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葯香盈盈唇齒間
布曜處理了傷口,皺著眉頭道:「陛下,我們該當如何?明月山那地方沒有人知道路該怎麼走,萬一都走丟了…」
軒轅子離沉默。再古怪的山,也沒有出不來的道理。一定是裡面含了什麼陣法,大不了便是難破了些,總也不至於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知道關於明月山的哪些事情?」帝王沉聲問。
江湖上的東西,他也未曾研究,只有痴迷江湖的布曜了解得多一些。也是顧涼月還昏睡著,不然她也許說不定有辦法呢。怎麼平日里沒有發現,這人還當真…挺重要的。
「明月山是傳說中的死亡之地,只知道不小心闖入樹林深處的人,都沒有再出來的。」布曜沉重地道:「曾經有傳聞說明月山裡有寶藏,引得江湖上的人紛紛去尋。可是據說第一個到達明月山的人設下了陣法,讓後來的人迷失。卻不知為何,那人自己最後也沒能出來。去尋寶的人進了明月山,紛紛失蹤,明月山最後便就成了無人敢靠近的地方。」
明軒帝聽得心裡微沉。這樣看起來,短時間內獨孤臣和和安都不可能出得來了。慶幸的是獨孤臣的生存能力尚算可以,也不至於早早喪命。可是帶著和安,他們頂多也就撐幾天,萬一遇上什麼意外…
煩躁地皺起眉,軒轅子離轉頭看向床上睡著的顧涼月,心裡悶得有些難受。
若有一天,獨孤臣走了,和安走了,連床上這女子也離他而去的話。這日子,該是何其的孤單?空守著這皇位,麻木地做著帝王該做的事情,再也沒有人會對他皺眉,也沒有人與他游湖飲酒。他一步步完成了那人的期望,又如何呢。
頭上這頂王冠,也是萬分沉重的。
「你先回去休息罷,這樣擔心也沒有用。」明軒帝看著布曜,道:「明日天亮之時,朕調五百御林軍上明月山尋找,若說迷路,便用人牽人之法,五百不夠,便調一千,無論如何也會救他們出來。」
布曜抿唇,再著急也是沒有辦法,只得應了,捂著手臂退了出去。天黑了,也只有回去養傷,明天才能夠再去明月山。
攬月端了水進來給涼月擦臉,帝王站在一旁,伸手接過攬月手裡的帕子,坐到床邊,猶豫了一下,有些笨拙地開始給涼月擦臉。
四熹公公在門外候著,殿里只有摘星攬月和芍藥姑姑。芍藥看著帝王的動作,無聲地嘆了口氣,微微彎起了唇角。
福禍相依,涼月這一傷,倒是難得地讓帝王露出了真性情。雖然她也很擔心涼月的傷勢,但是眼下到處都是禍事,相比起來,這一幕很溫暖。
涼月的臉色依舊蒼白,摘星捧了葯碗放在旁邊,怯怯地看了帝王一眼。
陛下坐在這裡又不動,她也不能讓聖上讓開,但是這葯…他給喂么?她哪有膽子開口啊。
求救地看了芍藥姑姑一眼,後者會意,走過來道:「皇上,墨昭儀該喝葯了。」
帝王回過神,看了旁邊的葯碗一眼,順手便端了過來,淡淡地道:「朕來。」
摘星抖了抖,很是不真實地掐了掐自己,覺得痛了也還是不可置信。一旁的攬月拉著她退到隔斷處,笑著搖搖頭。
小主因禍得福,得了陛下如此的寵愛,也算是不枉了。只是不知這帝王心能持續幾時。小主不比其他娘娘柔弱,也總是不會讓人擔心的樣子,難免就讓人少了很多憐憫疼惜的心思。她倒願小主偶爾能軟弱一下,不然哪個男人會產生護著她的情愫呢?
