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她不是季家人
這就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久別重逢。
南堇歌的手緊緊地鎖住男子，他們一家人，在歷劫之後總算是圓滿了。
小肉團兒轉到普通病房時，所有人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凌哲適時地走到季涼北的跟前，低頭小聲地說了一句，「老爺那邊出事兒了，說是要把季先生和三少爺趕到新的分支機構去發展。」
「為什麼？!」
季涼北淡淡地問了一聲，三年前他的死跟季啟和沒有直接關係，所以即使他回來之後，也沒有辦法徹底將季啟和從G.C之中趕出去，他還是在亞太市場活動。
但是，現在為什麼要將他從這塊肥肉之中驅逐出去？！以季啟和的脾氣更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是三少爺。」凌哲頓了一下，看了看季涼北身邊的南堇歌，「三少爺將所有的業務都攪黃或者是停擺，阻止工作進程，手中的項目一直都拖著，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在鬼混，老爺那邊生氣了。」
現在三少爺的處境十分尷尬，上面把季老激怒，下面將自己唯一的一個哥哥疏遠，左右不是人。
這個時候，估計要成為季家第二個被斷後路的孩子。
男子十指交叉在一起，低著頭沒有說話，睫毛將視線中的色彩淹沒。
在外人的眼裡，季子晞從來都沒有虧待他，甚至在曾經時刻，南堇歌用槍指在他的頭，他第一個衝出來擋住了槍口。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有一塊地方的火焰就快要把自己給燒掉了。
那些記憶鋪天蓋地地地席捲而來，塵封的怪獸被輕而易舉地喚醒，用黑暗一點點兒地吞噬了他，他選擇了置之不理。
*
床上的小人兒醒來之後一度吵著要回家，南堇歌握住她的小手，眼波粼粼地看著小肉團兒，耐心地哄道，「醫生叔叔說，還要觀察一段時間，你好好躺著，媽媽給你講故事，嗯？」
小肉團兒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小臉蛋兒上恢復了血色，兩隻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南堇歌，「媽媽，媽媽……」
她像是在鬧著玩兒似的，一遍遍地喊著這個對她來說幾乎遲到三年的詞。
但是南堇歌卻每一次都認真地回答，用笑意盈盈將小肉團兒的最後那份倦感稀釋掉。
只是每次看到醫生護士穿著白色衣服穿梭在房間的時候，小小的身體還是縮成了一團兒，害怕。
「爸爸，媽媽，可不可以帶我回家，我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小孩子對醫院這種地方有種天生的恐懼感。
季涼北點點頭，「叫家裡準備一點兒就好了，沒有什麼的。」
「醫生說了……」
「大不了讓醫生跟回去！」
男子從將手伸到小肉團兒的身下，將孩子從床上輕輕抱起來，攬進自己的懷中。
懷中的人兒受寵若驚，慢吞吞地伸出小手臂抱住男子的脖頸，「爸爸，你是不是喜歡我？！」
季涼北頓了一下，低頭看著懷中得寸進尺的小孩兒，兩隻墨色眼睛說不出是什麼神色。
小肉團兒可樂壞了，小手指指了指男子的胸膛，另一隻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媽媽，爸爸喜歡我！」
南堇歌忍俊不禁，小情人是傲嬌季涼北上輩子的剋星。
車行到一半的時候，季涼北看了一眼手機，下了車。
「公司有急事兒，你和女兒先回去，我處理完了就回來。」
小肉團兒手舞足蹈，溺在男子的那一聲「女兒」之中。
季涼北剛離開沒有多久，就發現了身後一直跟著的計程車。
男子吩咐凌哲將車停在路邊，一把攔下南堇歌的車，低頭看著後座之中的女子，「跟著我幹什麼？！」
車裡的人嘟了嘟嘴唇，看著車門外的男子，「我覺得你有事兒，害怕你出事兒！」
季涼北將視線移到南堇歌的肚子之上，「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怎麼幫忙，你最好的幫忙就是好好地照顧你自己！」
女子低下頭，但是並沒有回去。
季涼北認輸，打開了車門，將裡面的人抱了出來，「只是去見一個人，你就這麼放心不下。」
「誰？」南堇歌抬頭看著給自己系安全帶的男子，雖然男子沒有出聲，但是看著他的臉色，她已經揣測出來了，「子晞啊！」
「你怎麼知道？！」
「你聽到他的消息之後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肯定是有什麼事兒發生。我也很好奇，子晞是你家的三少爺，經營才能更是從小就耳濡目染，加上和林見深在一起發展了這麼多年，身上應該都是好脾氣，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兒呢？」
