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流言四處漸漸起
淑妃詫異地看著涼月,眼裡閃過一絲疑慮。她這是放棄恩寵的意思么?難不成當真是南巡路上惹惱了帝王,在尋最好的退路么?可是,若是帝王真惱了,應該尋個借口將涼月放在宮外才對罷,又怎會讓她回了宮來?
司徒凝顯然是不信,鳳眼微挑,含笑道:"那本宮就等著看月嬪你的心到底有多誠,去慈寧宮報到罷,可別讓太后以為是本宮在阻撓呢。"
涼月一直跪在地上,司徒凝一句平身也未喊,直到這句話說完,方才揮手道:"去罷。"
又叩了叩首,涼月平靜地起身,退著出去了。走在路上,身邊的宮人來來往往,見著她都是低頭行禮。涼月邊走邊出神,想著皇后剛才的語氣和神情,不禁有些好奇。
司徒凝的態度變了很多,以往尚算溫婉,這次回來看見,卻是凌厲了不少。不在宮裡的這段時間,應該是發生了不少的事罷?看著良妃和淑妃,也不是那麼針鋒相對了,竟坐在一起談笑自如。她似乎錯過了不少的東西。
一身素衣進了慈寧宮,太后已經等了良久,看見涼月,太后笑道:"難得地挺適合你。這兒有素釵佛珠,你看看喜歡哪一個罷。"
涼月順著太后指的方向,便看見檀木桌上有三套禮佛的用具。雖然素凈,但也都精緻。
"嬪妾隨意什麼都可以。"涼月低聲道。
太后看了他一眼,隨即笑了。涼月向來最得她心,大氣而懂事。若不是她執意要侍奉她,太后覺得,將來的皇後會換人也不一定。
涼月的房間被安排在太后所住的守雲殿,收拾完了之後,涼月便學著扶太後去念佛。
太后的生活其實很簡單,早上起來用完早膳,便跪在佛像前念一個時辰的珠子。接著各方小主來見,有好多是新進宮的人,惴惴不安地站在下面。涼月幫著應付完她們,晚上便可以點著熏香,伺候太后更衣之後繼續念佛。
這些對於涼月來說實在太過簡單,也不見得多繁瑣,所以嘗試起來,太后覺得涼月做得甚好,竟比侍奉多年的嬤嬤還貼心,當下不禁也高興了,拍著涼月的手道:"你也當真是個巧人兒。"
涼月低頭淺笑,站在太後身后幫她束髮。梳子慢慢理下去,竟扯落不少斷髮。涼月伸出手,上面幾根白髮刺眼,看得她頓了良久。
太后也不過將近四十,竟然有這樣多的白髮了么?
許是從鏡子里看見了涼月的神色,太后笑道:"不服老不行了,這歲月消磨得快,哀家也終於要白頭了。"
"太后。"涼月低低喊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太后朝鏡子里一笑,示意她繼續梳。
明天便是番邦朝聖的日子了,太后已經習慣了涼月在身邊,所以理所應當的,太后道:"明日你隨我去見番邦使臣罷,你聰明又機靈,能幫上什麼忙也不一定。"
"多謝太后。"涼月應了,將她的頭髮束好垂在身後,然後扶起她走向床榻。
本來涼月只是打算在番邦來朝的時候在殿外候著觀察的,但是太后願意帶她進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司徒凝負責準備宴會的膳食和大殿的裝飾,她與人接觸的機會自然多很多。墨丞相在宮裡留了人看著坤寧宮的動靜,只讓她留心宴會上的事就可以了。
可是,宴會當天,當涼月扶著太后往大殿走的時候,遠遠便看見司徒將軍和番邦使臣一路,邊說話邊往大殿走,看樣子像是在外面偶然碰見的,但是太后的神色不太好看,只捏了捏涼月的手,示意她繼續走。
最近宮裡開始有些不平靜,隱隱的有什麼流言蜚語慢慢流傳了起來。涼月呆在慈寧宮,自然是沒聽見多少,但是總感覺宮裡有一股不一樣的氣氛,太后眉目間的憂慮也越來越深了。
若是帝王這時候回來便好了,太后和墨丞相的能力,根本無法完全阻止司徒家的動作。宮裡的氛圍越加古怪,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滿堂華彩,太後由涼月扶著坐在主位上,左手邊是皇后的鳳座,涼月就站在太后的右手邊。底下依次擺了桌椅,有宮女著了霓裳,正和著絲竹起舞。使臣坐在左手下第一席,司徒將軍則坐在第二席,墨致遠在右手邊眯著眼睛喝酒,底下群臣都在交談,時不時還能聽見番邦使臣的笑聲。
太後頭有些疼,估摸是昨晚沒有睡好的原因,涼月看著她揉額頭的樣子,微微皺眉,小聲喊了一句:「太後娘娘?」
