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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自甘墮落

  天地間一時寂靜無聲,秦若素看到元是非的身影僵了一下,她快速埋下頭,只能聽到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良久見他沒有回話,秦若素小心翼翼的問道:「先……先生?」


  「素素。」他輕聲喚。


  秦若素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明明知道他會拒絕,可她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絲希冀來。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直到他冰冷的話一字一句的吐出:「其實,我知道,」頓了頓,他語氣里含了一絲歉疚,「但是,對不起……」


  說這話的時候,他聲音里竟有幾分空茫,就像個患得患失的孩子,卻強忍不表現出心底的忐忑。他頓了頓,又恢復成適才幽然的神情。


  她的心狠狠抽搐一下,心頭失望而痛楚,一抹絕望的酸澀無聲地蔓,雖然也做過被拒絕的心裡準備,真到這一刻,她還是沒骨氣的紅了眼眶。


  她蹲在水邊,看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烏雲般的秀髮,顯得柔亮潤澤,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花容月貌更是出水芙蓉。


  她伸手摸上自己姣好的臉頰,擁有這麼好的皮囊又有什麼用呢?他還是不會多看一看,還是不喜歡……


  這麼想著,豆大的淚珠滾落湍急的河中。


  元是非低頭俯視著她,看著她哭得發顫,眼神中包含著無數複雜凌亂的情感,但卻依舊板著臉孔,即便瞳仁中透出濃濃的灼熱和關切。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遠遠地瞧見司徒君牽著馬從這裡過來了,馬上坐著任鴛飛,兩人有說有笑的。


  兩人走來,一看這尷尬的場景,似乎猜到了什麼,秦若素眼眶還紅紅的,顯然哭過,而元是非又一臉抑鬱。


  任鳶飛和司徒君對望一眼,都沒有說話。


  氣氛沒了,幾人只好匆匆回了府邸。


  回去后,元是非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時常夜不歸宿,流連金玉樓。


  秦若素日漸消瘦,整日呆在閨房裡不言不語。


  秦老闆沒轍,只好派人去請任鴛飛商討計策。


  彼時,任鴛飛正同柳小淮討論新店裝潢的事情,接到秦老闆的邀請函后,便將手裡的事物交給了她,告別了栁小淮。


  自從秦若素表白被拒后,心情一直很低落,任鴛飛看著她有些惋惜,「別擔心,過段時間就好了。」


  任鳶飛嘆了口氣,眼神迷離起來,其實,每個女人都想知道,在所愛男人的心裡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都希望自己是唯一且獨一無二的,很多時候傻到只為這一句話,便做很多毫無意義的事情,值不值得也全部都仰仗這句話的殊榮,悔與不悔都在這句話中糾結成迷。


  「你以為我還在為被他拒絕的事情難過?」秦若素突然抬起頭,看著她一臉的錯愕。


  「那你這是?」任鳶飛有些納悶。


  「鴛飛姐姐,他變了。」秦若素驚恐的說,全身都止不住的在顫抖。


  「你別著急,慢慢說,怎麼回事?」任鳶飛終於發現問題有些嚴重了,她一臉嚴肅。


  秦若素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才道:「那日回府後,我哭過也就釋懷了,既然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強求,我只求默默陪在他的身邊就好,也沒有再給他示愛,我還怕他嫌我煩,一直刻意的和他保持距離,可是……」說道這裡,她鼻子忍不住一酸,紅了眼眶道:「他好像突然之間墮落了,不管給他做什麼好吃的他都沒有胃口,給我扔出來,每夜都宿在金玉樓,只要有空就在書房裡瘋狂的作畫,畫的全是范魚,最近還動手打人,我的丫鬟都被他打傷了,我覺得……他愛范魚愛的太深了,不會好了。」


  任鳶飛愣愣的看著秦若素,一瞬間彷彿聽不懂她所表達的,不會好了是什麼意思?他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就算素素跟他表白了,他也不用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的發瘋好吧?除非……


  想到這裡任鳶飛皺了皺眉頭,寬慰素素道:「這樣吧,我讓司徒君去看看他,你也不用太擔心,你保重好自己身體才是最關鍵的,明白么?」


  秦若素一邊擦淚,一邊感激的點點頭。


  任鳶飛走後,秦若素思來想去的睡不著,趁著茫茫夜色,她穿好衣服,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


  秦若素來到金玉樓時,金玉樓的老闆娘和秦老闆也是熟人故交,看到他閨女來到這種地方首先是吃驚了一下,接著又忙問道:「可是你爹讓你來的?」


  秦若素臉一紅,含羞道:「不是,我是來找元公子的。」說完,又一臉期望的問:「他可是在這裡?」


  老闆娘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不過很快就恍然大悟,猜想這素素恐怕也是元公子的新歡之一,好意提醒她道:「元公子確實在這裡……」說著,她語氣閃爍了一下,「不過……他不是認真的,你不要一根筋,這裡好男人多得是,改天媽媽幫你物色一個品行好的。」


