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鼠
朱長臨老婆大個肚子,十分可憐。
我忙告訴她:「找一些樹栽在梭砂的面前,遮住就沒事了,樹木長茂盛之後適當修剪,但不能讓房子見砂底。」
她連連感謝,要我們留下吃晚飯。
我本想說不用,但雨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就同意了。因為已經快晚飯時間了,小飛吞口水摸肚子看向地上的螃蟹。
朱長臨一見,老婆忙要下去撿。小飛忙一把抓起水桶和傘就下去了,回來的時候,忍不住拿出一隻來看。
那螃蟹呈青灰,樣子和普通蟹沒什麼兩樣,肉殼子卻有烏龜一樣的花紋,而且碩大驚人。相反六隻爪子卻小的可憐。
小飛十分好奇:「怎麼會有這麼大的……」
「幹什麼!?」
還沒說完,朱長臨不知什麼時候從內間出來,一見小飛手上東西,十分生氣的搶過去,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抽。
瞪了他老婆一眼后,提起水桶進去了。
他老婆連忙跟進去,在廚房熱油煎菜的「吱吱」聲中,隱約聽到朱長臨罵他老婆的聲音:「你有病啊,怎麼讓別人動。」
我和小飛張伶月不明白,不就一隻生猛河鮮嗎?而且又沒幹啥,至於嗎?
江追雲則若有所思。
不一會,一股濃郁的香味飄出來,朱長臨老婆端著一個白瓷盤子走出來了。盤子上盛著粉的發白的肉塊,晶瑩剔透。既像水晶,又似美玉。
切的方方正正,讓人不忍動筷子。
小飛早餓了,但面對這樣可愛的東西,仍小心的夾起一塊放進口中:「入口即化,鮮美好似蟹肉,又有種說不上來的酥脆,太好吃了。」
張伶月一聽,也嘗了一塊。
她說:「此物只應天上有!這幾年,和狄文在一起我也吃過不少山珍海味,卻沒有一種能比這道菜鮮的。這究竟是什麼?」
「不就是蟹肉。」
朱長臨的老婆一笑:「剛才我們家老朱態度不好,剛才他自己也反省了,覺得不好意思。才讓我做了幾隻釣上來的螃蟹招待你們。你們別放在心上啊。」
「那,你們趁熱吃,我再去炒幾個菜。」
朱長臨老婆說完,轉身進去了。
我用筷子碰了一下那粉白的肉塊,樣子和龍利魚一樣。十分惹人喜愛,但我就是不想動筷子,一看江追雲,他也沒吃。
小飛一見,說:「師父,這麼好吃的東西你還不嘗一下,你再不吃,等下我吃完了,被你可別怪我不孝順啊。」
我本來想讓他們也別吃,但一想朱長臨老婆的面相,鼻頭圓圓的,有肉包住,應該沒什麼壞心思,便也吃了一小塊,果然鮮美無比。
等吃過晚飯之後,剛停了一下會的雨又開始下起來,我們在朱長臨家留宿了。老規矩,江追雲和辛雁飛一個房間,我和張伶月一個房間。
半夜,我聽見一陣嗚嗚的哭聲。
以為鬧鬼。
爬起來一看,卻見張伶月抱著被子蹲在床邊,小聲的抽泣。
「伶月。」
我忙下去抱住她:「怎麼了,地上這麼涼,又這麼冷,凍壞怎麼辦?」說完,把她拉到床邊坐下。
她一下伏在我肩上哭出了聲:「小月兒,他不讓我回去,他不讓我回去。」
他?誰?
正想開口問,卻見一旁張伶月的手機還亮著,通話記錄上一個「狄」字,頓時明白了。
心酸的拍了拍她的背。
他都不要你了,你還想著回去,女孩子啊,在愛情上幹嘛這麼卑微呢。
她還是那麼悶悶不樂,為情所困。
心病還需心藥醫。
也不和她說什麼心靈雞湯了,也不哪壺不開提哪壺,兩人聊了一些小時候的趣事,她睡著了。因為擔心她,我睡的不怎麼安穩。
過了一兩個小時,隱約感覺她起床了。
生怕她抑鬱想不開什麼的,忙跟上去。
卻見張伶月走到後院,目光一掃,那有一口大水缸。過去就把頭埋下去,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我正要去拉她,有一個人走出來。
一看,小飛。
他也和張伶月一樣,走到水缸面前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兩人一句話都沒和對方說,還雙目無神,一看就有問題。
我剛要上去,一個人把我嘴捂住了。
回頭一看,江追雲。
他說:「噓!再看一下,他兩晚上吃了那肉,現在才有這種狀態。」
「那我也吃了,怎麼沒事。」
我忙小聲的問他。
他說:「你吃的少,吃多了就和他們一樣了。」
剛說完,就見小飛和張伶月一起,又把頭伸進水缸里半天沒出來,只聽見水在咕嚕咕嚕冒水泡,朱長臨走出來,一把提起他們走了。
此時的張伶月和辛雁飛,跟沒有體重似的。
「江追雲,他兩沒事吧。」
一望氣見他們魂還在身上,但還是忍不住擔心:「你想跟上朱長臨,知道他要幹什麼,晚上才沒阻止他兩吃那肉?」
江追雲點點頭。
他說:「你不用擔心,小飛和張伶月吃了那肉,我也有辦法給他們解。看那肉有問題,如果真和猜的那樣,那可是個害人的法子。」
