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新歡舊愛
任鳶飛挑眉看他,語氣有些哆嗦,底氣不足的道,「男女……授受不親……」
他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眼中浮出一絲笑意,「都摸過多少次了?」
任鳶飛咬緊牙關,臉如土色,,半響才將他的手攏在懷中,自圓其說,「男女授受不親什麼的,簡直一派胡言,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才是該有的真性情。」
司徒君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靜靜的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一會兒之後,他突然睜開眼:「我有些想睡了。」
任鳶飛眨眼中會意,剛要離開,不料卻被他纏住,他還將頭大大方方的枕在了她的雙腿上,換了幾個姿勢,似乎卧得舒服了才又閉上眼道:「你是坐著還是躺著舒服些?」任鳶飛想象了一下若是躺著.……立刻道:「坐著舒服些。」
司徒君沒有說話,只是嘴角不經意的勾了勾。
任鳶飛垂首凝望著司徒君閉目的睡顏,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不由臉色尷尬的輕輕問道:「對……對了,一直忘了問你,你的未婚妻是哪家小姐?」
「問這個做什麼?」
「難道……難道你不打算和她成親?」
司徒君,想了一下,翩躚的睫毛輕輕眨了眨,「其實,我並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是否活著……」
看他許久沒有再說話,任鳶飛一知半解的道:「原來是娃娃親,你這是來尋妻的么?」
思緒正飄渺中,耳中聽到正愜意養著神的司徒君突然道:「算是吧。」
雨像是無止盡的,不知疲倦的下著,在屋檐間架起瀑布,飛流直下,任鳶飛呆了呆,卻聽到司徒君輕鬆道:「我聽師爺說你去了西施店吃豆腐?」
她緩緩收回不滿思愁的眸子,「是,師爺的事兒總是要解決的。」說道這裡,她突然垂下頭,思緒在他面前難得澄明的道:「對了,你怎麼看待鎮上的那塊貞節牌坊?」
他似是嘆息了一聲,聲音有些飄忽,有些輕,帶著雨中特有的濕氣,「千百年來,多少女子的含辛茹苦,在寂寞中耗盡青春,爭來的不過是一座冷冰冰的石牌坊而已。」
任鳶飛眸中一亮,贊同的道,「所以有人說:『每一座貞節牌坊下,不是埋葬了一條活潑潑的生命,就是埋葬了一個女人數十年的青春。』我也覺得那是不合理而且荒唐的一個不該存在的存在!」
他不置可否的眨了眨了眼,「所以?」
任鳶飛咬了咬唇,「我想了許久,想出一個法子,雖然有些齷齪,但這件事本身就很齷齪!」
「所以?」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這塊被人們像神靈一樣被香火供著的牌子突然崩塌了!會是怎麼樣一番情景?」
司徒君,沉默了許久,才語氣好奇的道,「我也想知道。」
任鳶飛:「……」
後來她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什麼,他就不記得了。只覺得腦袋沉得厲害,依稀聽到隻言片語,信物,未婚妻之類的。
見司徒君呼吸變得均勻平和,任鳶飛也漸漸抵不住睡意緩緩睡了過去。
大雨後的清晨,濕潤潤的風輕輕地掃著,金色光線從紙糊的窗外穿了進來,佔據著每個角落,塗上了一層幻夢的鍍金色。
任鳶飛睜開迷糊的雙眼,望著沒有帳頂的房梁發了一會兒呆,直到她的手無意間摸到了一個溫潤的東西!她愣了一下,伸手繼續摸,彈性的,結實的,熱乎乎的,滑溜溜的……
這個感覺……這個感覺,她腦袋根上嗖嗖的冒著涼風……
「啊……」她猛地驚坐而起,一把捂住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難道說……昨晚……她和他……
她看了看他裹著被子露在外面的整片胸膛,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想不通她是有多困才會委身和他擠在一處的,更想不通她是如何枕著他的胳膊睡得順理成章的,這一系列高難度動作是怎麼一氣呵成的?
任鳶飛咬了咬唇,望著那雙濃厚的睫毛透過金黃色絲線投下羽扇般的剪影,厚薄均勻的唇在晨曦中微微緊抿,她失神了片刻,還是伸出手在他額頭輕輕觸碰了一下,確認他沒有發燒后,她毅然翻身下榻去梳洗了。
在她離開后,司徒君驀地睜開了雙眼,他斜倚在她的綉榻上,鼻息間全是她昨夜留下的女兒芬芳,不禁莞爾一笑。
任鳶飛梳洗完,看著床榻還被帷帳緊緊罩著,心下一凜,臉色瞬間蒼白,糟了,傅……傅梓新還在她的床上!
