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知人情事不知己
軒轅凌蘭愣愣地看著涼月,一雙眼睛紅腫著問:「去哪裡?去找獨孤臣么?這個鬼樣子,本宮才不要!」
涼月斜睨著她,冷聲道:「誰說要去找獨孤臣。你不是想和他在一起么?獨孤臣的性子,你越黏他他越害怕,還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么?軒轅凌蘭有些困惑地看著涼月。她好像有些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涼月的意思是,讓她少去找獨孤臣么?可是,可是她偏生還是放不下怎麼辦?
「先把自己收拾好罷。」涼月走過來將她拉到梳妝台前坐下,看著鏡子里狼狽的人影,低笑道:「你自己先糟蹋自己的話,待他想起了該還與你一段情,也不是沒機會了么?」
軒轅凌蘭哼了一聲,抬頭看看鏡子,不禁皺眉。這眼睛哭得也太腫了,好不容易養著的白玉肌膚,這會兒還有個樣子么?想想也是啊,她在這兒哭得昏天黑地的,獨孤臣不是照樣逍遙地到處晃么?哭過了勁兒才發現,她這多不值當。
「來人,打些熱水進來。」涼月朝外面喊了一聲。
攬月應了,跟著蝶舞去打水,摘星聽見這一句,也才終於稍微放了心,看樣子小主是勸住公主了。也算是福不是禍。
涼月擰了帕子給和安公主敷著眼睛,表情認真而專註。蝶舞鬆了口氣,帶了人進來收拾這滿地的狼藉。公主看樣子是不會再發火了罷,也不知道這昭儀娘娘是怎麼勸住的,早知道她有這樣的能耐,還驚動後宮其他人做什麼,白白給公主落下一個任性的名聲。
永安宮的奴才輕手輕腳地收拾了碎片出去,攬月和摘星幫著擺上了一些令人愉悅的鮮花,等涼月將軒轅凌蘭眼上的熱帕子拿下來的時候,永安宮也就恢復了平常的模樣,更添幾分芳香。
軒轅凌蘭悶悶地哼了一聲,瞥了一眼顧涼月道:「本宮原來挺不喜歡你的。」
「我知道。」涼月無所謂地點頭:「也沒幾個喜歡我的。」
性子冷得不近人情,動不動就渾身殺氣,還平白無故地就坐上了五王妃的位置,誰喜歡她呢?涼月笑笑,她不需要別人喜歡,活著是自己的事情。
軒轅凌蘭撇撇嘴,嘟囔道:「總這麼清醒可不好玩兒,後宮的女人太清醒了皇兄就沒有樂趣了。」說罷,又瞥了涼月一眼:「還好只有你一個這麼不懂情趣的。本宮原先也是不喜歡你的性子,現在倒覺得,嗤,該算你的優勢么?」
「何以見得?」涼月見她沒空生氣了,也樂得和她說說話,乾脆搬了椅子來坐下,聽她說。
「要是跟其他女人一樣,那麼看不透的話。」和安公主搖頭道:「你絕對受不住從王妃之位上跌下來的痛苦,以及生生看著皇兄被其他女人搶走的難過。不是么?」
涼月笑了,她也許看得也不是太透吧,所以還是會有些難過的,只是不至於挨不住罷了。
「公主也是看不透的人,又何以說他人呢。」涼月打量了一下她的眼睛,現在是好多了,用些脂粉也就看不太出來眼腫了:「人看人,總是知他人情事,卻看不透自己,公主還是上好妝容出門罷。」
軒轅凌蘭聽著這句話,有些出神。蝶舞過來幫她挽發,涼月則是站到了門外去。
獨孤臣和軒轅凌蘭這對冤家,她是原先在王府便知道的。要說獨孤臣對軒轅凌蘭無情,那也不盡然,總歸還是有一些意思的罷。只是這嬌生慣養的公主不懂方法,把獨孤臣逼得緊了,再有感情的人天天追著跑,也是會厭煩的。
好事多磨,但願到最後這一對也能終成眷屬罷。只是,如她所說,她看得透別人的情事,卻始終是看不透自己的。她未曾給軒轅子離半分負擔,可是那人一樣不待見她,嘖,比起安慰軒轅凌蘭,她才更該反思罷,這任務,還不知道完不完的成呢。
過了一會兒,軒轅凌蘭便換好一身宮裝出來了,看見涼月,嘟著嘴問:「去哪裡?」
涼月點點頭,轉身帶著摘星攬月往前走:「先去慈寧宮給太后請安罷,太后今日被你嚇得不輕。現下慈寧宮裡大家都在,你該做的禮節,還是得做完。」
軒轅凌蘭撇嘴,她當然知道這個,雖然有些不想去…不過想想母后待她不薄,還是去問安罷。不過,前面這人最近一直是在風口浪尖的人物,這會兒帶著她去慈寧宮,沒關係么?