太后抬頭,笑著看了她一眼,道:「無礙,等這歌舞過了,便該是開場了,哀家至少得等到半場之後才能休息。」
涼月沉默,轉頭去看著那舞動的宮姬,腦子裡有一瞬間一片空白。旁邊坐著的這個女子,是她的生母罷,可惜,她認得她,她卻不知道她,本是女兒,現在卻當作自己兒子的妃嬪看待,還真是奇怪的緣分。
「聽說天啟的帝王還未回宮。」絲竹聲一停,那使臣便看著座上的太后道:「本來還準備了不少東西要獻與帝王,如今倒是不能讓陛下親自體會我國的心意了。」
太后得體地笑道:「不必擔憂,等皇帝回來,哀家會將你們的心意一絲不落地傳達,皇帝會記得你們番邦的好的。」
那使臣哈哈一笑,豎起大拇指道:「天啟的太後娘娘也是女中金鳳,皇上不在,太后也可以撐起半邊天呢。」
太后保持著得體的笑意,沒有接這句話,而是舉起了酒杯,道:「來,我們先一起舉杯,歡迎番邦使臣的遠道而來。」
群臣紛紛起身,端酒慶賀。那使臣甚為開心,也端起酒道:「天朝盛情款待,臣不勝榮幸啊。」
太后笑著飲了酒,眾人紛紛回座,番邦使臣興緻頗高的樣子,對太后拱手道:「來天朝見識,才發現天朝的女子都是巾幗不讓鬚眉啊,皇後娘娘國色天香,太後娘娘鳳儀萬千。比起你們,我番邦的女子就顯得無禮多了。」
「哪裡的話。」太後放下杯盞,和藹地道:「番邦的族后客查氏不也是有名的賢后么?」
客查氏在番邦相當於太后,一手提拔番邦可汗上位,番邦穩定這十幾年,她功不可沒。
使臣聞言,連連點頭:「客查氏是我們尊敬的人,她一心為我番邦著想,儘管可汗非她血脈,卻也為了番邦,放棄自己的兒子,培養了可汗成才。」
這話一出,本來還有些聲音的大殿突然安靜了下來。太后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是么,現任的可汗不是客查氏的親兒子,這哀家可不知道。」
使臣一笑,站起來道:「我番邦惜才,也就不太在意血統。不過天啟的皇室血統看起來是很被在意呢,昨天我到驛站,還聽見有人說閑話,想來也不是真的。」
太后心裡一沉,也想到了這人想說什麼,但是現下這狀況,如何能讓他說了出來?
「哀家覺得…」
「是什麼閑話?」司徒將軍打斷了太后的話,神色嚴肅起來:「關於皇室血統的閑話,這可不能忽視了,若有人造謠,一定要嚴懲。」
太后抿唇,看著那使臣繼續說話,心裡的不安之感越來越濃厚。
「這…」那使臣看了太后一眼,尷尬地笑道:「臣也只是聽著有路人說,明軒帝陛下非太后親生,可是百姓這些話,如何信得呢,聽聽也就是了。」
涼月心裡一頓,手指微微緊握。太后則是冷了臉,一杯酒砸向了大堂中間。
「啪」的一聲,整個大殿又安靜了下來。太后靠著椅背,冷冷清清地道:「這種話,如何在這裡說得。坊間流言已經亂到了什麼地步,京兆尹沒管么?」
司徒將軍頓了頓,抬頭道:「稟太后,臣也是最近才開始耳聞這樣的流言。這不利於我天啟的穩定啊,一定要查出源頭,嚴懲不貸。」
「哀家知道。」太后冷笑一聲,掃了下面的眾人一眼,道:「皇帝是否哀家親生,這一點哀家還不了解不成?有居心叵測之人放出流言,勢必是想動搖民心,毀我天啟江山。若是讓哀家發現是誰在背後搗的鬼,必定株連九族!」
群臣紛紛噤聲,看著太后發怒的模樣,不禁低下了頭。司徒將軍頓了一會兒,接著道:「要停止流言,最好的方法還是查證,不然時間一長,假的都變成真的了。可惜帝王不在,否則還可以滴血驗親,以布天下。」
太后一怔,看著司徒將軍道:「將軍這是讓人笑話不成,滴血驗親,勢必會讓人覺得皇室的確有血統不正之說。哀家行得正坐得直,絕對沒有有愧先帝。」
司徒將軍起身,走到大殿中間跪下道:「臣明白,正是因為太后無愧於心,所以也就不怕檢驗。只是帝王回來尚需一月,這一個月里的流言蜚語,怕是止不住的了。」
涼月低著頭想著事情,太后則是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了。本來還希望皇帝快些回來,但是現在這情況,她寧願皇帝多巡幾個月。
「流言止於智者,百姓愚昧,那還是要讓事實說話比較好。」一道聲音從大殿門口傳來,緊接著,明黃色的龍袍震驚了眾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