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心底情事知不知
血蠱能分辨血性,剛剛它食了墨昭儀的血,現下就只會再食同血性的血。
可是,不巧的是,兩個宮女的手指放進去,蠱蟲都沒有動靜。軒轅沖雨「咦」了一聲,訝異地道:「當真不巧了,你們血性都與墨昭儀不同啊。」
帝王皺了眉頭,走過去看那蠱盅。果然,摘星和攬月的手指放進去,那血蠱一動不動。
「再找些人進來罷。」六王爺道。
軒轅子離抿唇,微微眯眼,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就將自己的手指往裡放。
摘星攬月驚了一跳,連忙退後。端著蠱盅的軒轅沖雨也睜大了眼睛,驚恐看著血蠱慢悠悠地朝帝王的手指靠近。
這主兒的意思是,他來么…?
一口氣哽在喉嚨里,軒轅沖雨憋得臉通紅,偏生看著小小的血蠱慢慢脹大,一點話也說不出來。
帝王的血啊,他的血蠱吸的是帝王的血啊!被太後知道了,也比流放好不到哪裡去吧?啊?他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這對主兒是他的天生剋星么?這下可好,救了人構不成欺君了,倒有傷害龍體的嫌疑!
軒轅子離皺眉看著那血蠱,原本小拇指指甲大小的蠱蟲,現在慢慢脹大,貌似是他的血給脹大的么?真是神奇呢。
六王爺看著差不多了,便拿金針挑開血蠱,端著蠱盅走到床邊,將剛剛劃開了的墨昭儀的手指又重新劃了划,放進蠱盅里。待血蠱咬上去還要繼續吸的時候,便拿出一瓶藥粉,灑在血蠱的身上。
帝王緊緊地盯著,看見那血蠱慢慢地變小,剛剛吸的他的血好像又全部進了涼月的身體里。整個大殿安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直到那血蠱又變回了最開始的大小。
「嗯,那什麼,皇兄,還是讓其他人來罷,一個人不能出太多血。」軒轅沖雨乾笑道:「墨昭儀需要的血比較多,您…」您就不要全給了啊!
明軒帝挑眉,淡淡地道:「這才一點,再多給一點也無妨,同血性的人哪有那樣好找?這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誰是與她同血性的。」
說著,又很自然地將手指放進了蠱盅。
軒轅沖雨抖啊抖,看著自己面前這面無表情的皇兄,當真是欲哭無淚了。也是殿門關得緊啊,被其他人看見了,他萬死難辭其咎!眼看著血蠱又脹起來了,他無奈地又重複剛才的過程,將血輸進墨昭儀身體里。
「繼續。」軒轅子離伸出手,嚇得軒轅沖雨抱著蠱盅後退好幾步,直搖頭:「不行了,皇兄,再來就太多了,臣弟來,臣弟來行不行?」
兩次還好,說不定有益身體,三次貌似有些過了,他這是在護駕啊,犧牲自己好了。他記得自己的血性應該是和皇兄一樣的。
伸手放進蠱盅,軒轅沖雨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可是還沒等血蠱靠近,帝王便將他的手挑了出來。
「皇兄?」軒轅沖雨疑惑地看著帝王,隨即有些感動。
皇兄這是心疼他這做弟弟的么?幾年不見,感情還是如舊啊。有皇兄如此,他復何求?
「還是朕來罷。」明軒帝面無表情地繼續將手放了進去,看著血蠱沉默。
血性相同,那也是別人的血。別人的血流在顧涼月身體里…怎麼想也不舒服。她的命都是他的,讓他的血在她身體里流淌,又有何不可?軒轅子離彆扭地想著,又讓血蠱吸了兩次血。
「嗯,好了,差不多夠了。」軒轅沖雨收回蠱盅,看著床上微微恢復了一些血色的女子,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道:「用些補血的藥材調養一段時間罷,至少今天是能醒了。」
軒轅子離眼睛一亮,看向六王爺問:「不會有事了罷?」
「不會了。」軒轅沖雨心有餘悸地乾笑兩聲,道:「有聖恩庇佑,昭儀娘娘怎麼也會安然無恙。」
帝王點頭,隨即鬆了一口氣,看向床上的人。沒事了便好。
「皇兄好像甚為喜歡這位昭儀娘娘?」軒轅沖雨嘿嘿地笑了兩聲,道:「以往從未見過您對哪個女子這般在意。」
在意?軒轅子離一怔,隨即微微皺眉。他在意顧涼月么?嗯,當然在意,顧涼月能幫他的地方有很多,顧涼月若是死了,墨丞相豈會善罷甘休?顧涼月若是不在,他以誰為樂趣呢?這樣看來,他當真是在意她的。
不過喜歡么?喜歡,這是什麼東西?帝王看著涼月的睡顏,沉默不語。他怎麼會喜歡她呢,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不過是在一起久了,可能習慣了而已。
「你先回去罷。」明軒帝淡淡地開口,沒有回答軒轅沖雨的問題,倒是下了逐客令:「今天這件事,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了。」
