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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千乘追妻記二

  「將軍,換洗衣物奴家給你放在外間了。」


  柳文昭的聲音隱隱透過水霧傳了過來,有些濕漉漉的。


  馬千乘聽她要走,當即叫住她:「文昭啊。」


  乍一聽這三個字響起,柳文昭便覺馬千乘定然沒好事,當下拍板決定假意未聽見他的話,腳上步子一刻不敢停。


  「小爺本想帶你去鳴玉溪的,你走吧走吧,萬萬莫要後悔啊。」


  果不其然,柳文昭下一瞬便貼在門板邊上,諂媚問:「爺,奴家方才好像聽到爺叫奴家了。」


  馬千乘冷冷一笑:「不曾。」


  柳文昭急了,也不再與他打哈哈,直接道:「爺,您此番帶我去找宣武將軍那真是對了,屆時我可以幫你們二人擋住陸公子不說,我還能為爺您在將軍面上說好話。」


  馬千乘想了想,覺得可行,清了清嗓子:「便勉為其難的答應你了。」


  柳文昭一聽能與秦良玉見面,自然是顧不上與馬千乘計較,雙手捂在胸口,面上憧憬一片,臨走前又聽馬千乘問:「你怎麼那麼喜歡她?」


  柳文昭想也不想:「宣武將軍威武又霸氣,皮相生的好,內在也不錯,連將軍您都喜歡她,奴家自然也……」她話還未完便跑了出去,歡天喜地的去收拾包袱。


  馬千乘以往聽到的有關秦良玉的傳聞,皆是一些不好聽的話。


  比如秦良玉木訥,比如秦良玉嫁不出去,比如秦良玉廢物一個。此時一聽柳文昭如此褒獎她,一時覺得有些不適應,不過也有些沾沾自喜,他瞧上的女人,自然是最好的,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后,他又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後知後覺朝早已不見人影了的門口處喊:「你不許跟爺搶女人!」


  因馬千乘答應帶柳文昭一同前往鳴玉溪,是以柳文昭這幾日瞧馬千乘,怎麼瞧怎麼順眼,連帶著給他單獨開小灶時,菜色也好了許多。


  離出發去鳴玉溪還有一日,馬千乘坐在屋中翻著徐時交上來的有關石砫土兵近幾日的操練情況,眾人皆有進步,馬千乘大體上還算滿意,眼下私兵們雖按兵不動,但有些事需得日夜提防,不可放鬆了警惕。


  馬千乘翻的正起勁,忽覺門口多了個人,抬頭一瞧,正見貼身伺候馬斗斛的小廝站在門口,眼睛在馬千乘的屋中四處亂瞟著,似是好奇,不當心撞上馬千乘深沉的視線,當下白著臉行禮。


  「大少爺,老爺讓您過去一趟。」


  「我父親何時回府的?」馬千乘沒動地方,倚在鐵力木圈椅中發問。


  小廝回:「昨夜回來的,聽說大少爺也在府上,這便打發小的來請您。」


  馬千乘這才慢條斯理從椅子中起身,一語不發跟在小廝身後。


  馬千乘到馬斗斛房間時,正見馬斗斛坐在桌前瞧著石柱宣撫司的花名冊。遣退下人,馬千乘喚了聲:「父親。」


  馬斗斛聞聲將冊子一合,抬頭笑望著馬千乘:「我聽說你回絕了與楊家聯姻一事?」


  按理說,若是馬千乘與楊宛若成親,兩家親上加親,馬千乘個人的好處自然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斷,遠的不說,單說日後這襲承石柱宣撫司一職的路,那定是會順當許多,可他卻將這事婉拒了,楊應龍高不高興先不提,當馬千乘將拒絕的話一說出口,他這便是少了座靠山,楊應龍即便再喜愛他,怕是心中也有隔閡,馬斗斛他做為父親,應當痛心疾首才是,可眼下卻是滿面的喜悅。


  馬千乘卻似未瞧出不妥,一副稀鬆平常的語氣:「是,兒子覺得與嬌嬌情同兄妹,結為夫婦的確有些不妥。」


  馬斗斛朗聲一笑:「爹當日便同驃騎將軍說待駟兒長大,讓他將嬌嬌許給駟兒,誰知道他怎麼那麼心急。」話落又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不對,急忙解釋:「肖容啊,爹不是那個意思。」


