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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魏冬林謀划周密

  魏冬林接著道:「我也勸老東西盡量不做手術,老東西把自己的命看得很值錢,他問醫生有沒有風險,醫生當然會說只要是手術就會有風險,醫生的話,把老東西嚇著了,也就是因為醫生這句話,老東西才決定保守治療。」


  「因為有醫生的話在前面擺著,所以,老東西的死,並沒有引起家人的懷疑,雖然老東西是一家之主,但家裡上上下下對他都沒有什麼感情,因為他對妻兒太刻薄,因為他為老不尊,品行不端,老二和老四知不知道自己老婆和老東西之間的事情,我不敢說,但他們對老東西沒有一點好感,這是可以肯定的。」


  「在魏家大院,有幾個人知道案子的真相?」


  「我母親知道,我妹妹霞霖可能也知道,我們母親既然能把東西藏在霞霖兒子的房間裡面,肯定會把事情告訴她,霞霖跟我走的比較近,我母親應該會跟她講。」


  「我再問你一遍,你殺害魏在寅,有沒有幫凶?」


  「沒有,就我一個人,搭上我一個人,我都覺得不值,我是不會再搭上其他人的。老東西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用我一條命換他的命,綽綽有餘。我還沒有糊塗到那種地步,我不為自己考慮,我也應該為母親和弟妹們考慮,我之所以下決心除掉老東西,求的就是全家人的平安無事。我怎麼能為一己之恨坑害那些無辜的親人呢?我作為魏家的老大,不能為他們做什麼,我已經非常愧疚了。」


  「你把殺害魏在寅的過程詳細交代一下。」


  魏冬林又點了一支煙,他顯得非常緊張,點香煙的時候,他的手有些顫抖。


  魏冬林抽了幾口煙以後,一陣咳嗽。


  歐陽平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四點一刻。歐陽平是在催魏冬林抓緊時間,而魏冬林似乎遇到了一個過不去的坎——他的思維一下子變得遲鈍了許多。


  魏冬林心知肚明,再遲疑下去就不合適了:「現在讓我回憶殺害老東西的過程,我這心裡有些發毛——事後,我一想起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就心神不寧,寢食不安,歐陽隊長,您得容許我慢慢想——慢慢說。」


  「行,你慢慢說。」


  「歐陽隊長,能不能您問,我回答呢?」魏冬林不想主動回憶七月一號夜裡面發生的事情,「我一定老老實實地回答您的問題。既然我已經承認老東西是我殺死的,我就沒有必要再隱瞞什麼了。」


  「行,你是如何進入和離開魏在寅的房間的呢?」


  「我——我是從——窗戶爬進房間,也是從——窗戶離開的。」


  「你在窗戶上做了手腳?」


  「不錯,我——我在窗戶上做了手腳。」魏冬林的回答很被動。


  「你是怎麼在窗戶上做手腳的呢?」


  「七月——七月一號的晚上,九點鐘左右,我——我送一瓶開水給老東西,每天晚上九點鐘左右,老東西都要吃藥——大部分時候,都是我伺候他吃藥,他還有喝茶的習慣,每天晚上睡覺之前,他都會喝茶,所以,每天晚上,我都要送一瓶開水給他。我——我乘他進卧室拿葯的空檔,把最東邊兩扇窗戶上的插銷換了。」


  「把插銷換了?什麼意思?」


  「我換了一把少了一截的插銷,從表面上看,插銷是插上的,但插銷的下面少了一截,是虛的。老東西每天晚上上床睡覺之前有關門關窗檢查插銷的習慣,換了一個假插銷,我就能從外面把窗戶推開了。老東西非常謹慎,他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肯定要把兩個門栓都插上,然後上插銷,窗戶上的插銷,他也要一個一個看一看。他的房間,別人是不能隨便亂進的,只有他在的時候,別人才能進。連我母親都不例外。」


  「你母親和二媽不是經常幫你父親收拾整理房間嗎?難道他們沒有房門的鑰匙嗎?」


  「沒有,只有老東西有房門的鑰匙,我母親都是在早晨八點之前收拾整理房間。收拾整理好房間之後,老東西就鎖門走人了。」


  「少了一截的插銷?這怎麼講?」


  「我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插銷,然後用鋼鋸鋸掉了一截。」


  「我們仔細檢查過所有窗戶和窗戶上的插銷,插銷完好無損。」


  「七月二號早晨,我和秋林從窗戶爬進房間以後,我乘亂把假插銷換成了原來的插銷。」


  兇手的謀划還是非常縝密的。魏在寅雖然很謹慎,但如果有人想做對他不利的事情的話,還真是防不勝防。


  「安眠藥是放進茶壺,還是茶杯裡面去的?」


  「安眠藥是放進茶壺裡面的。老東西喝茶講究,他習慣將茶壺裡面的水倒到茶杯裡面喝,茶壺裡面有幾十年的茶垢,他喝的就是茶垢上的茶香味。他的茶壺和茶杯是從來不洗的,每次喝完茶以後,他只用溫水過一遍就行了。」


