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離開劍桑
強行維持多重隔音的法術,白椴的臉色越發地慘白,額頭滲出了細汗,身子也顯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紫依著實看不下去了,便出聲讓他停下:“這事容我再想想,你大可放輕鬆些。看你臉色不好,這法障就不要再支撐了。”
雖然對這答案不大滿意,但見紫依有鬆口的意思,白椴也就收了法陣。哪知身子一鬆懈便軟了下來,即使坐著都差點支撐不住摔了下去。就在那一刻,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桌子,而坐在對麵的紫依一見情況不對,便立即起身將翹起的桌子用力按下,這才免了白椴的一摔。
雖不大情願,白華還是不得不說了一聲“謝謝”。
紫依卻覺得奇怪了,忍不住開口問道:
“如果我沒記錯,你好歹也算是個高手吧,怎麽成了這幅樣子?”
白椴抹過頭上的虛汗,閉眼呼吸了一下才說:“那天華將力量打開借給我,讓我出來救你,我一出來卻被來救你的另一個人‘高人’給打了回去。華勉力幫我治療了一下,也就隻能達到現在這個程度。那人用的招數不像是龍神所授,根源不同便使得華的治療效果不佳——你究竟是怎麽認識這樣的人的?”他說著眼神有些尖利地看著紫依,似乎有些懷疑。
“我……”白椴的懷疑,紫依不是沒有看到,隻是她並沒想到白椴這傷會是因為那天的事,而且這傷貌似不容易治好,回憶起那天模糊聽見的巨大聲響,大致也能猜到白椴的狼狽模樣,隻是這樣的話,好像她又欠下白椴一個人情了,自然有些話也就如實相告了,“我其實不知道那天救我的人是誰。”
“難道不是這個灰衣人?”白椴實則不太相信,他能感覺到上次出現的那個灰衣人不像是有“路見不平”心腸的人,若是不認識紫依便該不會摻和進來,更別說他還出手殺了那個莫見,言說那莫見死得還真的是麵目全非,就像被人毫不留情地泄憤了一般。
紫依明白他說的是燕黑,隻是想到燕黑對自己疑惑的回答,隨即便有些肯定地說道:“應該不是他,他姓燕,不會法術。”
“是麽?”白椴不再追究,心裏卻有些在意。七大氏族的法術都是從龍神那裏學來的,同根同源便有相通之處,但那個灰衣人的手段雖似法術,卻不同源。向來世人都認為教授法術的隻有龍神,會用法術的隻有大氏族,當然也就沒有料想過還有根源不同的法術存在。唯一近距離接觸過那灰衣人的隻有白椴和莫見,莫見已死,白椴便是那僅有的一個感受過不同根源法術的人。他很清楚,那個人絕對是個例外的存在。
同龍神傳下的法術不同,那人的法術不僅有著不同的催動方法,還帶上了陰鬱狠毒,出手之間並無遲疑憐憫,仿佛本就是其招數之中帶有的特色。
紫依起身給白椴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後問道:“若是跟你走,要多久?”
“不久,我雖有傷在身,卻也不妨礙我禦風載人。”白椴見她如此問話,便也知她有意要走,雙眼一亮很快就應承下來。
紫依倒是很難見到他看見自己的時候雙眼會發亮,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一下,想記下這個難得的表情。
“你看著我幹嘛?”白椴見她那樣認真觀察自己的表情,不禁有了一絲不自然。他可不覺得自己什麽時候能受得了這女人的奇怪行為。
紫依搖搖頭,說了聲“沒什麽”,聲音停頓了一下,好似猶豫了片刻才問:“你可以再多留一日嗎?明日我同燕黑知會一聲再走,行嗎?”
白椴本以為她會有別的什麽事要問,卻不料是這樣的話,心裏隱約有些不快,卻又不便指責。他想早日返回,心裏擔憂著白華便忍不住問:“難道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紫依一時反應不過來,無心說出口後卻似明白了什麽般多看了白椴兩眼,隻希望他不要生氣。她心裏其實也記掛著白華,隻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習慣藏在心裏,突然間提起很難立即引起共鳴。
白椴當然生氣了,心裏暗罵道:好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不過他因為要拜托紫依,也就沒有直接說出口。而那心裏不曾有過的好感,好像又降低了些,臉上的顏色暗沉了幾分。
“要不,我還是先給燕黑留個字條吧。”紫依還是清楚白椴的想法,立即出口補救。
白椴隻留了句“隨你,決定好了知會我一聲就行了”便不再說話,對於她這臨時修改主意的速度還真的是不能接受。
紫依知道他有些惱,便自己走到房間裏找了找,翻出了筆紙,斟酌了一下,提筆寫下的還是十分簡短的一句話:“我跟白族人走了,勿念。”
將紙條放到飯桌上細致地壓好,輕輕拍了拍桌麵才算放心,微微一笑帶著點自嘲道:“這也不算不辭而別吧。”她轉頭便對白椴說:“我準備好了,走吧!”
白椴見紫依這樣幹脆,稍稍對她改觀,點頭便帶著她站到屋外較為寬敞的空地上,單手並指繪製著複雜的法陣,花費了些時間。
紫依站在他身側問道:“你怎麽會這樣費事?”
白椴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法力不足,僅憑意念無法驅動。”
話音剛落,法陣即成,風從四處積聚,匯集在兩人四周開始加速旋轉,風所形成的力量漸漸將兩人抬升,瞬間便讓兩人升騰至空中,就在那片刻間,兩人消失了蹤跡,離開了這裏。
飯桌上的紙條靜靜地放在那裏,一個人走到飯桌前撇開壓著它的東西,將它拿了起來,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口中恰似低吟般歎息著:“還是留不住嗎?還是,走了嗎?”
他走到門前,仰頭看了看天空,瞬間不見了蹤影,身後的木屋瞬間倒塌。
幾日後還沒有找到師傅的紅晏秋偶然再一次路過這裏,看見那堆殘骸不禁愣了半晌,一邊繼續尋人,一邊自言自語地說著:“難道不是這裏?難道我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