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兒子
九個月後。
秦凡面前放著幾個造型不同的酒瓶，桌子上隨便點的菜品他也沒仔細看，他一直擺弄著面前的手機，不時的朝著門外的方向看著，半晌也不見人影，不禁有些煩躁，抓起面前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口。
這是一間很有格調的小型清吧，以前他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來這裡喝幾杯，想著等下要見的人一定比他心情還不好，秦凡不由得有些舒暢。
陸言宸就是在這個時候從門口走進來的，他老遠便看到秦凡，也沒有開口，面無表情便都到他面前坐了下來。
「我去！哥們兒，你這是走的什麼路線啊，搖滾啊還是裝嫩啊，怎麼出去一趟完全變了個人！」
秦凡看到陸言宸的第一眼便被驚到，有些不敢相信的站起身，一隻手指著他，滿臉都是驚詫
陸言宸懶懶的抬頭看他一眼，表情不變：「把你那副沒見過市面的樣子趕緊給我收起來，看著都丟人。」
秦凡聞言也覺得自己反應大了一點，左右看了一下才縮縮頭，跟著坐下來，眼神中仍然是止不住興奮：「我說你這是什麼造型啊，寸頭加上黑外套，該不會外面還挺著一輛巨型哈雷吧？」
不能怪秦凡大驚小怪，而是陸言宸現在的打扮實在有些說不過去，如果不是他身上還有著一貫的孤傲勁兒，他甚至都會覺得眼前的人莫名的邋遢。
陸言宸見秦凡這樣也懶得搭理，面無表情將面前的酒杯倒滿，仰起頭喝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嗆進鼻子里竟然覺得有幾分不適應。
果然人的習慣都是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改變的，才不過大半年的時間，他的生活竟然已經糙到這種地步，竟然連以前已經習慣的愛好也開始抵觸。
秦凡見他這個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收了收臉上的表情，終於正色開口：「那什麼，你都知道了吧？」
陸言宸抬眼瞥他，沒有開口，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什麼樣的情緒。
見他這樣，秦凡不由得有些尷尬，頓了一下拿起酒杯將兩人的杯子倒滿，隨後才拿起自己的那杯一飲而盡：「你想問什麼就問啊，別這麼憋著啊。」
陸言宸嘆了口氣，雙手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垂著頭低了半天，才終於開口：「她——怎麼樣了？」
秦凡很少見到這樣的陸言宸，原本還想要再嘲弄幾句，但是看他現在的樣子也說不出開玩笑的話，嘆了口氣將自己手機拿出來遞過去：「喏，這是昨天我從夏安彤的手機中偷出來的，程一諾發給她的，你自己看吧。」
陸言宸聞言抬起頭，眼底的迷茫在看到秦凡手機上那個可愛的小肉球的一瞬間全都變成了溫暖，一瞬間，寒氣散盡，留下的只剩滿滿的寵溺和溫柔。
「多大了。」
「兩個多月了，六月底的時候剖腹產，孩子挺瘦的，生下來的時候才五斤多，睡了好幾天的保溫箱才被抱出來，聽醫生說是孕期沒養好，而且還有點早產。」
秦凡一口氣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壓在心底的大石頭也終於鬆了下來，不管怎麼說，這孩子總算是平安生下來了不是么。
陸言宸有點激動，目光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手機，白嫩的皮膚，閉著的眼睛，睡夢中的小手也緊緊的攥在一起，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這是他的兒子，和他血脈相城的兒子。
一時間鼻腔有些發酸，陸言宸攥起空拳放在自己的嘴邊，輕咳一下掩飾自己的激動，但是開口時的聲音還是帶著顫音：「你見過了么？」
秦凡見他這樣心裡更是不舒服，重重的跟著點頭：「嗯，滿月的時候夏安彤非要鬧著半個酒席，叫來了家裡的一些人，我厚著臉皮硬湊上去看了一眼，那時候孩子比現在還小呢，我還想看仔細，就被夏安彤給我推出來了。」
說到這他不禁有些感慨：「唉，真沒想到一轉眼你連兒子都有了，我這還什麼都沒定下來呢……」
陸言宸也不聽他繼續叨咕，仍然看著自己面前的屏幕，那上面的小人明明一動也不動，他卻在心裡勾畫出了無數個他的樣子，哭鬧的著的，笑著的，甚至是張著嘴巴叫爸爸的，越這樣想著，越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撕扯著，血流如注。
「現在怎麼樣了，她……身體還好么？」
陸言宸終於放下手機，又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快速用微信將孩子的照片發到自己的手機上，這才終於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人，開口問道。
秦凡點了點頭，趕緊回答：「已經好多了，保姆在生產之前就找好了，是她自己安排的，我說想送點東西過去，夏安彤直接給我頂回來，我也沒敢追著送，還有孩子滿月的時候你弟弟也去了，我聽說給了大紅包，程一諾沒要，再之後就不知道了。」