原本腦袋裡忽然想到的事情,被他這麼一攪和,剎那間空白,她覺得呼吸都有些緊張,她愣在原處,正不知所措時,耳後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她回頭就看到司徒君不知何時已經穿好了衣物,正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凝視著她。
一瞬間,她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凍結了,而他只是自然而然的走到窗戶邊,將窗戶推開,隨之一股新鮮而又芳香的空氣撲面而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子裡思緒百轉千回,良久她才瑟瑟的開口:「昨晚睡得可好?」
襯著淡金色的陽光,男人面容冷峻,卻又英俊非凡。雖然衣著質樸,卻掩蓋不住身上與日俱增的官儀,莊嚴又肅穆。
他的眼睛黑的像墨,裡面有種深沉的暗涌,灼灼的看著她,道:「昨晚……」
任鳶飛被看的渾身不自在,於是趕緊避開他視線,接道:「昨晚大人病了,不必謝我收留。」想了想覺得語氣有些生硬,又道:「大人幫我找到了失落的髮釵,這也算扯平了。」
他輕鬆一笑,如沐春風,淡淡的說,「也好。」
說著,他突然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放到她的掌心中,沉吟了片刻,道:「這玉佩原是一對兒,我那素未謀面的未婚妻也有一塊,是我們的定親信物。」
此玉晶瑩,碧綠通透成半月狀,刻著『南陌拂曉』四字,內有虹光縈繞,映的滿室皆輝,是一塊上佳的「虹光璃玉」。
任鳶飛顫抖的收回手,心臟像是被重重擊了一拳,怔忪的幾乎無法動彈,手腳一片冰涼,良久都沒有任何知覺,她落在玉佩的目光久久的收不回來,良久她才摩挲著玉佩,喃喃道:「傳說此玉磨砂成粉,注入靈料進法器星器能添虹光,可抵邪魔,能避瘴氣。」
司徒君看著她充滿霧氣的眸子,眼睛里泛著憐惜,用種頗為遺憾的口吻道,「沒想到你這麼喜歡這塊玉?」
似是被察覺失態,任鳶飛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后,道:「這種玉質本不多見,英雄相惜也是常理。」
司徒君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想了想又道:「對了,聽聞她脊椎部分還有個蛙腿胎記……」
他這麼一說,任鳶飛似乎明白了什麼,突然抬頭用種很怪異的目光看著他,再三確認道:「你確定,你的未婚妻具備這兩個條件?」
他被看得都有些懷疑自己的情報了,思忖了片刻,坦然一笑,道:「當然。」
說完他又春風得意的笑起來,「也不知那般女子才能長出蛙腿般的胎記,本官洞房花燭夜定要好好瞧瞧。」
任鳶飛黑了一臉,「大人倒是好興緻,不怕新娘丑的難以直視么?」
「那就熄燈好了!」
「白天呢?」
他約莫想了一下,試探道,「拿個蓋頭蓋起來?」
任鳶飛:「……」
似是看到了他打定了注意,不管死活,不論美醜,哭著也要成親的堅定決心,她微微嘆了口氣道:「你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找到她,然後提親!」司徒君明晃晃的笑了笑,任鳶飛一臉詭異的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
就在他快要離開的時候,她對著他的背影木然道:「無論她是誰,都要提親么?」
他背影一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哪怕她是個妓?」任鳶飛突然提高了音調。
司徒君:「……」
任鳶飛忘不了司徒君臨走時看她的那個眼神,她收回送他離開的目光,又投放到被帷幔重重遮住的床榻上,她步履維艱的走過去,一把拉開帳子,眼神冷幽幽的落在傅梓新那雙充滿紈絝的眸子上,他眼中布滿血絲,滿眼疲憊,看起來像是一夜未眠,她斜倚床邊,冷冷看他,問道:「何時醒的?」
傅梓新劍眉一挑,眼中透著昭然的不屑,「那廝來的時候我就醒了!」
任鳶飛太陽穴突突的疼了一下,雖然她與司徒君的行為有些不合禮數,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權宜之計,好歹他們安守本分,並沒有做什麼過激動作,她也就釋懷了,逼視傅梓新道,「收起你那鄙視的眼神,相較於他,你擅闖名宅,入我香閨,占我床榻……」說到這,任鳶飛露出一個媚人的笑,「壞我名節,該當何罪?」
傅梓新開口彷彿想說些什麼,嘴唇動了動,卻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任鳶飛給他解開睡穴后,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冷冷地說,「終是不一樣的,你待他就甘願為奴為枕,待我便是點我穴道,讓我生硬的躺著,整夜無法入眠!」
任鳶飛,皺了皺眉,看著他,「感到委屈?」又恨鐵不成鋼,「還不是你自找的?」
傅梓新一怔,雙眸沉沉地望著她,幽深中夾雜一絲受傷的表情,「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