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壇籠恩寵難消受
涼月一覺醒來,剛睜開眼睛,便被軒轅子離撈起來給捂在了懷裡。他的身子微微顫抖,極小心又極用力地抱緊了她。
「怎…怎麼了?」涼月不明所以地捏著帝王的衣擺,床邊站著封尋、芍藥、獨孤臣、布曜,大家都來了,怎麼表情那麼奇怪?
「一點感覺都沒有么?你也未免太遲鈍了。」軒轅子離嘴角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雙眸明亮如星地看著她道:「你懷了我們的孩子了,一個新的生命。」
他的聲音還是有些不穩,難得一見帝王激動成這樣,涼月消化了半天,才緩緩放開軒轅子離,獃獃地看著他道:「你說什麼?」
帝王一笑,又緊緊抱住她,在涼月耳邊喃喃地重複道:「你懷了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涼月瞳孔一張,手下意識地捂住肚子,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她懷孕了么?為何一點察覺也沒有?近來貪睡,還以為是天氣原因,竟是上天賜予了她一個生命么?
眼眶微濕,涼月有些哽咽地看著一旁站著的芍藥道:「姑姑,怪不得,我剛剛夢見太后了…」
芍藥一怔,連忙走到床邊,看著涼月道:「娘娘夢見太后怎麼了?」
「太后她…穿著一身粉色的平民長裙,笑得很開心地將一個嬰兒遞給了我。她身後站著…我的師父。她說了什麼我不記得了。但是那笑容,她應該過得極好。」涼月喃喃地說著,有淚水不知不覺地從臉頰上滑落,濕了帝王的肩。
芍藥跪了下來,朝涼月磕了兩個頭,喜極而泣:「太後娘娘必然在天上保佑您,娘娘,您保重身子,太後娘娘一定也萬分高興看著您懷孕產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涼月喉嚨微緊,第一次覺得自己體會到了太后的心情。當初懷著她,也必然是這樣開心愉悅的吧。那時候不知男女,只是單純地以一個母親的心珍惜著自己腹里的孩子,就像她現在一樣。
「不準哭。」軒轅子離皺眉看著涼月,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緊張地道:「這時候哭對胎兒不好的吧?對不對?祁御?」
獨孤臣撇嘴,應了一聲,道:「不禁是哭,您若長時間讓娘娘這樣蜷著身子,也對胎兒不好。」
帝王連忙放開涼月,將她按回了床上,抿唇道:「這段日子,祁御你就暫時在太醫院掛個牌子,做臨時太醫,守在凈月宮專門看著她。食物一類的芍藥姑姑來負責,絕對不能有半點差錯。守衛方面布曜注意,多派一些人來防著刺客。總之不要讓任何危險靠近涼月。」
眾人一陣安靜,接著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連封尋也彎了唇。
「陛下您緊張過度了。」涼月嘴角上揚,水眸明亮地看著軒轅子離道:「我沒有那麼脆弱,就算懷孕,還是可以到處走走,那樣更有益胎兒發育吧?」
「不行。」軒轅子離黑著臉,一點商量餘地也沒有的表情,沉聲道:「朕擔不起你半分損失,聽話吧。」
涼月:「……」
布曜笑得前俯後仰,被帝王這緊張兮兮的樣子給逗得沒有辦法。這哪裡還是當初高坐廟堂冰冷得讓人不敢靠近的明軒帝,純粹就是一個對著自己心愛的人手足無措的少年。
封尋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也鬆了許多。只是眉宇間,終究掩不去那深刻入骨的落寞。
月妃有孕,帝重賞凈月宮,著乾元宮首領宮女芍藥親自伺候,並冠以月貴妃之名,冊封之禮延至生產之後。
這一系列的聖旨下來,足以見皇上對後宮里的第一個孩子以及涼月有多麼重視。墨氏涼月也就此成為了民間的傳奇。由昭儀到貴妃這一路,墨涼月是走得最順的一個,興許是因為後宮的人尚少,一步一步榮華加身,也就沒那麼血腥。
但是她依舊是歷史上晉陞位分最快的妃嬪,因而入之史冊。後世提起她這一段經歷,只用一句話形容:「佳人傾國,柔而堅韌,得帝心,故得榮寵。」
總之涼月目前就成為了宮裡最貴重的人,比起皇後有過之而無不及。司徒凝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陰冷地笑了笑。她既然說中了前面,那麼後面的部分,也一起實現了吧。總不能只有她一個人傷心欲絕對不對?
