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石落心湖起漣漪
「怎麼回事?」軒轅子離一愣,繼而心裡沉了沉,上前一手握住涼月的肩膀,一手放在她的額上。好燙,這整個人都是火球不成?
「勞駕。」涼月恍惚地回神,下意識地揮開了帝王的手,眉尖微蹙。
被擋開的手停在半空,軒帝靜默了好一會兒,隨即收回來,臉色難看得緊,偏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原以為她是推託不去,哪知道卻是真生病了。雖然從踏進皇宮開始就是大傷小傷不斷,不過生病倒是第一次。
顧涼月原來也是會生病的啊。
和安公主走過來,嫌棄地扶了涼月一把,皺眉道:「還當真是身子不適,你這婢女請太醫了沒有?」
鍾兒正把廂房的門關上,聽見和安公主的話,連忙走過來跪下,磕頭道:「公主恕罪,奴婢…」
涼月輕輕搖頭,慢慢鬆開和安公主的手,行禮道:「涼月只是沒有休息好,沒有什麼事,也不用怪我的婢女。皇上公主大駕,可是有何事?」
明軒帝冷哼一聲,看著涼月道:「只是沒有休息好,那為何卻是發了高熱?喜歡逞強沒人攔著你,既然還能動能說,做什麼不去坤寧宮?」
原來是為著這件事來的。涼月笑了笑,慢慢抬頭看向明軒帝,茫然地問:「那麼,陛下,涼月現在去坤寧宮拜見皇後娘娘還來得及么?」
現在?用這個鬼樣子?軒轅子離氣極反笑,一把抓住涼月的手腕,將她拉到床榻邊,一點力氣也沒省地將她甩了上去,冷聲道:「你不怕路遠,朕倒怕你傳染給皇后。來人!」
外面候著的四熹聞聲應道:「皇上有何吩咐?」
「去把獨孤臣帶來,用最快的速度。」
和安公主撇嘴,好好的太醫不用,偏生折騰獨孤臣。要再說皇兄對涼月沒什麼,打死她也不信。
「還是我去好了。」軒轅凌蘭提了裙子便往外跑:「除了我,還有誰能讓那人跑得更快呢?」
「嗯。」明軒帝頷首許了,側頭看著床上不太清醒的涼月,面色如霜。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床邊看著。
涼月也當真是迷迷糊糊便發了高熱,自己一直坐著想事情,半分也沒發現。她還在想為何頭越來越沉,腦子裡的影像也越加模糊呢。按理說她只是在屋頂坐了一宿,也沒有別的,以前坐再久也不會有事,何以現在就這麼病了呢?
身子上沒什麼力氣,意識也有些混沌,涼月朝床里翻了翻,想好好睡一覺,奈何身上這宮裝層層疊疊纏得難受。迷迷糊糊之間,她便伸手去解,解了半天也沒能解開。
鍾兒看著面前這情景,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皇上親自來這裡看小主,可是卻讓人搞不懂他是因為喜愛還是其他而來。眼下小主很是難受的模樣,帝王看著也沒半分動容。屋裡就她和帝王還有小主三人,她是不是應該上去幫幫小主?