「皇兄放心。臣弟告退了。」軒轅沖雨朝帝王行了禮,退了出去。開玩笑,他當然不會讓其他人知道,這是嫌命長不成。
殿里的其他兩個丫頭自然也不會說出去,這件事就這麼了了罷。軒轅沖雨笑了笑,大步朝外面走去。
「皇上,小主該吃藥了。」攬月低聲對帝王說了一句,手裡端著葯碗和蜜餞。
「嗯,放著出去罷。」軒轅子離說了一聲,還是坐在床邊,沒有動的意思。
摘星和攬月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將葯碗放在帝王手邊,退了下去。
「也是想著你醒了能有辦法救和安罷了。」帝王喃喃自語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說服誰,端起葯碗,照舊含了一口,喂進涼月嘴裡。
好苦…
喉嚨里的苦味刺激著涼月,當真是不停地想往外吐,可是又有人壓著她,霸道地不許她吐出去,溫柔的唇舌慢慢地安撫著她。慢慢地,嘴裡的苦味便淡了。
是誰呢,不知道給她喂蜜餞么?涼月很是疲憊地睜開眼睛,卻看見眼前一雙深暗的黑眸,熟悉的眉眼,卻萬分不熟悉這麼近的距離。涼月呆住了。
帝王放開她,有些愉悅地道:「當真不愧是你,曉得醒了么?」
涼月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前的人沒有消失,只是臉上的表情收斂了許多,又是一副冰冷的模樣。
「我…」沙啞地開口,涼月想坐起來,頭卻一陣陣發昏。帝王見狀,皺眉道:「好生躺著罷,算是從鬼門關里救了你一命,別再折騰了。」
這人,是明軒帝軒轅子離么?涼月歪著頭看了帝王半晌,眼裡的錯愕落在他的眼裡,倒讓帝王有些惱怒了起來。
「和安出事了,朕才會在這裡守著你醒而已。」軒轅子離別過頭去,道:「你不用驚訝。」
守著她醒么?那剛剛是…?涼月回想起剛剛的情形,瞬間僵住了身子。剛剛帝王是在…吻她么?好生奇怪,他緣何會對自己這樣好?又為何非得…喂葯的話,不知道給蜜餞么?強行喂下去的吧?
涼月心情複雜地怔了半晌,終於才想起問帝王:「和安公主出了什麼事?」
明軒帝側著頭,沒有看涼月,悶聲道:「出了意外,她和獨孤臣都被困在了明月山。」
明月山?!涼月睜大了眼睛,強撐著坐了起來。
「你幹什麼!」帝王回頭,黑著臉看著顧涼月:「身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不是,他們為何會進了明月山去?」涼月皺眉,沒有看見帝王微紅的臉色,一心專註在明月山的事情上了:「那地方怎能隨意闖得?」
「說來話長。」明軒帝淡淡地道:「朕已經派人去搜山了,你…」
涼月一驚,猛地抓住帝王的衣袖,失聲道:「搜山?」
難得看顧涼月這樣激動,軒轅子離皺眉道:「怎麼了?」
涼月調節了自己的內息,沉聲道:「明月山搜山也無用,陛下還是下令停止罷,至於公主,嬪妾有辦法救回來。」
明月山,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了。而那裡面…是不能進去的。搜山若驚動了那些人,免不了又增添無辜的犧牲。
「你有辦法?」軒轅子離挑眉:「都說明月山是死山,你有什麼辦法?」
「陛下允許嬪妾出宮就是了。」涼月道:「不出一日嬪妾定能將公主和獨孤臣平安帶回。」
好自信的樣子。帝王皺眉,看著她道:「你這個樣子,要自己去明月山?」
涼月點頭:「陛下若是怕嬪妾逃了,那便讓布曜同我一路也可。」
正好布曜很好奇江湖事,她帶他去看看也無妨。就怕去晚了那兩人闖錯了地方,到時候就麻煩了。
「朕同你去。」軒轅子離沉了臉色,淡淡地道:「你這模樣,能走多遠?布曜也未必能幫你什麼,不如朕去。」
涼月訝異地看了明軒帝一眼,隨即皺眉:「陛下九五之尊,不適合去那種地方。況且陛下若是出宮,必定驚動不少人,也沒有什麼好處。」
軒轅子離沒有說話,直接朝外面喊了一聲:「四熹。」
四熹公公應聲而入,帝王吩咐道:「讓人替墨昭儀更衣,然後將青玦白鈺傳來。」
「是。」四熹公公應了,沒有多問,轉身吩咐了下去。
青玦和白鈺都是明軒帝的暗衛,一般是不會出現的,除非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做。看來軒轅子離沒有開玩笑,他是真的要同她去明月山。
明月山,山中無明月,道路曲折,有去無回。涼月抿唇,任摘星攬月替她換了一身輕便的長裙,挽了一個大方簡潔的髮髻。
那個地方,她又要去了。只是,與帝王一路,不知道還要生出什麼事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