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箭雨盛宴
自從秦若素暈倒后,元是非終於正常了。
半月以來,他一直在自己的小院嘗試煉製各種藥材,為了方便秦若素吃藥,他把那些藥材都提煉成了藥丸。
整個後院都充斥著濃濃的藥材味。
有時候任鴛飛也去幫忙,晒晒藥材,燒燒火。
後院堆滿了各色各樣的草藥,白天元是非出去採藥,買葯,她就在小院幫他熬藥,家丁們都笨手笨腳的,不是打翻藥罐子,就是把自己給燙傷了,整個小院雞飛狗跳的,她看不下去,只好親自上陣。
經過大半個月的調理,素素終於可以下床了,氣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這讓眾人很是欣慰。
為此,秦老闆心情大好,特意在晚上準備了豐盛的晚宴,犒勞大家。
司徒君也在受邀之列。
晚上,秦若素盛裝出席,許久不見天日的她,激動的差點哭了。
大家圍成一桌,任鴛飛看著桌上的山珍海味,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玉帶蝦仁、油發豆莛、紅扒魚翅、白扒通天翅、孔府一品鍋、花攬桂魚、紙包雞……
她捏著筷子,不得不驚嘆秦家的富碩殷實。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聞著酒香,突然道:「這是—桑落酒。」
她父親生前最喜歡喝的酒,但是太名貴,也只有過年的時候娘親才會買上一壺。
「不知桑落酒,今歲誰與傾,色比涼漿猶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攜一斗,遠送瀟湘故人。」元是非舉著酒杯,唇邊緩緩飄出美詞,眼神迷醉。
這次秦家可謂下了很大手筆,等眾人都入座后,秦老爺站起來倒了酒,首先敬司徒君,道:「感謝大人一直以來對小女的關懷以及幫助,大人為官清廉,是難得一見的親民好官,草民無以為表,以酒水敬之,請幹了這杯。」
任鴛飛看著司徒君遲疑了一下,眸中感情十分複雜,她正疑惑,就看到司徒君乾淨利落的將酒水一飲而盡,她心中黯然,這杯酒他喝的是當之無愧,
自他上任以來,減免賦稅,擴修官路,開通水渠,興建土木,督辦學堂,都是動用私產。
以前她還好奇這麼多的開支,他是怎麼運營的,後來才聽元是非提及他的柳葉山莊,對於富可敵國的他來說,雖然這些開支都是小數目,但他身為父母官,做到這個份上,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確實讓人欽佩。
司徒君喝完酒,秦老闆又敬元是非,言辭懇切,一臉動容的道:「雖然之前小女和你有些不愉快,但元公子海量不與她計較,這杯水酒我先代表她給你賠個不是。」
「秦老闆言重了,這杯酒理應我敬你收留照顧之恩才是。」說著兩人碰杯飲酒。
看著這莊嚴肅穆的場景,任鳶飛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似乎……
是了……
這倒更像是告別酒,又或者是劃清界限?
這猜想讓任鳶飛不禁背脊一涼,有些毛骨悚然。
眼看秦老闆還要倒酒要敬任鴛飛,司徒君出聲打斷道:「秦老闆,本官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不知可否為本官解惑?」
秦老闆捋了捋鬍鬚,坐下笑吟吟道:「大人,請說。」
司徒君把玩著手裡的酒杯,目光深邃,漫不經心的道:」據本官所知,秦老闆兩日前就在悄悄的變賣名下資產,今日就連錢莊的錢財也陣地轉移了,秦老闆這是要離開本鎮了么?」
司徒君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尤其是秦若素,她慌忙收回落在元是非身上的目光,投向她的父親,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緊張地連桌上的酒水都打翻了。
看她這幅茫然的樣子,想必也是不知情了。
任鴛飛暗暗心驚,這難道是真的?