柔弱的女子,總是比堅強的女子更能得男人歡心。可是在她看來,素日里的小主,堅強起來,也很是讓人心疼啊。只是甚少有人懂罷了。
明軒帝舀了葯,用湯匙擠開涼月的唇齒,將葯倒了進去。由於很不熟練,不少的葯都灑了出來,濕了一片被褥。
帝王皺眉,拿著湯匙瞪了涼月的唇角半晌,猶豫了一會兒,又舀了一勺,喂進涼月嘴裡。
涼月眉頭皺了皺。
芍藥在旁邊看著,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正準備提醒陛下,便見床上的女子痛苦地蜷縮起來,將剛剛帝王喂的葯盡數吐了出來,小臉兒煞白煞白的,眉頭緊皺。
軒轅子離沒反應過來,便被葯汁吐髒了龍袍。端著葯碗的手僵在半空,臉色難看得緊。
「皇上息怒。」摘星和攬月嚇了一跳,連忙跪了下去。一旁的芍藥拿了絹帕替帝王擦拭,微笑道:「奴婢正要說,涼月小主是最怕喝苦藥的,上次那麼重的傷都能吐葯,這次…奴婢該死,忘記早些提醒陛下。」
還吐葯?眼見著都昏迷不醒了,吐葯就能好了么?當真是頑固得要命的脾氣!帝王哼了一聲,沒有放下藥碗,只是揮手道:「不用擦了,芍藥姑姑,你們下去罷。」
芍藥一愣,猶豫地看了床上的涼月一眼,低頭應了是,轉身帶著兩個宮女出去了。殿門緊緊關上,宮人們都在門外守著。
明軒帝看了床上的人半晌,又不死心地舀起一勺藥,擠進涼月嘴裡。當然,結果還是一樣,涼月吐得很厲害,似是厭極了這葯的苦味。這也是平時獨孤臣都給她藥丸的原因,藥丸雖然不如湯藥效果好,卻能讓她入口。
帝王僵了半晌,看著這一床的狼藉,終於惱了,端起葯碗含了一口,直接吻上了涼月的唇,強行將葯餵了進去,然後死死地吻著,不讓她吐出來。
涼月皺眉,雙手無力地揮舞了幾下,卻被軒轅子離壓在了枕頭上,直到她嘴裡的藥味淡了,掙扎也小了些,明軒帝才放心地放開她。
貓的爪子太鋒利,磨平了也是一種樂趣。軒轅子離難得地笑了笑,接著將剩下的葯全部依法灌進了涼月的嘴裡。淡淡的葯香混著冷香,倒是讓人有一瞬間的迷失。床上的女子眉心不展,沒有吐葯,卻也睡得極不安穩。
軒轅子離看了一會兒,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不禁有些懊惱。這樣白痴的行為,自己也當真是做出來了,是怕七天過後軒轅沖雨沒有找到母蠱,她會死么?
不,她才不會,死了他也要去閻王殿搶她回來,還有任務沒有完成呢,哪能就這樣消失。
夜深了,帝王打開殿門,看了門外站著的摘星和攬月一眼,吩咐了一句好生照顧,便帶著四熹和芍藥回了正殿。
摘星走到自家主子床邊,好奇地看了葯碗一眼,空了。
「這…」攬月端起旁邊放著的蜜餞,疑惑地道:「居然沒動呢…」
主子怕苦,喂葯是要蜜餞的。這蜜餞都還在,葯卻沒了,好生奇怪!帝王是如何做到的?
第二天,早朝之上,六王爺軒轅沖雨提出了解決蝗蟲的辦法,解蝗災之急。帝王讚許有加,臉色卻依舊冰冷。
朝中臣子聽見有關公主的消息的人也不少,都不敢在這時候惹怒陛下,各方的摺子都少了很多。
墨丞相淡淡地站出來,提了幾個議案,也都中規中矩。帝王一一應了,看向沉默的司徒將軍。
司徒赫宇在朝中已經很久不曾開口,基本帝王提出的事情,他都會贊成。倒是讓其他人搞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麼。
「退朝。」明軒帝淡淡地說了一聲,起身走下了龍座,朝乾元宮的方向而去。
軒轅沖雨鬆了一口氣,剛準備回自個兒的宮殿,便聽得身後四熹公公的聲音響起:「六王爺,陛下傳您去乾元宮。」
啊對,還有個病人,他差些忘記了。軒轅沖雨轉身,摸了摸懷裡放著的蠱盅,點頭道:「煩請公公帶路了。」
自己闖的禍還是要自己收拾的,真等皇兄發現自己在欺君的話,他估計會被流放的。比起被自家皇兄報復,他還是犧牲一下自己好了…
「可找到母蠱?」明軒帝看著進來的軒轅沖雨,沉聲問。
「嗯,算找到了。」軒轅沖雨沒有看帝王的眼睛,拿著一個蠱盅走到床邊,道:「昭儀娘娘應該有救了。」
算找到了?帝王挑眉,走過去看向軒轅沖雨打開的蠱盅。
裡面是一條血紅色的蠱蟲,很小,頭頂有一點金色,看起來很是稀有。
廢話,當然稀有,這可是他找了幾個月的血蠱啊。軒轅沖雨疼惜地看了那血蠱半天,閉了閉眼道:「陛下只用找來與昭儀娘娘血性相同之人,用這血蠱將血液導入娘娘體內,接著…嗯…接著血蠱會將娘娘體內的子蠱吞噬的。」
鬼話啊,這昭儀是缺血,用血蠱導了血自然就好了,還吞噬子蠱呢。果然不能撒謊,一個謊言需要千萬個謊言去圓啊。
軒轅沖雨搖頭嘆息,伸手拿出一把匕首,將涼月的手指劃了一道口子,滴了一滴血在蠱盅里。
帝王皺眉,黑著臉看著顧涼月手指上的傷口,沉聲道:「你不能划小一點么?」這廂還未醒,便又要多包一處傷口,太…太折騰宮人們了。
「唔。」軒轅沖雨暗暗地撇嘴,然後端著蠱盅道:「誰願意為昭儀娘娘獻血的,趕緊讓她們進來。」
摘星攬月聽著,都沖了進來,圍著六王爺道:「奴婢願意!」
軒轅沖雨讚賞地點了點頭,將蠱盅伸到她們面前:「把手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