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皇嗣夭折波瀾起
涼月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看著那人,歪著頭道:「凡人么?凡人哪有你這樣好看的。輕易落了凡塵,是來偷女子的心的么?」
封尋靜靜地站在涼月面前,伸手扶了一下她快傾倒的身子,喃喃地道:「我想偷,可是太難了。那人的心給了別人,就算有摘星家的技巧,也是偷不了的。」
夜色很涼,院子里安靜得像一場夢一般。涼月醉了,只扯著封尋的衣袖,朦朧間似睡非睡,肩上的披風也慢慢滑落了下去,一張冰冷如玉的絕色容顏上,終於露出了一些小孩子一樣的憨態。
封尋就站在旁邊任她靠著,白錦縛著的雙眼再也無法透出心裡的情意,只能無聲地嘆息,慢慢摸索著將披風撿起來,細細地將她裹好。
涼月的頭擱在自己的手腕上,扯著封尋袖子的手也越來越松,大有要掉下去的樣子。封尋輕笑,尋了旁邊的凳子坐下,將涼月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他的手被她壓著,蹭了蹭,好像給了她不少安心的感覺。
天漸漸亮了,摘星打算過去叫主子回屋子裡歇息,卻被攬月一把抓住,拖了回來。
攬月的眼睛有些紅,捂著嘴示意摘星不要出聲,也不要過去打擾那兩人。她在這裡看了許久,眼睛莫名地就濕了。沒有人知道封公子是如何進的宮,但是他總歸又是在主子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給了主子一處安心。
封尋一次也沒有動過,就靜靜地感受著涼月的呼吸,守著她安睡。摘星看著,也沉默了,和攬月一起默默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這兩人。
涼月醒來的時候,自己是躺在床上的。頭有一點點疼,她坐起來揉了揉,慢慢想起,自己昨晚好像是喝醉了。朦朦朧朧之間,是不是有誰來了?
「主子。」攬月端著水盆進來,擰了帕子給涼月擦臉。涼月接過帕子,清醒了不少,抬頭問攬月:"昨天誰把我抱進來的?我記得好像看見了一個人……"
"沒有。"攬月低垂著眸子,笑道:"昨晚您喝醉了,還非說看見了神仙呢,後來是我和摘星將您扶進來的,沒有其他人。"
是么……涼月沉默地擦了臉,將帕子還給攬月,掀開被子下了床。摘星備了衣裳給她換過,攬月又熟練地為她挽了發。升了妃位,內務府送了不少新的珠釵首飾來,涼月掃了一眼,只讓攬月隨意選了戴就是了。
"皇后那邊怎麼樣了?"收拾完,涼月坐在桌邊用早膳,順便問了攬月一句。
攬月搖了搖頭,低聲道:"昨晚折騰了一宿,聽說皇後娘娘還在昏迷。司徒將軍出宮了,夫人留下來照顧皇后。皇上.……也還一直在坤寧宮。"
皇后流產,流的可能就是將來的國君,所以這件事只大不小,就看司徒凝要怎麼做了。
涼月平靜地喝完粥,起身回床邊坐著。朝會不用開,現在也不能輕易出去走動,這宮裡啊,當真是無趣極了。
生生坐了幾個時辰,晌午的時候,才終於有消息傳來,說皇后醒了。
"走吧。"涼月起身,示意摘星攬月隨她一起去坤寧宮。這時候誰要是慢了一步,大有可能被扣上心虛的帽子呢。
轎輦匆匆,到坤寧宮門口的時候,涼月抬頭便看見了不少趕來的人。淑妃與她差不多同時到達,看見她,嘴角只帶了一絲古怪的笑意,朝她道:"新晉的月妃,怎也來這血腥之地,不怕衝撞了自己的福氣么?"
涼月抬眸,倒也不用朝她行禮了,只邊往坤寧宮裡面走邊道:"皇后出事,做妃子的哪能不來看看。衝撞福氣有什麼要緊,本宮倒希望將福氣給皇后,願她早日康復。"
淑妃瞪著涼月的背影,冷哼一聲跟了上去。說地比唱得好聽,她倒要看看,真衝撞上,顧涼月要怎麼辦。
坤寧宮的主殿大門緊閉,涼月等人都候在門外。已經過了午時,太陽炙熱得緊,沒站一會兒,好些妃嬪就熱得受不了了,急急忙忙地讓宮人回去拿傘來。涼月只靜靜地站著,看著那關著的門。
"皇後娘娘旨意,請淑妃、良妃、月妃娘娘進殿。"
過了一會兒,雙眼通紅的碧葉打開門出來,對外面的眾人傳了旨意。看樣子是只見了妃位以上的人,其餘的宮嬪,一律讓各自回宮休息。
涼月跟著走進了主殿。
殿里已經收拾過了,點上了香,皇后無力地靠在床頭,司徒夫人在一旁抹淚,明軒帝則是坐在床邊,握著皇后的手。
"臣妾參見皇上、皇後娘娘萬安。"三人齊聲行禮,司徒凝只抬頭瞥了她們一眼,沒有說話。還是軒轅子離嘆息著道:"起身罷,難為你們第一時間便趕了過來。"
淑妃擔憂地看著皇后,皺眉道:"好端端的,怎會出了這樣的岔子,娘娘您是不是吃錯了東西?"
