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她就是活該
付凌說了很多以前留學時的事情，第一次見到簡惜瀾時，她給他的印象就是高，氣質沉穩而內斂，站在一群朝氣蓬勃的新生中，尤為的顯眼，他馬上就注意上她了。
他們很有緣，分配到了同一個導師下，修的還是一樣的科目。
她很出色，是導師們心裡的佼佼者，每次看到她發表的論文大受好評時，他比自己受贊還高興，
她不喜歡說話，也很少交朋友，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但從不拒絕他的請求。
說著說著，付凌忽然覺得有些自嘲，她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這麼深刻的印記，他原來在那麼早的以前，就一直在關注她。
往事就一件件地浮上來，特別是那些值得後悔的事情，就像撕得失敗的標籤，再怎麼摳仍是有半塊黏在心頭。
忍不住就會去比較，如果他當時選擇的人是簡惜瀾，他的人生，會是怎麼樣的一場光景？
簡惜瀾沒有打斷，只是安靜地聽著他的傾訴。
不知多了多久，他終於停下來，淺淡的呼吸聲，取代了他的嗓音。
她抿抿唇，輕聲地道：「嗯，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付凌心口莫名一顫，第一次，「朋友」這個詞在他心裡失去了原有的溫度，阻礙了他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話。
「對不起。」良久，他輕輕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回復尋常的平靜，「簡，真的對不起，我一直對你深懷愧疚，明知道自己欠你一聲抱歉，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塊石頭壓在心口太久，他太想放下來了，雖然剛剛他已經道過一次歉，但現在，他還是再鄭重地說一次。
簡惜瀾沒有出聲，長久的沉默過後，才慢慢地道：「當年的事情，不能怪你。」
「是我的錯，如果那時候我沒把你叫出來，你也不會送我回家，更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付凌聲音低低的，「那時候我雖然知道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但我實在沒臉去面對你，加上舒薇那邊一直要跟我分手……整個事情，我處理得實在太糟糕，等我鼓起勇氣想回頭去找你時，你已經搬出學校了。你的聯繫方式改了，到了後面，我也一直沒去正視這件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給了你這麼糟糕的回憶……」
簡惜瀾頓了頓，淡淡地道：「忘了吧，這不是你的錯。」
「就是我的錯……」付凌苦笑，她的寬容反而讓他更愧疚，「簡，我欠你的，可能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簡惜瀾拉開玻璃窗戶，輕輕依靠著窗欞，釋然而溫淡地笑開，「坦白說，在你給我打這個電話之前，我心裡多多少少還是存了些芥蒂，但現在，我覺得可以放過了，你也可以放過了。」
說完這句話，她心裡卻默默地答，真正不能放過的人，是另有其他人。
事情談到這裡，她有點猶豫，不知自己該不該將戚舒薇的事情說出來。
從剛剛開始，心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慫恿著她，就是這個時候，將戚舒薇的惡劣行徑暴露出來，付凌說不定就能徹底死心離開那個女人了。
可他現在已經這麼難過了，如果她選擇現在就把當年的真相爆出來，他會不會直接崩潰……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身後傳來冉昊宸帶著困意的聲音，
「簡惜瀾……」
簡惜瀾微微一震，轉過頭，就見冉昊宸胡亂地披著個毯子，揉著睏乏的眼睛看她。
「都這麼晚了，你在跟誰打電話啊……」他打了個呵欠，展開毯子，將她一起卷了進去，閉著眼含糊地催促著，「別打了，我們回去睡覺吧……」
簡惜瀾安撫地揉了揉肩上的腦袋，他顯然是剛醒來，在床上找不到自己就跑過來了。
她對電話里的人道：「先這樣吧，我要去睡了。」
付凌認出冉昊宸的聲音，也知道自己在三更半夜擾了她的清眠，聲音多了三分歉意，：「好。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事。」
掛斷電話，付凌放下手機，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呆，才拖著步伐去射門準備洗澡。
結果一開門，就對上站在外面偷聽已久的戚舒薇。
看著她滿色憤恨的臉色，付凌也不難猜出，剛剛的對話已然被她聽進去了。
抿緊唇，他沒有說話，越過她徑直走嚮往卧室。