  秦若素下意識的張口辯駁,但想了想又作罷。


  秦若素被帶到元是非的房間時,敲門了很久卻無人應答,她懷疑是他故意不開門,只好站在外面大喊:「先生,你在不在?請你跟我回府!你若不出來,我便不走了!」


  聽到動靜,終於有人開了門,是個姑娘,披頭散髮又衣衫不整的,似乎剛睡醒,她醉眼朦朧的看著秦若素,秦若素趁機往裡面瞄了瞄,雖然只一眼,但她確定躺在床榻上沒穿衣服的男人就是他!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沖著歌姬道:「關門,別管她!」


  現在雖然初夏,可是近日來連綿暴雨,到了夜間還是有些冷的,她出來的急切,本就衣衫單薄,加之她有病在身,更是忌憚如此涼夜,不一會兒,便凍得瑟瑟發抖,大概三四個時辰過去了,元是非終於開門,憔悴的面容隱隱透著怒氣,「你是不是瘋了?」


  秦若素抬頭,努力笑了笑,「先生,快天亮了,隨我回府吧!」


  元是非瞧見她凍得說話都吃力了,沉默著將歌姬趕走,拉她進了屋,還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秦若素捧著茶杯,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發現他的頭髮似乎又長了,嘴邊鬍渣荏苒,從未修剪過,一副邋遢浪蕩的邪魅模樣,雙眼無神,漫不經心的倒著茶水,她的心猛然一陣抽痛。


  痛到她握著茶杯的手都有些發抖。


  在她心裡,他應該是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屬於天空的飛鳥,身邊是雲和月,一派瀟洒肆意,可是怎麼就成了如今這番摸樣?


  元是非看她這個樣子不忍再責備,卻也不想她和如此狼狽的自己共處一室,便道:「回去吧,我自有我的生活。」


  看秦若素呆著不動,他起身一把將她拽起來,直到看到她滿臉的淚水,才驟然鬆手。


  秦若素一邊哭,一邊擦眼淚,像個受了多大委屈的小孩子。


  看著元是非乾脆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了,她哭得更凶了,口齒不清的道:「先生,你不要再作踐自己了,如果是因為那日樹林的話成為了你的負累,你想走,我絕不攔著,只求你好好的……我什麼都不要了,只求你好好的……」


  元是非平靜的看著她,卻壓不住聲音的顫抖,「你……」


  秦若素點點頭,「現在可以走了么?」


  「你回去吧。」元是非閉上眼,神色有些痛苦。


  秦若素咬著下唇,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突然她擦乾眼淚,努力讓自己的聲色正常道:「好好……既然你那麼喜歡這裡,你喜歡玩女人是吧?不就是自甘墮落嗎,你敢,我也敢,反正你現在也招歌姬,我總比她們強,比她們乾淨吧,為什麼不能是我呢?而且我還這麼喜歡你,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來吧……」


  說著秦若素熄了燈,就開始寬衣。


  元是非徹底被她嚇傻了,滕的一下走過來,順手拿了他床上的一件外衣,緊緊的將她裹住,怒吼:「你這是做什麼?」


  「你說呢?」


  「夠了!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喜歡你嗎?我只會更加的討厭你!」元是非背過身去,指著門道:「滾!」


  秦若素再度淚流滿面,心裡翻江倒海的難過,只不過這些難過都是因為他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為他感到可悲!

  也為自己感到可憐,她什麼也幫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墜入無底深淵……


  元是非將她送到了秦府,在她進去之前,他開口,語氣疲憊道:「好好照顧自己。」


  聽到他的溫軟的聲音,秦若素的堅強彷彿一瞬間崩塌,有滾燙的淚順著眼角緩緩落下,說不出的凄楚,含恨,「不就是一個死人嗎?你至於嗎?這麼多年了!」


  秦若素終於忍不住將心中壓抑的話吼出來。


  元是非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離去。


  秦若素心頭倏忽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心中一酸,撩人夜色下不顧一切地朝他奔跑過去,忽然自后抱住他,臉頰緊緊貼在他背上,彷彿只有這樣,心中才有一絲安穩的感覺。


  元是非怔了怔,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她的手指一一掰開。


  秦若素望著走遠的他,終是敵不過身體內部傳來的陣陣灼痛,在她快要失去意識之前,她只聽到遠遠的傳來一聲嘆息,似乎夾雜了無盡的急切,素素?

  她的眼重重合上,她真的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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