「你出去。」明軒帝突然開口,眼睛還看著涼月,話卻像是對鍾兒說的。
鍾兒惶恐地應了,連忙退了出去,心裡也鬆了一口氣。裡面呆著壓力太大了。
聽見門關上的聲音,軒轅子離才肯伸手幫涼月把外裙解開,讓她好生躺著。涼月的嘴唇都有些發白了,整個人看起來難得地溫順。下巴尖了不少看起來倒是更冷了幾分。
「冤孽。」帝王輕嘆了一聲,坐在床邊打量了一番這廂房。
從剛剛進門他就想說,秀女的待遇是不是一年比一年差了,以前的儲秀宮倒是華麗舒適,怎麼現在變得這樣簡陋了。不過要是把那些宮裡的紋飾去掉,換成江湖上慣常的白紗青簾什麼的,倒是分外適合這人呢。
明軒帝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剛剛來時的怒氣洶洶現在也完全沒有了。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看著床上那人時而緊皺時而舒展的眉尖。
「皇上。」獨孤臣不緊不慢地進了門來,看見軒轅子離坐在涼月床邊,嚇得後退了一步,睜大了眼睛道:「這是怎麼了?陛下您別嚇臣,什麼事兒啊能讓您坐在這兒?」
軒轅子離輕咳一聲,站起來道:「過來給她看看,朕覺得好奇,顧涼月這麼強的身子,怎麼也會病。」
「她生病了么?」獨孤臣收起了嬉鬧的神色,趕緊走過去看。
和安公主跟在後面,忍不住道:「還說我開玩笑呢,非得眼見著才真。」
幸好獨孤臣還沒出宮,去了一趟太醫院,正好遇見了她。她給他說是涼月病了,這人還不肯信。好罷,雖說以前的確是騙過他,但是現在她這麼認真的表情他也不信,還當真是欠教訓呢。
明軒帝讓到一旁,看著獨孤臣給涼月把脈。等了好一會兒,獨孤臣才神色鬆了松,嗤笑道:「當真是沒把我的話當回事兒呢。」
「什麼意思?」和安公主好奇地湊過來,看著獨孤臣問。
獨孤臣瞥了一旁面無表情的帝王一眼,輕哼道:「我以前就說過,顧涼月的身子算是廢了,他們沒一個信我的。慕北那單根弦的還說顧涼月能打能跑,好像什麼事兒也沒有。這不還是病了么?顧涼月的身子底是差透了,雖然有內力撐著,但是她現在感染風寒之類疾病的可能是普通人的幾倍,我這樣說你們可能懂?」
和安公主微微吃驚,看向站著的軒轅子離。後者眉目稍動,淡淡地道:「你開藥就是了。」
「陛下。」獨孤臣站起來,不滿地撇嘴:「臣是外臣,不是太醫啊陛下,方子讓太醫們開不就好了么?」
明軒帝抿唇:「秀女動用太醫,會落人口實。」
哈?動用太醫就落人口實,那他這尊大佛跑儲秀宮幹什麼?給顧涼月招陷害?獨孤臣又氣又笑,簡直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了。當下也不多說,直接走出門去遞給顧涼月的丫頭一瓶藥丸,吩咐她早晚各一粒給小主喂下。
「人也看了,罪名也定不了了。皇兄我們可以回宮了么?」和安公主依舊是笑嘻嘻地道:「在這兒呆久了,保不定皇後娘娘就吃醋了呢。」
軒轅子離輕哼一聲,再看了床上那人一眼,轉身出了儲秀宮。
涼月這一睡便睡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時分了。
鍾兒在床邊守著,見她終於清醒了,連忙過去扶她起來,臉上笑意盈盈:「小主,你可算醒了,再不醒,可是趕不上搬宮的時辰了。」
搬宮?涼月啞著嗓子說不出話,接過鍾兒遞的水喝了好幾口才慢慢地問:「搬什麼宮?」
鍾兒臉上喜氣盈盈,高興地道:「封位的聖旨已經下來了啊,傍晚的時候咱們便可以搬出儲秀宮了。」
封位…對啊,她怎麼忘記了,現在她還是在皇宮裡的呢。睡太久了,這一覺醒來,倒覺得自己尚在江湖了。
「五個秀女,分別是什麼位分?」涼月好奇地問了一聲。
鍾兒想了想,笑眯眯地道:「得位最高的是上官小主,封了昭儀,然後便是小主你,封了常在。其餘三人,皆為答應。」
嗯?竟是這樣么?涼月微微吃驚,鍾兒又繼續道:「雖然位分不是最高,不過咱們是福澤宮側殿的位置呢。福澤宮地勢極好,冬暖夏涼,又離乾元宮近,以後的日子啊,還長著呢。」
福澤宮?涼月點點頭,輕聲問:「福澤宮的主位是誰?」
鍾兒想了想:「好像是孫嬪娘娘,聽說人還挺不錯,待會兒咱們搬進去了,可以去問候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