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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恩怨是非鎖廢宮

  猶還記得以前的王府里,軒轅子離在黃昏的花園裡拿著玉佩凝望的樣子,那眼裡的感情是假的么?他若對司徒凝只是愧疚和虧欠,那為何她連提也不能提,什麼樣的債,要這樣來還?


  軒轅子離沉默,頭擱在涼月的肩上,悶悶地不說話。


  他欠司徒凝的是情債,加上司徒家…他本來就得用情來還。只是戲做太真,騙了全天下的人,也騙了她。現在解釋起來,倒是麻煩了。司徒家仍舊是在等待時機,他也不能在這時候鬆懈,就是不知道若到最後才告訴涼月真相,還來不來得及。


  「皇后救過朕,朕為她做的,算是報恩罷。」軒轅子離模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句,擁著涼月道:「我在意的不是那個孩子。只是涼月,回了宮,很多事情更加身不由己,有些累了。」


  涼月怔愣了一會兒,感受著帝王溫熱的呼吸,也便垂了眸子,不再問了。她知道他身不由己,這宮牆束縛,誰又能自由自在。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是陪他走過這一路罷了。其餘的,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再說罷。


  兩人相擁許久,帝王終於振作了起來,牽著涼月走到書桌後面,看著桌上那些奏摺道:「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丞相也是辛苦了。南巡的幾個最大的城池現任的城主都已經換成了朕的人,司徒將軍正在處置押上京的那幾個罪臣。估計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滲透勢力到其他地方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拉攏番邦。」


  涼月點頭,隨即想起什麼,問帝王:「上次和安公主被綁架,似乎也與番邦有關。加上淑妃安氏呈上來的密函,應該有些眉目罷?」


  帝王笑了笑,手指輕輕叩著書桌,眼神幽深地道:「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是多了證據罷了。有人想借番邦的兵力增強自己的實力,可惜似乎沒怎麼談攏。南巡一趟朕平安回來,他們合作的機會就更加小了,這時候,倒不需要去挑明,悄悄將那助力收為己用便是。」


  涼月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帝王指的是誰。藉助番邦增強自己的實力,朝中有這野心的,當然是司徒家。可是,等等,軒轅子離竟然知道么?


  看著涼月驚訝的神色,明軒帝微微彎唇,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低聲道:「朕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得多,否則墨致遠那奸臣作姦犯科的證據那麼多,朕為何還壓了摺子下來,沒有徹查他?」


  聽見墨丞相的名字,涼月抿了抿唇,看著帝王含笑的雙眸,不禁有些恍惚。帝王知道這些也是不久之前吧,怪不得突然沒有那樣針對墨致遠了。可是,軒轅子離說錯了一點啊,他哪裡有她知道得多,他的身生父親是他以前厭惡了許久的人,這一點,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啊。


  「臣妾明白了。」涼月點了點頭,坐到了書房一邊的凳子上去。帝王要開始批改奏摺,她看著就好了,總歸宮裡也沒有其他的好玩。


  軒轅子離睨著她,不滿地道:「你不應該過來幫我研墨么?」


  涼月撇嘴:「讓其他人來,我對筆墨一類沒有什麼愛好。」


  帝王哭笑不得,這女子,半分不懂得紅袖添香的情意,當真是有夠辜負他的。


  涼月陪了軒轅子離一會兒,便有朝臣進宮求見。帝王讓她先回凈月宮,涼月便告了退,帶著兩個丫鬟往回走。


  宮裡的路也是好久沒有走過了,涼月便讓轎輦先回去,自己帶著摘星攬月慢慢走。宮裡四處都意外地安靜,因著這兩天風波不斷,連四處走動的宮人都少了很多。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怕掉腦袋么?」


  一道壓低的聲音從御花園的假山後面傳來,涼月腳步一頓,側頭看去。


  「牡丹姑姑,我們沒有亂說啊。」兩個小宮女縮在假山一角,左看右看,拉過牡丹道:「都說當年太後生產時,有人動了手腳,偷龍轉鳳。那滴血驗親想必也是假的。現在宮外還有人在找當年太後宮里的宮女呢,只是時間太久,可能找不到罷了。」


  這件事,為何還在延續?涼月眉頭緊皺,走過去看著那三個宮女道:「在背後嚼舌根,也不怕掉了腦袋么?」


  牡丹回頭,見是涼月,嚇得臉色一白,連忙跪了下去,急聲道:「參見月妃娘娘,娘娘恕罪,兩個小宮女不懂事,奴婢已經在教訓了。」


  這宮女看著眼熟,涼月想了想,好像是當初在乾元宮因為掃地宮女的事而追她的那個嬤嬤罷?好死不死,今天又在這裡遇上了。


  「牡丹姑姑,當初芍藥姑姑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你在宮裡的時候也不短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沒個分寸么?」涼月微笑著把當初芍藥的話又說了一次。牡丹臉色難看,卻只一個勁兒地磕頭。