  外人皆道馬千乘乃天之驕子,素來被馬斗斛捧在手心中,自他弟弟馬千駟稍微大些后,馬斗斛對馬千乘便更寵愛了,幾乎達到了但凡有事,能不讓馬千乘做便不讓馬千乘做,那時馬千乘還小,眾人皆憂心長此以往,待他長大后,成為只會貪圖享樂之人,若當真如此,眾人以為,這當真是白白糟蹋了一棵好苗子,但好在馬千乘爭氣,雖說性子有些跋扈,畢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可除去有些討人嫌外,其餘一切都是在規矩之內的,即便是擱在眼下,有相熟的親戚來馬府串門,說到他小時時還會說上幾句他自幼得到的寵愛如何如何多,是如何如何在蜜罐子中泡大的。其實大家瞧見的都只是表面,近乎於真相的表面,若非那年晚上馬千乘出去喝酒回來的晚,他怕是會同大家的想法如出一轍,也會天真的以為自己是馬斗斛心中的寶貝。


  彼時月色皎皎,將馬千乘跟在身後的影子拉得斜長,他經過馬斗斛的房門前,怕驚動正在歇息的雙親,特意屏息放輕步子,還未曾走上兩步,便聽屋中傳來交談聲,因自小便習武的緣由,馬千乘的耳朵十分好用。


  馬斗斛的聲音有些猶疑:「大家都知道他乃世襲宣撫使的最好人選,比起駟兒更得民心啊,屆時若將位子傳給駟兒,即便他不能說什麼,怕是也不能服眾啊。」


  覃氏道:「老爺你糊塗啊,你不讓他成為最佳人選不就好了?我為何一直不讓他考取功名?還不是怕他又壓了駟兒一頭。」


  馬斗斛有些為難:「可上戰場時我還用得到他,忽然這麼冷著他不好吧?」


  覃氏「哎呦」一聲,很是頭疼的模樣:「我的老爺啊,你平素不給他鍛煉的機會,待到有上沙場那一日再委任於他,他知曉機會來之不易,自然會全力以赴,若是從那上面活著回來,那是他造化大,若是死了,唉,也怪這孩子的命不好……」


  馬千乘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走回到房間的,只覺得身子由內往外透著涼意,原來那些疼愛都是假的,原來他們只想將他教成一個廢物,他至今想不通為何他的雙親不喜歡他,或許人不喜歡另一個人,從來都是沒有理由可講的。


  那晚之後,馬千乘在府上依舊是平素那般模樣,甚至面對他的雙親時,也是稀鬆平常,他知道有些事沒有答案,根本不必問,他知道他得活著,比所有人活的更長,哪怕是苟且偷生,因為只要有人在,便不愁其它事。


  但是知道歸知道,後來,馬千乘還是試圖改變過一向對他漠不關心的覃氏對他的看法,那年他十五,對親情尚有著執著與渴望。


  那時正逢除夕,門神對子早已貼上大門,各家門前皆掛大紅燈籠,院中樹上亦披著斑斕彩花,一眼望去,紅綠相間,分外喜慶。街上有人燃放煙花爆竹,各式花樣綻放在夜空。萬物俱都喜慶,無論男女老幼,皆穿新衣,又以金箔紙折成飛鵝、蝴蝶、螞蚱等形狀的飾物,美滋滋插在頭上。待馬千乘從軍中回來,瞧見滿府的螞蚱、蝴蝶,登時被驚了一下。


  因是除夕的緣故,馬斗斛准了柳文昭的告假,府上沒了大管家主持,萬事便稍顯混亂。但也因是除夕,為討吉利,這幾日府上也不似往日嚴苛,這便免去了犯錯后挨板子一類的責罰,主人一家歡歡喜喜坐在一桌,說些體己話。


  馬千乘十三歲之後的除夕皆是在軍中過的,今年也不例外,只照例回府上轉一轉,給父親母親請個安便走。


  他進屋時,覃氏正同他弟弟馬千駟說著話,面色柔和,離得遠,聲音也時斷時續,只見她話落又塞給了馬千駟一個紅包,摸著他的頭道:「我兒要平安長大。」


  馬千乘腳步一頓,莫名覺得尷尬起來,好似撞破了別人家母子的團聚。


  還是馬千駟先瞧見的他,面無表情的對著覃氏道:「他回來了。」


  覃氏聞言回頭瞧了一眼,此時她嘴角掛著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回,看著倒也有慈母之風。在對上馬千乘的目光后,那抹笑意便極快的收了起來:「怎麼這個時候回來?」語氣十分冷淡,猶如凜冽寒風,吹向馬千乘心中最為柔軟的那一片地方。在他的印象中,覃氏待他一向如此,而他也早已過了小時被冷落後傷心欲絕的年紀,他此下也並沒有以前那麼在意,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笑言:「軍中有事耽擱了,回來瞧瞧便走了。」


  覃氏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再多言,又見馬千乘手中拎著個包袱,不禁皺眉,眼中滿是詢問之意。


  馬千乘這才想起此番回來,主要是給家人送些禮物的,包袱中擱著的全是前些日子抄了一夥山賊的老窩所搜刮來的珍寶,大約是之前打家劫舍時搜刮民膏民脂所得,總之瞧著便非俗物,花錢怕是也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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