我忙拉上他:「那我們快跟上朱長臨看一下。」
朱長臨拎起他們,出了後門,走上一條細石子鋪的路。十分鐘后,他鑽進一片竹林。
我們忙跟進去。
那竹林很大,又深。別說晚上了,就連白天都沒人敢去。陰森自不必說,陰眼一開,還能看到竹子葉上懸挂的竹葉青,賊特么多。
這樣一個地方,勢必沒什麼好事。
再往深處走了一會,周圍更加漆黑,卻見不遠處波光粼粼。一處大湖出現在面前,湖面上還閃著點點藍色的火光。
死人的鱗火,又叫冷翠燭。
書上說:冷翠燭是人死後的最後一口氣化成的,也有怨氣的成分。有了怨氣就叫幽冥鬼火,常伴厲鬼。但一口氣只能化一顆。
「哇。」
我拉了拉江追云:「湖面上那麼多冷翠燭,湖裡得有多少死人?」
江追雲說:「他把人帶到這裡來,估計想投湖。」
這時,朱長臨一閃不見了,剛才那些冷翠燭也沒有了。江追雲連忙拉我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面,剛蹲下就聽見又來人了。
朱長臨的聲音:「現在就喂?」
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嗯,子時已到,事不宜遲。」我大吃一驚,以為他們要把張伶月和小飛投湖了,伸頭一看,卻看見另一副場景。
在湖邊,朱長臨打了個枯草火把。
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一個背簍的老頭和他站在一起,掃了湖面一眼,就把背簍拿下來,從裡面拿出一包東西。
打開一看,裡面全是一些人的殘肢斷臂,有手,有腳,有上半身,有人頭。
朱長臨臉上有些害怕,但強忍著把那些東西一塊一塊的扔進湖裡。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隨風而散。
這些肉掉到湖裡,湖面立刻起變化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生物開始湧出來,瘋狂的撕咬和吞噬扔下去的肉。
那些生物,和朱長臨釣的螃蟹一模一樣。
一陣掠奪之後,螃蟹們都發出了一種「吱吱」聲,這聲音不屬於他們。緊接著,它們開始自相殘殺,有的死掉沉下去了。
活下來的,卻開始飛速膨脹。
那碩大的殼和短小的鉗子一下脫落,身上的肉變的粉白透明,和白天吃的一模一樣。它們和一塊塊行走的肉一樣,走向岸上。
老人一看,撿起來全放到包袱里了。
「不錯不錯。」
老人一見,說:「上回的人肉效果好,養出的東西肥嫩,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那是那是。」
朱長臨忙說:「可都一些年輕人呢,本身底子就好,加上你老人家製造的手段,養出的彭其鼠可不肥肥胖胖的。」
「彭其?」
我問江追云云:「什麼是彭其?」
江追雲說:「蟛其,本來是一種淡水產的小型蟹,又叫相手。多居於江河堤岸,本來屬於吃素一類。但有一種蟛其,吃死人肉。江中多投水者屍體,蟛其愛食其怨氣。食后變異,身體肥碩,肉質和老鼠肉一樣鮮美。所以叫相鼠。」
「那,朱長臨他們在湖水中,專門餵養?」
我說:「昨天朱長臨在河裡釣魚,目的其實是釣蟛其,把它們放在湖中投喂屍體,變成相鼠。難怪,對金鱗一類的都不識貨。他眼中只有相鼠。」
這時,朱長臨又說話了。
他喜滋滋的看了一眼老人,問:「大師,這回的相鼠能賣多少錢啊?」
「十一二萬吧。」
老人說:「這東西味道鮮美,人吃了就會上癮。除了有錢人,一般人吃不起,吃的都是有錢。就這麼小點分出去,簡直供不應求。」
「十一二萬。」
朱長臨一聽,激動的臉上肌肉又開始抽抽了:「太好了太好了,這回有錢了,不用窮了。大師,謝謝,謝謝你。」
「不用謝我。」
老人說:「如果不是你在你母親的屍體上,發現了相鼠。你也找不上我,發現不了這條財路。這可是發財的路子,以後的錢你一輩子也花不完。」
朱長臨面上一悲:「當時,我母親在河邊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我找到她的時候。她下半身都浸泡在水中,撈起來她腿上帶兩個相鼠,正在吃她的肉呢。我一看那東西,本來是想帶回來泄憤的,居然吃我老娘。」
「沒想到找了這麼個發財的路子。」
朱長臨心中挺悲的,自己沒本事,才讓母親上了吊。
但凡他能賺到一點錢,再買一口棺材,母親也不會想不開。
心中正悲痛不已,卻見老人掏出一把銅刀,正對小飛的胸口準備紮下去。他連忙大叫一聲:「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