表情。
葉佳眉則低眉淺笑，悄悄瞧著方凌生和羅深。其實方凌生面相顯年輕，一點看不出來已經四十七歲，與羅深站在一起並不突兀。
方凌生突然說：「葉助理一直看我，我臉上是有什麼不妥嗎？」
葉佳眉突然尷尬，笑了笑沒有說話。
來到停車場，司機已經啟動好車子等候。
葉佳眉積極地說：「我送方助理上車。」
作為今夜的主人，莫司晨自然也要稍稍跟上，卻聽見葉佳眉拉開車門等方凌生時說道：「看來方助理挺喜歡羅秘書啊，有機會可以多見見面了解一下呀。」
莫司晨今夜積聚的憤怒已到極致，冷冷看著葉佳眉的背影，只等方凌生上車。
方凌生卻在車門旁站住，轉身向羅深瞧了過來。羅深站得並不遠，此時一陣風吹過，揚起她頰邊頭髮遮了視線，她抬手一拂將頭髮夾到耳後，露出右耳下那粒顏色深沉的墨痣來。
方凌生呆住了，一股莫名的震撼令他心頭狂亂一跳，見羅深端正地站著向她彎身行禮告別，他壓住心頭澎湃奔突的一種衝動，點了點頭，轉身上車。車子開動時，他的目光還停在羅深身上。
那上車前的最後一瞥令留在場地的三個人心思各異，羅深看到上司臉色不愉，而葉佳眉卻有些興高采烈。
她向兩位有著親密情侶關係的人告別：「我先上辦公室。」
「不是已經下班了嗎？」莫司晨看看時間，「八點鐘了，你剛剛出院，不要再加班。」
羅深已經在推門走進大廳，揚聲道：「不會加班，只是拿包包。」
餘下的兩人中一人沉悶一人興奮，莫司晨沒有說話轉身就走。
「司晨，我們去什麼地方再吃點宵夜喝兩杯吧，」葉佳眉緊緊跟上，雀躍地說，「今晚接待沒有喝酒好沉悶。」
莫司晨突然站住，眸光冷冷瞪著她，「我警告你葉佳眉，不要再插手辰東的任何事，這次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給葉曉梨一個機會，若再有任何不合辰東規矩的事，或者人，我絕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
「怎麼了？莫名其妙，」葉佳眉見他忿忿地轉身就走，高跟鞋篤篤地跟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聽不懂就寫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去領會。」他腳步匆匆地走向地下停車場，「還有，不要妄想打羅深任何主意！」
葉佳眉只覺得腦袋一懵，怒意頓現，追著他道：「一個小小的秘書，以我的能力隨時可以換掉她！」
他再次突然站住轉身，眸中似有冰棱，嚇得跟著停住的葉佳眉不由後退兩步。
「如果你再干預到辰東的人事，我會連你一起開除！」他語氣狠絕毫無餘地，「我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也不管你是什麼助理，懂嗎？」
葉佳眉心頭似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聲音不穩地問道：「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對我？為什麼會這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因為你不是海藍藍，」他明確清晰地說：「我從前對你的一切接受和寬容，只是曾經以為你是海藍藍。」
他相信這次她應該聽懂了，最後說了一句：「不要再跟著我。」
葉佳眉望著絕然離開的背影，只覺得一顆心狠狠地下墜，墜到她已經無法承受的底谷。
「連我一起開除，我又不是你的員工，」她憤憤地自語：「你能開除我什麼？」
「開除你女朋友的身份。」似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說，她惱恨地回頭四處尋找，卻什麼人都沒有。
太可恨了！「羅深，你算什麼？海藍藍又是什麼鬼？居然讓司晨如此待我！」她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司晨，你不可以這樣待我，你是要和我結婚的，我一定要和你結婚的！」
高跟鞋又篤篤地響起，上了紅色跑車，然後跑車箭一般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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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司晨坐進車裡，跟葉佳眉說了那番話之後，他感覺自己對人生的思路突然清晰起來，取了手機撥打秘書的號碼。
「總經理，有事嗎？」秘書聲音輕柔地問，還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
他急急地叫道：「我送你回去，不要坐公交，就在路邊等我！」
她卻不急不徐道：「我已經上車啦。」
「下來，」他命令中突然溫柔，「下來等我。」
「車子已經開了，不能下來了。」她說，「不要擔心我，您快回去休息吧。」
又是尊稱，他懊惱地，提高了音量：「下一站下車等我！」他不想再聽到她的拒絕掛斷了通話，手指一按啟動車子。
「我對羅秘書，就是不能講道理。」他自語，打轉方向駛出車位，輪胎在地面磨出刺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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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馬路邊的羅秘書也十分無奈，她不知道總經理可以這樣不講道理，硬逼著她下車等他。
白色寶馬車擦著路沿停下，車窗降了下來，裡面的人俯身瞧她，「快上車，我占公交車位了。」
他是故意佔公交車位的。羅深心想，極不情願上車關門，他卻俯過身來替她拉安全帶，扣好時一手還撐在她腦袋後面的座椅靠背上，突然向她笑了笑，另一隻手防不及防地捧住她的臉，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見她大眼中滿是驚愕又在她唇邊親了親——她一笑起來這裡會有令他迷醉的小小梨渦。
然後放開她時，他心頭愉快地吹起了口哨，重新駕車上路。
站台上等車的兩個女學生看得目瞪口呆，然後羨慕而羞澀地捧著臉道：「好浪漫，我也想要這樣的男朋友。」
女學生的話從緩緩升起的窗口傳進羅深的耳中，她哀怨地瞪著駕車的男人，嗔怪道：「你看你，有傷風化，害我好丟臉。」
「丟臉么？」他語音輕快地說：「她們明明是在羨慕，怎麼是丟臉？」
「你半夜劫持我做什麼？」她仍然怪他，「你真的很不講理哦。」
他迅速看她一眼，「我承認。因為對羅秘書會有理說不清，索性就不要講理了。至於做什麼，就是想送你回家而已。」
羅深轉臉望向窗外，對著大街一晃而過的燈影做鬼臉。沒見過不講道理還理直氣壯的人，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莫司晨卻心情輕快，伸手按開了收音機，「挑一個你喜歡的電台，或是你給我唱歌也可以。」
羅深看他一眼，才伸手指日在調頻安鈕上點，一邊說：「那就聽交通台看看哪裡會堵車，找順暢的路回家。」
他卻又有意見了：「就這樣隨意走，就當是游車河，羅秘書並沒有需要急著回家辦的事。」
「怎麼沒有？」她數著手指，「要洗衣服，拖地板，冰箱好久沒清理了要弄一下……」
他的手突然伸了過來抓住她那幾隻忙碌的手指，「別數了，既然羅秘書焦急，那我就抄近路。」
果然是近路吶，在晚九點左右時分，竟然只用了半個小時就走完了她坐公交車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駛入巷子。
「你超速了。」待白色寶馬車停在羅宅門前，她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說：「回去的時候別開這麼快。總經理再見。」
他也解開安全帶，她以為他只是象電視劇里那些送別的男女下車送她，誰知他卻鎖了車門跟到她旁邊，自顧說道：「我上去討杯茶喝。」
她不贊同地，剛要開鎖的手又收了回來，被他一把搶過鑰匙打開了門，居然率先走進院子。
果然是不講道理啊。他走得極快，她邁步追上樓到了家門口居然有些氣喘，他卻已經開門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