她看向司徒君,他目光一直落在秦老闆身上,不曾離開,而元是非則是單手杵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顯然早已知情,任鴛飛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一股寒意正從四面八方朝這裡涌動,酒桌上僵硬沉悶的氛圍十分很詭異。
直到司徒君手裡把玩的酒杯掉落桌上,秦老闆才打破沉默,突然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人掌握請報的本事真是讓人嘆為觀止,不錯,草民確實打算離開這裡了。」
「爹,你在說什麼,好好的,為什麼要離開?」
秦若素顯然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當場就有些崩潰了。
「我要帶你去一個能治好你病的地方,你的病情不能在拖了,你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你。」秦老闆紅了雙眼,胸脯劇烈地起伏著,雙手緊緊握住,微微顫抖。
「不,我不離開這裡,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這裡。」
「由不得你!」,秦老闆脖子上的經脈抖抖地立起來,臉漲得通紅,從脖子一直紅到耳朵后,聲音更是怒氣勃勃。
任鴛飛吃驚的看著秦老闆,今晚的他似乎有些衝動,凰游鎮誰人不知素素是她的心肝寶貝,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如今,卻當著眾人凶她,想必一定出了什麼大事。
這時司徒君站起來,眸色晦暗道,「既然秦老闆決定離開,又何必為難我們?」
這時任鳶飛也站了起來,司徒君很自然的將她護到身後,看著院牆上伏動的數量驚人的黑衣人,蹭亮的銀白箭頭在黑夜裡如有寒星,閃著讓人窒息的光輝,黑衣人全都搭弓上箭,任鳶飛屏住呼吸,不等她看清形勢,嗖的一聲,一隻利箭突然射來,司徒君身形靈活的帶著任鳶飛,躲過了致命的來擊。
一旁呆若木雞的秦若素終於反應過來,「啊……」的尖叫一聲,接著天空下起了箭雨,秦老闆趁著眾人抵抗箭陣,將她拉至一旁,躲起來。
秦若素失聲大喊:「是怎麼回事,他們是誰?」
她話剛落,就注意到那些黑衣人全是沖著司徒君和元是非去的,她所在的地方完全成了一個被忽略的陣地,縱然再愚笨她也猜到了一些,不禁尖叫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秦老闆冷哼一聲,目光森冷,帶著冷冽的仇恨和厭惡,冷冷的看著他們道:「因為他們是我們的敵人!」
秦若素搖頭哭泣,「不,爹你一定是搞錯了,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
任鳶飛在箭陣里和司徒君背靠著背,元是非將桌子掀起來,庇護他們,三人一起往大樹底下撤退,任鳶飛看著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元是非先於司徒君搶答道:「你還沒看出來嗎?這秦老頭和夜魅的殺手是一夥的!」
「一夥的?那素素的病?」任鳶飛望著遠處被擒制住的素素,露出一絲悲憫。
「所以,我們都被這老傢伙騙了!他竟然連自己女兒都下得了手,更何況我們?」元是非滿眼不屑。
「你的意思是說,素素的毒是他自己下的?為什麼?」
「你傻啊,那樣夜魅就可以控制住他,讓他給夜魅賣命!」元是非雲淡風輕的說,口吻平淡的似乎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兒。「他以為他幫著夜魅對付了我們,他就可以得到解藥,今日我才算明白了。」
「明白什麼?」
「素素的毒根本就沒有解藥!」
元是非的話剛說完,那些黑衣人便發起了更兇猛的射擊,冷箭嗖嗖的劃過它們的耳邊,遠處的秦老闆眉梢一挑,冷冷哼了一聲,彎弓搭箭,嗖的一聲朝著任鳶飛直奔,還沒等她的聲音發出喉嚨,又一波箭羽密集而來,夜魅夜視能力非同尋常,眼神銳利,手段狠辣。
司徒君揮劍斬斷直射任鳶飛的箭弩,腹背受敵,手臂卻被一隻厲箭割傷,元是非立刻補上空缺給他擋箭。
就在眾人抵抗不住的時候,府衙的官兵到了,六子和師爺穿著鎧甲一擁而上,眾人找好地點就開始反擊,天地間一片撕嚎。
司徒君朝著六子使了一個眼色,趁著任鳶飛還未反應過來,她就被司徒君劈暈交給了六子,六子點頭,將她馱在背上撤離了危險區域。
眼看漸漸佔了上風,元是非拿了一塊盾牌就跑到院子中間沖著那些黑衣人大喊道:「實話告訴你們,你們每日服的毒根本就沒有解藥,魅主給你們吃的解藥不過是任何一個藥師都能配置出來的,那隻能延緩病情,根本就不能根治,不信下次你們不服解藥,去找個大夫開藥吃了試試,一試便知!不要再為魅主賣命了!你們上當了!」
元是非吼完,那些黑衣人果然開始遲疑,箭雨漸漸少了許多,元是非趁熱打鐵:「你們是不是感覺身體大不如前了?是不是前幾年服過解藥的殺手都漸漸失蹤了?你們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你根本就是妖言惑眾,大家不要相信他!射死他!你們不想要解藥了嗎?不想活著了嗎?」
秦老闆在一旁心急如焚的狡辯,然而他的賣力出演並沒有得到多少認可,一時之間,那些黑夜殺手竟然調整了方向,朝他射擊!
元是非大吃一驚,幸好師爺那一隊先一步趕了過去將秦老闆捉住了,秦若素也被護在了一旁,黑衣人見討不著便宜,立刻撤退了!
秦老闆被捕后像失去了理智一般,不停地掙扎嘶吼,師爺被吵得煩,只好叫人將他打暈拖到了牢房。
涉及這種江湖黑暗組織,原本秦若素也該一併被帶走,但司徒君念她並不知情,身體又弱只是將她軟禁於府中,由元是非看守。
說是看守,司徒君的用意元是非又豈能不知,他是怕後半夜並不安寧。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