他說到這就又忍不住埋怨起來：「你說你也是，去哪不好去那麼窮鄉僻壤的地方，連個信號也沒有，要不然還能早點趕回來，也不至於連你兒子的滿月酒都……唉，算了，我說這個也沒用。」
陸言宸始終不發一言，聽著秦凡磨磨唧唧說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心裡說不後悔是假的，但是如果當時就回來，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樣面對她們。
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手裡攥著手機看向窗外，腦海中又想起他離開之前的事情，他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去她家裡找了她無數次，卻一直都沒有見到她。
唯一一次接通電話是他喝多了的一個晚上，其實那時候的他心裡根本已經沒有了去追查所有真相是怎麼回事，秦凡包攬了所有對付林炎的事情，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程一諾這裡，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孩子就沒了，為什麼她就不愛她了。
那天晚上他在程一諾家的樓下，太晚了沒有上去敲門，對著她的窗口傻站著，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他看清楚來電顯示之後立馬接起來，有些激動：「一諾？」
「陸言宸，你回去吧。」
「我、我只是想見見你。」
「沒什麼好見的，我現在身體不是很舒服，醫生說我不能情緒不好。」程一諾的聲音十分理智，就像是在單純的分析著什麼事情，不摻雜任何的情感在裡面。
他仍然不甘心，音調也揚起來：「你不要這樣說，孩子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但是你不能……」
「我不能什麼？」
程一諾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我不能怪你么，還是不能將責任都推到你身上？那你想讓我怎麼辦，傷心自責抑鬱寡歡？陸言宸，如果你真的想要為我做點什麼事，那就離我遠一點吧，就當是替我背負心裡的不安，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番話說完她便掛了電話，再打，關機。
那晚陸言宸在她家樓下坐了一整晚，將她的話反覆想了幾遍，隨後便定了去西藏的機票。
如果這樣做真的能讓她好受一點，那他真的願意，畢竟他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件事。
但是讓陸言宸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她說這些的目的竟然只是為了將他支走，孩子的事情更是沒有人和他透露一句，如果不是秦凡費勁力氣聯繫上他，他可能到現在還完全被蒙在鼓裡。
陸言宸長吁了一口氣，抬手從衣服口袋中拿出錢包，將自己的信用卡拿出來遞過去：「這段時間你幫忙多照看著點。」
秦凡斜了斜眼睛：「你這是侮辱我呢，我給我自己乾兒子買東西用得著你拿錢！」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去拿那張卡，但是卻都不約而同的沉默起來，桌上的酒杯空了之後又滿上，連續幾次之後秦凡終於粗喘著停下來：「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啊？生了孩子不告訴你，還騙你說孩子流產了，她就那麼忍心讓自己孩子生下來就沒爸？」
「我們的事，你不懂！」
陸言宸想也不想便來了一句，抬手再次將酒杯中的酒仰頭喝下去。
「我他媽是不懂她，但我懂你啊，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還不都是因為她，就算再大的事也得兩個人坐下來一起解決啊，她鬧這麼一出算是怎麼回事啊！」
秦凡滿滿都是不滿，聲調也揚了起來。
陸言宸皺眉看他，語氣中帶著警告：「行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心裡有數，以後這樣的話你少說，尤其是在夏安彤面前！」
「艹！」
秦凡不覺有些窩囊，舉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
兩人正憋著不開口，秦凡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他有些煩躁的拿出電話，但是在看到顯示之後還是立馬接了起來，幾秒鐘之後臉色驟然變色，他掛斷電話，直勾勾的看著陸言宸：「我說個事情你不要激動。」
「怎麼了？」
陸言宸看出他表情中的不對勁，語氣也跟著緊張起來，連忙開口問道。
「剛剛你兒子從嬰兒床上掉了下來，頭磕破了，現在正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