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雲雀報喜暖月閣
這一點,軒轅子離不可能想不到罷?涼月沉默,坐在凈月宮裡獃獃地想著。司徒家握有兵權,朝中的勢力也不可小看,故長期為一個威脅。早先他們以為明軒帝偏寵皇后,沒有看清這件事。卻不想低估了軒轅子離,他什麼都知道,也知道司徒家有不臣之心。
宮裡的勢力由布曜的禁軍首領開始,慢慢濯清成了帝王自己的直屬。加上青玦白鈺等暗衛,宮裡的安全算是有了保障。然而國都禁軍首領仍舊是司徒家的人,即便夏清風在京都衙門,那些守衛也不一定能抵擋得了禁軍。若是司徒赫宇班師回朝,一舉逼宮,又當如何呢?
她不了解天啟的兵權軒轅子離掌握了多少,但是看起來是不能與司徒家抗衡的,因為皇后的軟禁都解除了,證明司徒家依舊是帝王的威脅。
「在想什麼?氣息輕微得我都快以為你不在這裡了。」封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旁邊,嚇了涼月一跳。涼月回過神,看著他道:「我只是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司徒家聚集了那些江湖上的人。加上他自己的二十萬大軍,等邊疆平定,便可以直接回來逼宮了。」
「軒轅子離沒有那麼無能。」封尋搖頭,輕笑道:「你應該相信他已經早就考慮到了這些問題。」
「可是…」涼月捂了捂心口,總覺得有些不安。明軒帝登基一年不到,真的來得及部署好一切么?舊臣尚未整理,朝里勢力盤根錯節,一招若錯,就是滿盤皆輸。
封尋動了動,伸手觸碰了一下涼月的臉頰,安慰似的道:「不會有事的,你這幾天有些心浮氣躁,還是好生休息一下罷。」
涼月點了點頭,躺上床去午休了。封尋轉身往外走,到門口輕輕說了一聲:「摘星,帶我去見皇上吧。」
…
司徒凝坐在主位上,濃濃的妝掩蓋了臉上的疲憊,只用手輕輕撐著額頭,看向一旁的淑妃道:「本宮雖未出坤寧宮,宮裡近來發生的事情倒也了解。梅氏升了昭儀,左氏也成了貴人,你與顧涼月的恩寵都是不斷,這後宮的形勢,突然就大變了啊。」
淑妃眉目間有些淡淡的憂愁,點頭道:「娘娘既然都知道,臣妾就不贅述了。只是…皇上來臣妾宮裡,都只會…只會坐著改通宵的摺子,而對那月妃,似乎…臣妾心裡可不好想。」
司徒凝瞳孔一縮,手指捏得死緊,恨恨地道:「次次都寵幸了么?」
「應該是的,今日看見月妃,脖頸上還有吻痕,當真是…」淑妃絞著帕子,眼裡滿是嫉妒和不甘。
皇后冷了神色,站起來走到大殿中間,想了想,道:「距陛下第一次寵幸月妃,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罷?太醫可有去請過脈?」
淑妃一怔,臉色跟著一白,喃喃道:「是有太醫去請過的,一個月前,說是沒有什麼異常。」
司徒凝撫了撫自己的肚子,陰冷地笑道:「寵幸多了,可能性自然會大,本宮倒盼望她懷上個一男半女。」
「皇後娘娘?」淑妃不解地看著司徒凝。她如何還會期盼顧涼月懷孕呢?現下這狀況,她應該是恨不得灌涼月一碗藏紅花才對罷。
司徒凝冷笑不語,只看著一旁牆上掛著的送子觀音的畫像,眼神沉寂。
…
軒轅子離大步跨進凈月宮,原本有些惱意,卻在看見床上那熟睡的人的一瞬間淡了不少。涼月睡得純熟,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容顏如畫,睡顏更加美麗。
想起剛剛封尋的話,帝王沉默,坐在涼月床邊,伸手撫了撫她的眉。涼月像是被驚醒一般睜開了眼睛,見是軒轅子離,才靜了下來。
「吵醒你了。」帝王彎了彎唇,看著涼月道:「那天不說一聲便跑出了乾元宮,害得朕一陣好找,你卻一直在自己宮裡睡得這樣好。這幾天都沒想過去看看朕么?」
涼月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來道:「有些累,就睡著了。陛下這幾日一直在乾元宮和御書房,半分也沒有歇息的,我又怎麼好去打擾。不是讓芍藥姑姑回稟您一聲了么?」
軒轅子離哼了哼,將涼月攬進懷裡,低聲道:「我可不是想聽芍藥姑姑說你的去處的。知道朕最近忙,也不會來慰問一下么?朕永遠吃不到你凈月宮送的補品就對了。」
涼月失笑,不知道為什麼帝王又彆扭了起來,只是被他擁著,覺得心裡暖暖的,乾脆又閉上了眼睛。好想睡覺啊…
