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再逢燕黑
皇都,白族府邸。
白穆歡匆匆將藥從廚房裏端出來,穿過走廊,同好些個堅守著自己位置的族人點頭致意後到了寢房,推開門瞥了眼臉色蒼白的白椴,讓他將藥端給白華。
“沒經過儀式根本就不能順利操縱那股力量,他還這樣肆無忌憚地借些給你用,沒死就算幸運了。”白穆歡說著選了張椅子坐下,懶散地坐著很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
白椴將昏睡的白華扶起來,仔細地將藥給他灌了下去,嘴裏卻帶著些慍怒地回了白穆歡的話:“肆無忌憚還不是為了那個女人!借給我用了又能怎麽樣,那女的既然認識那樣凶惡的人,哪兒還需要我們大費周章?”
白穆歡眼眸一垂,也覺得不可思議:“那人下手還真夠狠,完全不分敵我,不過,如果他們互相認識又怎麽會等到紫依受辱後再出手呢?”
“誰知道呢?我們倒是要思慮再三部署周全才能救她,反倒是別人隻需要瞬間就能解決一切——那女人會倒戈麽?”白椴的話中流露幾分嘲諷,目光在白華的臉上一掃而過。
“倒戈?”白穆歡一笑,覺得這詞兒有趣,摸摸自己的下巴反問道,“難道你就不會說‘移情別戀’麽?難不成那灰衣人一招就將你打傻了?”
白椴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突然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好像白華幫他治好的傷口又開始生疼了。
而那個他們話中的女人此時睡得正惆悵,第二日才醒來。
紫依從睡意中清醒後,清晰地感覺到右腰上的傷口傳出的絲絲疼痛。她動了動手臂,發現能活動了,綁住自己的繩子被解開了。從床上起來,低頭一看頓覺驚奇。
身上的衣服分明就是自己的衣服,穿了些時日哪有不認得的?可是它現在整潔如新,本該被刀刃利器劃破的地方也是平整如新,嶄新的樣子就像她第一次穿的時候所見。
那麽傷口呢?她掀開自己的上衣,露出那塊肌膚細看,頓覺不是滋味——好歹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隻是表麵幹淨卻未作任何處理的十字傷口算個什麽事?好歹也留點傷藥吧,這裏……
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這是間簡單的木屋,屋裏的陳設都隻有必須沒有裝飾,簡潔得就像住在這裏的人隻需要能生活就夠了。她正揣測著這會是個怎樣的人,卻聽見有人推門進來。
兩人對眼一望,站了好一會兒,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對於燕黑,紫依有些內疚,哥哥臨時改了主意甩開了他,而他現在分明就是在照顧自己,這樣以德報怨很是讓人過意不去。
燕黑緊了緊手裏的托盤,對著紫依微微一笑,將稀飯和泡菜放在了桌上,讓她先吃。
紫依道了謝,便問:“你呢?”
“不用管我,我吃過了。”
紫依聽見他說“不用管我”的時候,心裏“咯噔”一響,便不再多說。
燕黑看了她一眼,似在糾結著什麽,猶豫了會兒便出去了。
紫依三下五除二將飯吃完,收拾了一下便將碗筷端出門。剛將門打開就被驚訝到了,差點手一抖將手裏的碗摔了,還好她穩住了。
蔥鬱的樹林,煙霧繚繞,樹木的青蔥之色在那朦朧中若隱若現,隻消一個呼吸便可以感覺到山林間的清新之意。這裏是——若說還有那麽個地方是這樣的景色,那便隻有七大氏族不大去的劍桑了。
劍桑以劍桑山為名,是武學聖地。修習法術的大氏族一般是不會主動來這裏的,除非是需要武術來補充缺憾的。前來求學的其他人則是絡繹不絕,偏偏這裏終年雲霧不散容易迷路,所以能遇見隱居其中的武學宗師的機會是少之甚少的,更別說拜師學藝的機會了。
她不是在皇都嗎?怎麽會突然之間就來到千裏之外的劍桑?是那個灰衣人幹的嗎?灰衣……她轉頭正巧看見身著灰衣的燕黑從另一件屋子裏走了出來。
“廚房在左邊。”
“我們怎麽會在劍桑?”
兩人同時出聲卻又同時噤聲。紫依其實是想端著東西找燕黑的,廚房倒是真沒想過要去。燕黑以為她剛才見過自己不問,想必不會再問,哪知卻是自己想多了。
“有人送你來的。”燕黑接過紫依手裏的碗筷朝廚房走去,紫依見他開口解釋也跟著一塊兒過去了。
“嗯,我知道。”紫依料想就是那個救了自己的灰衣人。
燕黑腳步頓了一下,像是不經意踩到了什麽,微微側頭問:“你知道?”
“應該就是那個救了我的人吧。他好像法力很高,連舊物複原翻新都能做得到,真厲害呀,定然是個個中好手!”
聽見這樣讚美的詞兒,燕黑眉毛一挑,走進廚房將碗筷放好,取木盆的時候順手在水缸裏舀了水,便洗起碗來。
哪知紫依話頭一轉說的是:“既然他那麽厲害,為什麽不可憐一下我腰上的傷口?也順手複原一下,也該不在話下,你說是吧!”
燕黑要是還聽不出來她 話中的試探之意便就是個傻瓜了。他又舀水將碗筷清洗了一下,才說:“既然他那麽厲害也該給我們留個豪華點的大宅吧,竟然留這麽寒酸的木屋,你說是吧!”
聽見燕黑這樣的回答,紫依有些拿不準了,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接話了,便隻好敞開了說:“劍桑離皇都那麽遠,光憑一般的行路方法哪能一天之內就到達?何況怎麽就會這麽巧,你就在這裏!難道你們還認識不成?”
“好吧,你既然這樣說,就是說我的不是了,對吧。”燕黑將東西放好,轉身便開始放任自己身上的氣息肆意流竄,眼神也從正常變得邪異詭譎,微揚的調子帶了些壓迫,“你覺得我們像嗎?”
怎麽會忘記燕黑是個帶有詭異氣氛的人呢?紫依不由得有些懊惱,若是惹惱了他還真不知道會怎麽樣。看來是和他相處的時候他隱藏得太好,以至於自己都毫無自覺,幾乎忘記了他也有發狂發癲的時候。
真不知道那個難以確定身份的灰衣人將自己放到他身邊究竟是何用意呢?是想救自己還是想害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