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要不要抱抱他
兒童醫院的走廊上吵吵鬧鬧，不時的有醫護人員來回跑動，孩子的啼哭聲也一聲接著一聲，程一諾看著被醫生放在床上查看著的小肉團，眼淚噼里啪啦的跟著掉下來。
小魚兒一直在哭，他雖然才不到三個月大但是也像是明白誰疼自己，舉著兩個肉肉的小胳膊不停的朝著程一諾揮著，像是在求救一樣。
程一諾看他這個樣子更是心疼的不像話，上前一步握著他的小手，帶著哭腔開口問醫生：「醫生我兒子怎麼樣，是不是很嚴重啊？」
醫生正將最後一塊紗布貼好，聽到她這麼緊張的發問忍不住有些好笑：「哪裡嚴重了，就是破了一個小口，你這當媽的也太緊張了吧。」
程一諾聽他這樣說放心了幾分，但是看到小魚兒哭的聲嘶力竭的樣子還是有些難受，心疼的轉向一旁。
小姨在一旁看到她這個樣子連忙上前安慰：「行了行了，你也不要難過了，照顧孩子難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以後小心一點就行了。」
程一諾點點頭，心裡雖然不好受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小魚兒早產，生下來的前一個月幾乎就沒有離開過醫院，一直到從月子中心出來的時候才終於好一點，不再有各種情況，但是沒想到好景不長，竟然又摔傷了。
其實今天的事情說起來也怪她不小心，家裡請的保姆今天有事情沒來，小姨在廚房做晚飯，許穎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哄小魚睡覺，見電話屏幕亮了便輕聲的出去接聽，許穎和她說了林炎的事情，她一時沒忍住便多問了幾句，聽到哭聲的時候整個人完全懵掉，跑回房間一看，小魚兒已經趴在地上哭的不行。
小姨聽到聲音之後立馬跑過來，程母也被嚇了一跳，當即便說趕緊去醫院，正巧這時候夏安彤拎著東西從外面走進來，見狀立馬將東西扔到一旁，給小魚兒包了個被子便下樓來醫院，然後便一直折騰到現在。
夏安彤剛剛繳費跑回來，聽到小魚兒這麼哭也著急的不行，急匆匆的便開口問：「怎麼了樣了到底，怎麼小魚兒還是在哭，是不是很嚴重？」
醫生終於將傷口全都處理好，動作輕盈的抱起小魚兒放到程一諾的手中，見夏安彤匆匆忙忙的樣子只是笑笑：「好了，已經沒事了，注意這幾天不要碰到水，要是不放心的話後天再來換一次葯。」
程一諾已經沒心情去估計醫生在說什麼，一把接過小魚兒抱在自己懷裡輕聲哄著：「小魚對不起，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不要哭了哦，乖……」
不知道小魚兒是苦累了還是真的感受到了媽媽的愧疚，嘴巴動了動，竟然真的不再哭了，小臉上還掛著淚痕，看起來格外的委屈。
秦凡和陸言宸就是這個空隙到的醫院，匆匆忙忙一路問著護士跑過來，看到的正好是這一幕。
剛到走廊轉角陸言宸便下了腳步，雖然已經大半年沒見，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心心念念的人，她一邊抽泣著一邊輕晃著懷裡的孩子，在兒童醫院的走廊上這似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畫面，但是那一刻卻像是一塊巨石撞擊在了陸言宸的心上，一時間火光四濺，竟然炸開了一處光亮。
程一諾看到他的時候也是一愣，其實她心裡早就已經想到了會有再見面的那一天，但是卻從來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狼狽無助的情況下。
看著他滿臉心疼的表情，她甚至有一瞬間真的很想撲過去在他懷裡狠狠的大哭一場，訴說自己的委屈和擔憂，包括小魚兒的那一部分，一起都說給他聽。
但這也只是一瞬間的想法而已，反應過來之後她抬手擦了擦了眼角的淚水，換了個手將孩子抱得更舒服一點，也不管周圍正在和秦凡爭吵為什麼突然帶他來的夏安彤，平淡的開口：「你來了。」
陸言宸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像她此刻這樣的理智，頓了一下繼續走上前，雙手抬起又放下，最後只是壓低出一個單音節：「嗯。」
他的目光緊緊的落在面前的面前的小肉團的身上，看到他額頭的傷口心疼的無以言說。
一旁的小姨看著這些不禁有些尷尬，忙上前一步開口:「行了，既然這樣大家就都別站著了，回去吧，小魚兒這個時間也該睡覺了。」
陸言宸聽到「小魚兒」三個字微微有些疑惑，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誰，他喉嚨處微微有些發緊，半晌才開口:「叫小魚兒么。」
他這一開口程一諾心裡更是泛酸，想想當初自己就算是做的有些過，但也只是為了和他徹底斷清楚。