帝王頓了一會兒,沒有聽見迴音。一低頭才看見懷裡的女子竟不知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呼吸平穩,表情安寧,這樣的涼月,看起來就像一個無害的嬰兒一般。
「怎麼這樣困?半夜偷跑出宮了不成?」帝王喃喃說了一句,任涼月趴在自己胸口,只順手將被子扯過來蓋了她的肩頭。
以往只要有人走進凈月宮,涼月就該醒了吧,今天卻是被他驚醒的。軒轅子離微微覺得奇怪,想了一會兒,突然眸子一亮。
「青玦。」輕聲喚了一聲,青玦無聲無息地從外面進來,看著帝王,等候吩咐。
「將獨孤臣傳來,動作快些。」
青玦一愣,意外地看著帝王眸里的星光,隨即點了點頭,飛身出了凈月宮。
看陛下那模樣,竟像擁有了怎樣的寶藏一般。青玦搖搖頭,嘴角也帶上一絲笑意。但願風浪過去,月主子能一直這樣陪在皇上身邊,再帶給他這樣滿足的表情罷。
軒轅子離抱著涼月,呼吸都放輕了些,好像這一瞬間江山都淡了,若天下安寧,他們能尋一處仙境隱居,有她,還可能有他們的孩子,一起生活,該多好。
可是,眼前的宮帳花紋很快喚回了帝王的意識。就差一步了,這個時候,他必須咬牙全部做完,不然,如何對得起三皇兄的在天之靈?懷裡這人他必然會護好,但是廝殺,不會就此停止的罷。
獨孤臣把了一會兒脈,面色平靜地道:「陛下先放下冰塊兒,讓她好生躺著罷,咱們出去聊。」
看著獨孤臣那麼平靜的樣子,帝王心裡的期許落了下去,有些黯淡地垂了眸子「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涼月放好,隨著獨孤臣一起走到外殿。
「怎麼了?她身子有其他的不適么?」明軒帝沉聲問。
獨孤臣神色嚴肅地坐在一旁,端起茶喝了一口,點頭道:「有,比較嚴重,估計冰塊兒以後都不能隨意使用武功了。」
軒轅子離一怔,皺眉看著獨孤臣:「她身上帶著草鐲子,不會中什麼毒的罷?」
「不會。」獨孤臣嘆息道:「只是她現在的狀況,若是以後隨意使用輕功和內力,估計會有生命危險。」
「你說什麼!」軒轅子離一驚,猛地上前抓住獨孤臣的衣襟,陰沉著臉問:「怎麼回事,你給朕一次說清楚。」
獨孤臣被帝王這臉色嚇了一跳,乾笑兩聲,連忙道:「陛下息怒,月妃娘娘也不是什麼特別嚴重的毛病。只是…只是懷了一個月的身孕罷了。」
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軒轅子離愣愣地看著獨孤臣,半晌也沒有回過神來。眼裡熄滅的光芒又重新燃起,接著越燃越大,幾乎吞噬了整片黑海。
「你是說…她懷了朕的孩子是么?」帝王喃喃地問了獨孤臣一句。
獨孤臣笑著點頭,嘆息道:「就知道您會激動成這樣,所以才讓您出來說,要是在裡面,還不馬上把冰塊兒抱得勒死么?」
「你剛才說她以後不能隨意使用武功…」
「當然啊,身懷六甲自然要注意。」
「那使用輕功和內力會有生命危險…」
「有啊,萬一不小心動了胎氣,最嚴重可能一屍兩命的。」
「呯——」下巴上重重地挨了一拳,獨孤臣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便已經被帝王打得後退了好幾步才跌在了地上。軒轅子離臉上滿是奇異的神色,像是狂喜,又像有些彆扭的惱意。打完獨孤臣便轉身衝進了內室。
「嘶,兼任御醫就算了,還要被皇上揍,這日子當真是不好混啊。」獨孤臣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點兒血,搖頭道:「還知道留幾分力氣,這麼激動的情況下,當真是難得,我的下巴還在。」
說著,獨孤臣轉頭看向主殿門口站著的那白衣男子,淡淡地笑道:「封宮主,這樣的消息,你聽著是高興還是難過?」
封尋一手扶著殿門,聞言,微笑著走了進來,低聲道:「我的心情,獨孤大人不用過問。」
一邊說著,封尋一邊往內室走,路過獨孤臣身邊的時候,毫不猶豫地一腳踩上了他撐著地的手。
「啊!」獨孤臣疼得大叫一聲,封尋慢慢回頭,看了他的方向一眼,低聲道:「恕罪,在下目不能視,踩著了大人就見諒罷。」
「你你你…」獨孤臣捂著自己的手,看著封尋那神仙一般的背影,欲哭無淚。這兩人都是開不起玩笑的主兒,可憐他這受傷的身心。
不過,冰塊兒懷孕了,這消息一出,又會有怎樣的變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