「公主自己進去,嬪妾是不會陪著的。」好像看穿了和安的想法一樣,涼月微笑道:「我得去向皇上求道旨意,就先去御書房看看了。公主從慈寧宮出來的時候,可以派人來找嬪妾。」
軒轅凌蘭挑眉,隨即也明白了涼月的意思。這人雖然性子不好,倒也是聰明的,這個時候她若真帶著她去了,倒容易成了馬蜂窩,讓她一個人去,倒是百利無害的呢。
不過,旨意?顧涼月要求什麼旨意?
剛想問,軒轅凌蘭抬頭,便已見涼月已經走得老遠。這人,宮步還是沒有學啊,依舊走得那樣快。罷了罷了,看在她今日著實幫了她一把的份兒上,她還是先聽她的話去慈寧宮罷。
明軒帝正在御書房裡靜坐,桌上一疊奏摺已經改好。四熹輕輕地抱了下去,又在帝王手邊放了一盞熱茶。
剛剛跟著皇上去了竹林那一處,又見著昨夜裡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了。他正好奇這人何以在宮中出現,便見陛下將一件白袍拋給了那人,說了一句:「你的提議,朕允了。」
四熹很迷惑,不知這人什麼時候又和皇上達成了什麼協議。不過本著忠誠的態度,他沒有問。但是看著陛下一路回來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怕是有什麼不簡單的事情。
「四熹公公。」外面的小太監輕聲喚他,四熹回頭,走到門口去問:「怎麼了?」
小太監指了指外面站著的人,低聲道:「墨昭儀求見皇上,您給通報一聲罷。」
墨昭儀怎麼來了?四熹訝異地看了涼月一眼。剛剛晌午的時候帝王才神色不太好地從福澤宮離開呢,這會子這主兒是來請罪的么?
微微笑了笑,四熹走到明軒帝身邊,輕聲說了一句:「陛下,墨昭儀求見。」
軒轅子離一愣,隨即轉頭,抿唇道:「讓她進來。」
「是。」
看著帝王微微明亮的神色,四熹偷偷一笑,出門傳喚:「宣墨昭儀覲見。」
涼月朝四熹微微屈膝,便踏進了御書房。上首那一人坐得像一尊雕塑,沉默地看著她走近,低啞的聲音在書房裡響起:「你怎麼捨得過來了?」
還以為不得傳召,這人是半步不會踏進這裡的。今日倒是稀奇了。
涼月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低頭道:「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回皇上的話,嬪妾是為著和安公主的事而來。」
和安么?明軒帝「嗯」了一聲,道:「起來罷,說。」
「嬪妾斗膽求一道聖旨。」涼月抬起頭,微笑著看著帝王。精緻的眉眼描摹得愈加美麗,完美如畫,看得帝王眉頭微皺。
「什麼聖旨?」
「降罪和安公主,任性妄為,罰其回歸佛山思過。若屢教不改,則賜婚外邦,以固我天啟江山。」
涼月平靜地說完,看著帝王微微黑了的臉色,補充道:「最好現在便下。」
「你這是和和安過不去么?」軒轅子離微怒道:「朕讓你去和她和好,你們難不成反倒爭執了?隨意降罪和安做什麼?她沒有那麼大的過錯。」
就知道這人會不理解她。涼月嘆息,抬眉道:「現在和安公主去慈寧宮請安了。陛下,您說,嬪妾是否與公主爭吵了呢?」
和安出了永安宮了?明軒帝微訝,挑眉看了顧涼月一眼,隨即平靜了下來。看樣子是他理解錯了,她既然沒有與和安爭執,那這一道聖旨…
「自己皇妹因何而鬧,皇上會不知道么?」涼月淡淡地道:「總歸不過一個獨孤臣,這兩人都是您平時放縱慣了的,也是該管管了。要不然,他們什麼時候走散了您也不知道。」
「你倒是明白不少。」軒轅子離起身,走到涼月面前,低下頭來看著她道:「這一道聖旨,你若能保證是對和安好,不會出什麼岔子,朕便頒與你。可是,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不對,你也要付出代價。」
涼月抬頭,雙眸靜靜地看著帝王:「何為代價?」
軒轅子離眯了眯眼:「你曾說過,太后允你一年出宮。朕要的代價便是,若此事不成,那個約定便廢掉,你仍舊要老死宮中。」
涼月一頓,繼而有些好笑地看著帝王問:「陛下,你何以如此執著涼月的去留?嬪妾可以認為,您這是在變相地告訴嬪妾,您其實沒有隻把我當屬下么?」
老死宮中,這話說得殘忍了。其實換個角度來看,皇帝也是會老死宮中的。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要一直陪在他身邊,與之偕老呢。
「你多想了。」帝王別過頭,看向旁邊的一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