季涼北沒有說話，事實就是如同南堇歌所說，季子晞的才華就像是被他自己關起來的螢火蟲一般，他用這個光芒，來照亮了別人。
然後把自己藏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
男子雙手放在膝蓋之上，兩隻手輕輕地拍著節奏。
這樣的小動作顯示出他的心急，女子不再追問，只是轉過頭，微微一笑。
兩個人來到了一個巷道之中，小巷十分幽長。
昏黃的燈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小巷兩邊的牆壁像是有了些年紀，隱隱有著脫落的痕迹。
南堇歌靜靜地跟在男子的身後，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似乎眼前有個噩夢在等著他。身後的人快走了兩步，將自己的手交到季涼北的手裡，兩隻手的溫度交融在一起。
「沒關係的，我陪你。」
南堇歌的聲音在幽深的巷道之中像是一條暖流一般，緩緩地流進了季涼北的耳膜。
兩人的視線之中，三米的距離之外，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遠處，靠著牆，手中拿著一支新點的煙。
南堇歌第一次看見季子晞抽煙，他一副孱弱的模樣，青煙圍繞在身體的周圍，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柔美。
他沒有平日裡面挺拔的著裝，渾身上下都是鄰家小男孩兒的打扮，額前的碎發遮住了雙眼，只剩下高挺的鼻尖突出在側臉之上，宛如月色清幽。
三個人誰都沒有先說話，南堇歌和季涼北慢慢地靠近。
面前的人平靜地轉過頭，對著兩個人微微勾唇。
南堇歌這才明了，季子晞的感應靈敏。
他一直都斂著自己的光芒，活得像是一隻蝸牛一般。
「哥，你來了？！」
「有什麼幺蛾子？！」
季涼北將身後的南堇歌一攔，與眼前的人隔開一些距離，詢問道。
「什麼時候，我們竟然生疏到這個地步了？」
男孩兒的眼睛裡面透露出深入的冰冷，砸在兩個人的身上，南堇歌慌張地撇開了眼睛。
季涼北沒有回話，現在他們父子正在關鍵的時期，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垂死掙扎。本來今天晚上的這次見面他也是想要拒絕的，但是看到簡訊上是「那個巷子見」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忍住。
畢竟，這個巷子，對於季涼北來說，有著塵封的疼痛。
季子晞掐掉手上的煙，主動向著兩個人的方向走了過來，他前進一步，季涼北便護著南堇歌向後退後一步。
三個人這樣拉鋸著，空氣中一股詭異的氣氛開始瀰漫。
終於，季子晞先停下了腳步。
手指伸到腰部，季涼北整個身子都警覺了起來，兩隻眼睛盯著他的腰部。
果然，男子拿出了一把槍對著季涼北的方向，眼神裡面映照著清澈的白月光。
季涼北將南堇歌整個身子擋在了後面，慢慢地走上前去，迎上了季子晞臉頰上的盈盈笑意。
男子將手一伸，將季子晞手中的槍口對著自己的方向，停留在額頭上面，「我們季家人的事兒，就由我們兩個人來解決，不要扯上其他人！」
他是在用自己命庇佑著南堇歌。
「你是在說，她，不是季家人。」
「我沒有什麼精力跟你浪費時間，但是季子晞，希望你百年之後，能夠死得問心無愧！」
「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是活得問心無愧得呢！？南小姐，你是嗎？！」
季子晞的語氣十分的平靜，像是在跟兩個人聊天一般。
南堇歌駐足在原地，沒有回答，只看見季涼北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向著後面揮了揮，示意她先離開。
可是女子非但沒有撤退，反而走上前去，握住季子晞的另一隻手，「子晞，我不是，但是我對我愛的人，是。」
季子晞的眼神裡面看不出是什麼神色，他將那凈額握著的手撤離，從褲兜之中拿出一隻手套，戴在手上，再握住手槍，「這樣，這支槍上就沒有我的指紋，但是有你的指紋了。」
南堇歌的身子一顫，這是在暗示！
她轉過頭，盯著身邊的季涼北，男子的喉結上下滑動一下，墨色的眼睛裡面帶著微微的怒火。
現在的場景，就在季涼北十七歲的時候出現過。
只不過那個時候，季涼北的手中，握著的是一把匕首。
就是那把匕首，毀了季涼北整整八年。
「哥，你早就知道是我了。但是你從來都不拆穿我，你知不知道，這樣，反而會讓我更愧疚！這麼多年來，我很少睡好覺，你懂帶著愧疚的生活嗎？！欠自己容易，欠別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