  身後兩個小宮女更是嚇得要命,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涼月見狀,走過去,在一個宮女身邊輕輕蹲了下來,問她:「你們這些話,是哪兒聽來的?」


  小宮女不敢抬頭,只顫聲道:「娘娘恕罪,奴婢們也是聽老嬤嬤聊天的時候說起的,奴婢們再也不敢亂說了,娘娘恕罪。」


  老嬤嬤?涼月疑惑地問:「什麼老嬤嬤?」


  兩個小宮女互相看了一眼,低聲道:「以前伺候木貴妃的老嬤嬤,現在都在那廢宮裡住著呢,我們只是路過,聽見她們聊天罷了,想來…也不是騙人的。」


  木貴妃,這個涼月倒是知道,當初先帝盛寵一時的女子,搶盡了後宮所有人的風頭,最後卻還是中毒而死。怎麼會跟她的嬤嬤扯上關係了,先帝的妃嬪除了太后,都去了佛山祈福。伺候的宮女嬤嬤們也都出宮的出宮,重新跟主子的重新跟主子。當年的事,怎麼現在又說起勁來了。


  「廢宮在哪裡?」涼月問。


  牡丹抬頭看了涼月一眼,低聲道:「廢宮就在福澤宮不遠的地方,已經划做了冷宮。按照太后的旨意,是不讓人進去的。裡面住了兩個木貴妃生前最忠心的奴婢,太后念她們忠誠,也就沒有驅趕,任她們住了。」


  涼月點頭,掃了她們一眼道:「禍從口出,以後這些還是少說,好自為之罷。」


  言罷,起身往廢宮的方向而去。摘星和攬月擔憂地跟在後面,看著自家主子的背影,猶豫地道:「娘娘,還是不要去了罷,那地方,總覺得晦氣。」


  涼月笑了笑,腳下不停,依舊走著:「找到源頭是好事,當初的事情,說不定還能問個清楚。宮裡的流言若是再起,對皇上和太后都沒有好處。我要過去看看,親自問清楚才安心。」


  攬月小步跟著,總覺得心慌,想了想,便讓摘星繼續陪著主子,自己轉了個方向,往慈寧宮走。


  原來是這座廢宮。


  涼月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宮殿,這分明就是以前她和軒轅子離以及封尋都來過的地方。那一處屋頂,可是有許多回憶的呢。沒有想到,下面的宮殿竟然還有人住么?


  「主子,沒有旨意是進不去的。」摘星看著涼月,輕聲提醒道:「您在外面留一會兒就算了。」


  涼月一笑,看著摘星道:「好摘星,來,同我換身衣裳,我要進去看看。」


  摘星嚇得退了一步,急忙搖頭:「主子,算了吧,多事之秋,還是不要去管這些閑事了。」


  這些對她來說,可不是閑事啊。涼月無聲地看著摘星,直到她終於妥協。趁著外面沒人,兩人將外袍換過,涼月將髮髻也打散,重新挽了一個簡單的,然後示意摘星趕快低頭回宮,自己則推開那廢宮的門,輕輕走了進去。


  當真是廢宮,四處雜草叢生,只有主殿看起來乾淨一些。涼月小心翼翼地走著,突然覺得背後一涼,下意識地便轉身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哪裡的宮女,好敏捷的身手。」一個看起來乾瘦的老嬤嬤皺著眉頭看著涼月道:「這裡是廢宮,不能進來,你不知道么?」


  涼月看了她一眼,馬上低頭道:「對不起,奴婢不知道。奴婢是誤闖進來的。先前有姐姐告訴奴婢,這裡有人在說故事,奴婢閑的無事,便打算來看看的…」


  「說故事?」那老嬤嬤皺眉,打量了涼月一會兒,大笑道:「我們說的豈是故事而已,都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活得逍遙,也不過是時候未到罷了!」


  涼月心裡一驚,身後又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回頭,便看見另一個老嬤嬤拿著掃帚打開了門,好奇地道:「水袖,你在同誰說話?」


  被喚作水袖的老嬤嬤應了一聲,指了指涼月道:「誤闖進來一個小宮女,我看著也好玩兒,想和她說故事呢。她竟然說她是來聽故事的哈哈哈,誰又知道,這後宮的故事,都是血一般的陰森可怕。」


  涼月被她這奇怪的音調嚇了一跳,正猶豫著是要繼續聽還是走呢,開門的那老嬤嬤便嘆息道:「說說也好,我們的日子也不長了,總不能到最後,帶著主子一生的冤屈,就這麼下了地府。臨走之前,怎樣也得拉上那獨享了尊崇的女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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