皇后嗤笑一聲,看著淑妃道:"本宮能吃錯什麼東西?太醫檢查過了,說是麝香導致的胎動不穩,本宮身子本來就差,也不知道是誰有那歹毒的心腸,帶了麝香進坤寧宮。本宮的皇兒,就這麼白白地沒了。"
麝香?涼月挑眉,低著頭不說話,卻靜靜地想著。麝香一般是會被混在香料里點燃,才容易導致流產,皇后何以覺得是有人帶了麝香進坤寧宮呢?即便是做成香囊,也應該影響不到皇后才對。況且,麝香這種敏感的東西,後宮是少有的。
軒轅子離抿唇,安慰了皇后一句:"朕會好生查清楚的,不止其他宮,你自己宮裡也該好生查查,平白地出了麝香那種東西,後宮的風氣也該好生整頓了。"
司徒凝沉著臉,似是累極了,淡淡地說了一句:"本宮要休息。"便躺了下去,連帝王也沒有要理的意思。
司徒夫人急忙道:"皇後娘娘喪子心痛,請皇上不要怪罪。"
明軒帝將被子給司徒凝蓋好,也沒有要責怪的意思,只是道:"好生照顧皇后罷,朕回一趟御書房,先將公務處理完。你們幾個也都回去罷,皇后心情不佳,沒有旨意,就不用來打擾了。"
"臣妾遵旨。"
涼月轉身往外走,踏出主殿的一瞬間,似乎聽見有細細的啜泣聲從內室里傳了出來,不知道是司徒夫人,還是皇后。抬頭看看那日頭正高的天空,涼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後宮里的生命,比江湖上更不值錢呢。
"跟朕來。"軒轅子離的聲音在身後輕輕響起,涼月一怔,隨即轉身,看著軒轅子離有些疲憊的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良妃淑妃各自上了轎輦回宮,涼月的轎輦便跟著龍輦往御書房而去。其實按理說帝王現在應該極忙,番邦使臣還在國都,積累的奏摺也有很多,太后閉門不出,這些事情全部壓在了軒轅子離一個人身上。
可是皇后的事情一出,帝王根本沒有空去管番邦使臣了。涼月不禁在想,現在的司徒將軍又在做什麼呢?女兒失去了孩子,他還是平心靜氣地在構造他的野心么?司徒凝於司徒府,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御書房很快到了,涼月跟著帝王進去,剛關上門,身子便被人抱住了。
軒轅子離好像很累了,頭埋在涼月的肩膀上,悶聲道:"讓我休息一會兒。"
涼月以為他是在為失去那孩子而心痛,不禁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輕聲道:"你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孩子的,皇后她.……也可以為你再產龍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也可以平靜地說出這些話了。好像已經習慣這個抱著他的人擁有許許多多的女人。別人會為他產子,為他生兒育女。他始終,不會是她一個人的。
軒轅子離怔了怔,隨即直起身子,低頭看著涼月道:"朕不會有很多孩子,皇后她身中寒毒,也不可能為朕再懷孩子了。"
他想要的孩子……不是她們能給的。
涼月眼神暗了暗,勉強扯了嘴角道:"皇后的寒毒,不是要冰雪丸么?若您真的那麼在意孩子,我可以將冰雪丸給皇后,等她好了,就可以.……"
"顧涼月!"軒轅子離低吼了一聲,狠狠地看著她道:"你敢!"
她的冰雪丸他都還來不及多找,為何又要給皇后?他欠司徒凝的,可以通過其他途徑還,不會再拿她的性命開玩笑。
涼月怔了怔,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軒轅子離:"你以前,不是想我把冰雪丸給她么?現在皇后流產,司徒家臣心不安,用冰雪丸來安撫,不是再好不過的么?"
明軒帝黑了臉,緊緊地捏著涼月的肩膀,咬牙道:"我以前.……以前那一次,是想一次還清欠了司徒凝的東西,而且那時候我也不知道冰雪丸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現在不一樣。涼月,不要同我記仇。"
欠了司徒凝的東西?
涼月歪著頭看了帝王半晌,遲疑地問了一句:"你欠了她什麼?要用感情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