各宮的賀禮都到了凈月宮。涼月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便被摘星攬月統統鎖進了庫房,一件不留。
「保險起見,娘娘您不要接觸其他任何地方送來的東西。」芍藥嚴肅地道。
涼月哭笑不得,看著外面層層守著的禁軍,以及身邊的一大堆人,只會覺得氣悶。懷孕而已,她又不見得就弱不禁風了,用得著這樣么?跟軟禁也沒什麼區別了,除了軟禁她的那人會天天過來看她以外。
「封尋,我想上屋頂。」涼月扯著封尋的衣袖,悶聲道。
封尋一愣,繼而伸手輕輕彈了彈涼月的額頭:「你想把軒轅子離逼瘋么?他現在恨不得你是靜止的,出去都不行,更何況上屋頂這種危險的事情。」
「可是,再悶下去,我怕我會瘋。」涼月惱怒地道:「這裡空氣都是緊的,我受不了。」
封尋沉默,繼而嘆息了一聲,喃喃道:「太濃的愛,就成了束縛。你應該好生和他說說的。只是帝王最近應該忙得焦頭爛額,盡量別讓他再擔心了吧。」
涼月頓了頓,抬頭看著封尋道:「你怎麼知道軒轅子離最近很忙?你和他在商量什麼事情么?」
封尋一笑,寵溺地揉了揉涼月的頭髮,弄得她髮髻微散:「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涼月,照顧好你自己,比什麼都好。」
涼月皺眉,靜靜地看了封尋一會兒,總覺得,他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一樣。
「娘娘。」芍藥走了過來,手裡端著黑漆漆的湯藥,行禮道:「您該用藥了。」
沉默了一會兒,涼月終於黑著臉往外走去。周身的氣息冰涼冰涼的,看得芍藥一驚。
「娘娘,您要去哪兒?」
「去見皇上。」涼月冷冷地說了一句:「不過懷孕一個月,有必要這樣么?我要是三個月才知道,前兩個月還不是會安然度過。他緊張過頭了!」
「娘娘!」芍藥一驚,趕緊示意門口的禁軍攔住涼月。可是涼月這樣直直地闖出去,誰敢攔著啊,萬一傷了娘娘半分,還不得被陛下五馬分屍么!
「封公子,這…」芍藥急了,轉頭看向封尋。封尋卻只是跟著往外走,輕聲說了一句:「不必太擔心,她說得對,沒必要過分緊張。涼月的性子,這樣關著,肯定是會發火的。我跟去就好,姑姑留步。」
芍藥一頓,只得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默默嘆息。帝王的全部疼愛,看來也不是涼月承受得住的。或者說,陛下還是不太懂得如何愛人吧。
涼月一路往乾元宮走,封尋和一大群禁軍跟在身後,這場景怎麼看都很奇怪。路過御花園的時候,司徒凝的聲音從一旁的涼亭里傳了來,平平靜靜地道:「月貴妃有身孕,怎麼還這樣亂跑?若是磕著碰著,誰擔得起這個責任呢?」
步子一頓,涼月側頭看向司徒凝。她神情里有一絲憔悴,一身紅黑色的正宮宮裝勉強撐起了幾分威嚴,美麗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皇後娘娘萬安。」涼月依舊行了禮,看著司徒凝周圍,微微奇怪地道:「臣妾倒不用操心,只是娘娘為何一個人在這兒,碧葉沒有隨身伺候么?」
司徒凝扯了扯唇角,淡淡地道:「她回宮去給本宮拿東西去了。如今中宮無寵,本宮只是隨意出來透透氣,自然用不著跟著那麼多人。」
涼月點頭,打算告辭繼續往乾元宮走,司徒凝卻又開口道:「聽聞皇上留了一個民間女子在乾元宮做宮女,月貴妃你可曾知道那人底細?」
漣漪么?難得皇后也注意到了。涼月笑了笑,道:「那是靈葉城的姑娘,救過皇上一命,皇上對她格外開恩也是正常的。」
「是么?」司徒凝懶懶地靠在涼亭的欄杆上,看著涼亭外的涼月,彎了彎唇:「但願如此罷,月貴妃若是有事,便先走,本宮還要留上一會兒。」
「臣妾告退。」涼月閉了閉眼,轉身帶著身後一群人繼續往乾元宮走。封尋則是慢了一步,待涼月走遠,才回頭看了看皇后的方向,輕笑道:「別做傻事,司徒凝。」
司徒凝一震,看著封尋慢慢轉身離開,心裡竟然顫了顫。那人知道…都知道很多事情的罷,但是卻沒有拆穿,也沒有告訴帝王。封尋,這神秘的男人,到底在盤算著什麼?
涼月垂著眸子繼續走,腦海里情不自禁想起司徒凝剛剛的話。懷孕的人比較容易多想么?可是她不覺得軒轅子離有喜歡上漣漪的可能。不管皇后怎麼說,漣漪只是平民,沒有任何價值,也不見得有哪兒能引了帝王興趣,所以無論怎樣,她不可能。
走近乾元宮,四熹驚訝地看著涼月,連通傳都省了,直接替她打開大門。這日頭不算小,若是娘娘有個閃失誰可能承受帝王之怒?話說,凈月宮的人怎麼能就這樣放娘娘出來了,而且偏偏是這時候來!
涼月踏進主殿,便看見軒轅子離坐在主位之上,旁邊站著的,恰好便是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