騙他流產，讓他不在糾纏，她在用這些事情去逼他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在逼自己，只是看到他現在面對孩子這麼小心翼翼的情緒，眼底又有了濕意。
她在剛剛懷孕那段時間中幾乎想過幾百種陸言宸和孩子相處的方式。卻從來沒想過有現在這樣的情形，物是人非，大抵說的就是現在吧。
「回去吧。」
有點受不了自己這樣胡思亂想下去，程一諾忽地站起身，也不去看身邊的人，緊抱著小魚兒便朝外面走去。
到了醫院樓下，夏安彤去開車子，陸言宸和秦凡一前一後的跟在程一諾身邊，都沒有開口，氣氛莫名么得壓抑。
秦凡有點忍不住，目光在幾人中間掃視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在了小姨的身上，輕咳了一聲:「那個小姨，大夫交代的葯是不是忘拿了，我陪您回去取吧。」
小姨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秦凡的意思，不禁有些好笑，笑了一下倒也還是配合他:「要是都拿了，但是我忽然想起有個問題忘記問醫生了，你跟我回去再問一下？」
「好嘞！」
秦凡就是這個意思，聽小姨這麼一說臉上滿是笑意，跟在她身後便朝著醫院裡面走去。
外面的溫度正好，不冷也不熱，程一諾雖然心裡有數，但還是緊張孩子，抬手將小被子又蓋上一點，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才鬆開手，繼續在懷裡輕哄著。
陸言宸看著她輕柔熟稔的動作，眼底的澀意更加明顯，一開口竟不知道已經沙啞到這樣的地步:「為什麼沒告訴我？」
他問完又覺得自己的問題沒什麼用，早在他離開的時候不就已經說了為什麼了么。
果然，程一諾嘴角動了動，語氣很輕:「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怎麼好了，你是準備做一輩子的單親媽媽還是讓孩子一輩子都沒有爸爸？」
陸言宸的語氣抬高了幾分，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
程一諾聽他這樣一說心裡的酸楚倒是消散了幾分，語氣也自然了不少:「他怎麼沒爸爸了，他爸爸不是在跟前么，好端端的怎麼詛咒自己。」
陸言宸被她的話噎住，深吸了一口氣才又開口:「你知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意思。」
程一諾又恢復了之前平淡無波的模樣，抬眼和面前的人對視的同時仍然不忘輕拍著懷裡的孩子，臉上媽媽特有的柔情讓陸言宸突然有些難過。
難過在她經歷了那麼多辛苦難過的事情的時候一直沒在她的身邊，更難過儘管自己不在她身邊，她也同樣將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很好。
他後退了一步，抬手揉了下太陽穴又放下:「一諾，不管從什麼角度考慮，我希望你都能再給我個機會，我想在你身邊照顧你，孩子也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你別說了。」
程一諾對峙著現在他面前:「我現在的情況你也都清楚了，孩子是孩子。但是和我們之間的事情沒有關係，如果你真的覺得愧對他，那就以後多多陪陪他，如果以後他長大以後因為這件事怪我，那我也認了……」
她說著說著眼圈便跟著又紅了起來，她從決定生下他的那一天起，便再沒有其他的想法，只盼望著他能平安落地，幸福快樂的長大。
唯一有一次覺得自己的做法很自私甚至後悔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想法是在孩子十幾天的時候，小魚兒新生兒黃痘很嚴重，那時候小姨已經連續熬了幾個晚上，夏安彤也每天守在醫院中，媽媽在家裡來不了卻整日惦記著。
她看著周圍人仰馬翻但是孩子卻絲毫不見好轉的樣子，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
她或許不該那麼自私的將孩子留下，以為是自己的一腔熱血卻讓所有關心自己的人忙成這個樣子。
但那也只是一段時間，等看著小魚慢慢長大，身體也健康起來，她心裡的愧疚感夜終於鬆了一點，不管這麼說，這都是一個和她血脈相承的小生命啊。
陸言宸見她這個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不遠處夏安彤的車子已經取過來，滴滴的按著喇叭。
陸言宸還想再說什麼，但是還是沒開口，側開身體讓出面前的位置讓她過去。
程一諾見他這個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忍，一句話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你要不要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