戚舒薇當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三步兩步地追上去，攔住他面前憤恨地尖叫，「怎麼？被我撞見了，不肯面對我？」
意料中的反應，付凌不想和她吵架，一言不發地轉身去客廳。
見他拿起外套和包準備外出，戚舒薇急了，連忙拉住他的手道：「你去哪？不說清楚，你哪裡都不許去！」
付凌掙開她的手，面無表情地問道：「你要我說清楚什麼？」
「說清楚你剛和簡惜瀾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戚舒薇眼睛一眯，冷冷地嘲笑：「你在這個時候找她，想要她安慰你？還是同情你？」
付凌被她尖酸的語氣刺激到了，蹙著眉道：「我心情不好，難道不能找朋友傾訴嗎？」
「你這麼多朋友，找誰不行，為什麼偏偏找簡惜瀾？」戚舒薇目光兇狠地瞪著他，咬牙切齒道：「付凌，你後悔了吧，後悔當初為了我放棄簡惜瀾！」
付凌臉面色一僵，凝聲道：「你在胡說什麼！？」
「是我在胡說，還是你在睜眼說瞎話！？」剛在門外壓了一肚子的氣，戚舒薇早就想踹門而入了，面容猙獰地喊道：「付凌，你要真後悔了就直說，我戚舒薇也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糾纏不清的人，只要你說分手，我絕不拖累你！」
話說出口后，她立即後悔得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付凌現在就在氣頭上，她要說這話出來，不相當於讓他解放了了嗎？
可既然已經放出了狠話，再收回去，她又實在拉不下這個臉，只好抬高了下巴僵硬地頂著。
付凌面色鐵青，僵硬地瞪著她，好像自己第一次認識這個女人一樣。這段時間，為了幫她還錢，他把能賣的都賣了，厚著臉皮跟幾百年不聯繫的朋友借錢，低聲下氣去求銀行貸款，他做了這麼多，她還在跟自己賭氣說這些狠話。
到底是誰欠誰的？
他沒說話，掙開她的手，扭頭轉身而離去。
在身後的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聽到戚舒薇撕心裂肺的哭聲從裡面傳出來、
可他的心整個都是麻木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瞬間，心如死灰，
一瞬間，如重釋負。
***
一大早的，四.人.幫小組就集中在顧明熙的辦公室里八卦兼探討進度。
「付凌終於受不住，和戚舒薇鬧分手了？」一聽這個最新消息，袁成顯興緻勃勃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秦華將趙武那邊傳來的報告合上丟過去，漫不經心地伸了個懶腰，「上面寫得很清楚，自己看吧，」
袁成顯接過來翻了幾頁，搖頭嘖嘖道：「這戚舒薇也真是不滿足，有這麼好的一個男人肯為她傾家蕩產還債，她非但不知珍惜患難見真情，還天天整事情去跟付凌吵架，這下好了，把人都折騰跑了。」
冉昊宸轉著手中的小飛鏢，「咻」地一下，一發擊中紅心，「她是活該，自作自受。」
「叫趙武盯牢一點，這女人不簡單，窮極末路時，她肯定還能作妖。」秦華深思了片刻，側頭看向冉昊宸：「她最近有找簡總嗎？」
「沒有。而且我老婆那麼忙，才沒空去理她。」
顧明熙側頭想了想，問道：「付凌現在不管了，戚舒薇就更換不上了錢了，離還款限定的時間還有一個星期，她會不會逃了？」
「放心吧，跑不了。就算我們不盯著，成遠那邊的股東們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了。」冉昊宸倒不擔心這個，不過顧明熙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情，先前他和邁克約定了一個月後去那邊上班，現在離約定時間不多了，但戚舒薇這事還沒完，為了預防萬一，他得先打個電話過去知會一聲。
邁克一接到他要緩期上班的電話，老大不願意地拒絕了，「不行不行，錢我都給你打過去了，辦公室也給你整理好了，你現在說要延期，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只是說有可能，沒說一定。」冉昊宸才不管他什麼感受，優哉游哉地往沙發上一躺，懶洋洋地將鍋甩給老東家，「交接工作沒做好，我真走不開。」
「不管你什麼理由，反正我的答覆就是不行！」邁克語氣異常的堅定，表達完自己的立場，他臉色跨了下來，可憐兮兮地替自己博同情，「我現在都快忙瘋了，就等著你過來幫我一把。上次給你的五千萬，是我個人傾家蕩產先預支給你的，就為了這個，付凌找我借錢我都沒管。」
冉昊宸一怔，立即坐直了身，謹慎地問道：「付凌找你借錢了？」
「是啊，」邁克嘆了口氣，也不瞞著他，「你看到最近的報紙了嗎？他女朋友的事情你都清楚吧？」
廢話，通稿子還是由他把關過眼才發布出去的，能不清楚嗎？冉昊宸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又問道：「知道一點。那你借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