  「你是怎麼把安眠藥放進茶壺裡面去的呢?」


  「我給他送水瓶的時候,乘他不在跟前的時候,把藥粉放進了茶葉罐里。」


  「放進茶葉罐裡面?為什麼不直接放進水瓶裡面——或者茶壺裡面呢?」


  「老東西是一個人精,他把自己的命看得很值錢,我們送給他的水,他是不會直接喝的。」


  「不直接喝,他怎麼喝?」


  「他每天晚上都會準備幾片鹹魚干,隔壁尹國寶家不是有一隻貓嗎?魚乾是為那隻貓準備的,每天晚上九點多一點,那隻貓準時出現在老東西的房間,吃過鹹魚干之後,老東西為貓準備好了水,他先讓貓喝,貓沒有事,他才會用水瓶裡面的開水泡茶。」


  翁小琴和尹國寶都提到過那隻貓。他們還特彆強調,那隻貓不是呆在尹國寶家的窗台上,就是呆在魏在寅家的窗台上,要麼就是呆在門廳裡面。魏在寅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貨色,所以,他時時處處,小心謹慎。心中有鬼,自然是草木皆兵了。魏在寅也意識到有人可能會做對他不利的事情。


  「你把藥粉倒進茶葉罐,能確保魏在寅在泡茶的時候吧藥粉連同茶葉一起倒進茶壺裡面嗎?你不怕他發現嗎?」


  「老東西的心思雖然很細,但絕想不到我會把藥粉放在茶葉罐裡面。他泡茶的時候,從來不用手抓茶葉往茶壺裡面放,而是拿起茶葉罐直接往茶壺裡面倒,而且,每次放的茶葉量都比較大,卧室裡面的光線很暗,他是不會發現藥粉的。他在倒茶葉的時候,藥粉會隨著茶葉一起落盡茶壺裡面。」


  兇手將作案的每一個步驟都算計好了。


  「我們在魏在寅的鼻腔深處發現一個長十公分左右的創口,兇器是什麼?」


  魏冬林遲疑十幾秒,道:「是一根帶尖頭的鋼筋。」


  「帶尖頭的鋼筋是你事先加工好的?」


  「是的。我用鐵鎚將鋼筋的一頭砸尖——然後磨尖,另一頭砸扁,還要簪出一個淺淺的凹槽。」


  「為什麼要將鋼筋的尾部砸扁呢?」


  「我要把鋼釘插進老東西的鼻子裡面,一定要插深一點,靠手肯定是不行的,得用尖嘴鉗夾住鋼釘的尾部,如果鋼釘的尾部是圓的,尖嘴鉗肯定夾不住,即使夾住了,也會滑掉,鼻子裡面的空間有限,如果滑掉,再想夾住,肯定會弄破鼻子,如果把鼻子弄破的話,連蔡姑姑和陳奶奶那一關都過不去,砸成扁平狀,尖嘴鉗就能夾住了。」


  「為什麼要在鋼釘的尾部簪出一個淺淺的凹槽呢?」


  「鋼釘肯定不能留在鼻子裡面,等老東西斷氣以後,鋼釘還要取出來。我在鋼釘尾部的凹槽上栓了繩子——就是用幾根比較粗的魚線擰成的繩子,這樣,把鋼釘拽出來就比較容易了。」


  難怪魏在寅的鼻腔深處只有創口和淤血,沒有兇器呢。這種殺人手段,同志們聞所未聞。


  「你是怎麼想出這種殺人辦法的呢?」


  「我是看新聞看來的。」


  「看電視新聞看來的?什麼電視新聞?」


  「一年前,我在荊南電視台新聞頻道看到過一個新聞,一個在建樓盤發生了一起事故,一根鋼筋從天而降,正好落在一個工人的頭頂上,鋼筋的頭部正好扎到工人的鼻腔裡面,在送往醫院的途中,這個工人就死了。」


  「鋼釘拔出來的時候,是不是噴出很多血呢?」


  「鋼釘插進去的時候,就噴出不少血,血是從另一個鼻孔裡面噴出來的。」


  「清除鼻腔裡面的血跡是不是用了很長時間?」


  「足足用了三個半小時。四點鐘左右,我不放心,再次潛入房間看了看老東西的鼻孔,裡面沒有血,我才放心回去睡覺。」


  「鼻腔裡面的血是怎麼清除的呢?」


  「用棉球——酒精棉球。」


  「酒精棉球是事先準備好的嗎?」


  「不錯。是事先準備好的。」


  「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也是事先準備好的嗎?」


  「也是事先準備好的。」


  「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是什麼時候拿走的呢?」


  「我當時就拿走了。」


  「可我們調查到的情況是,第二天早晨,有人看見你二媽溫婉沁抱著剛換下來的床單、被套、枕套和枕巾等東西走出房間。」


  「那是我換下來,故意讓二媽拿走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故意做給我母親、二媽和鄰居看的。」


  「你母親和二媽每天早晨都給魏在寅鋪床疊被,你不擔心她們發現床單和被套不是原來的床單和被套嗎?」


  「我換的床單、被套、枕套、枕巾和原來的一模一樣,分毫不差。因為這兩套床上用品就是我買的,我特意買了兩套一模一樣的。這件事情,我謀劃了很長時間。」


  「你的意思是說,買兩套一模一樣的床上用品,也是你殺人計劃的一部分?」


  「是的。一切都是我事先謀划好了的,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老東西在喝下水,感覺不對勁的時候,把畫上面的人頭玉片吞到嘴裡面去了。我想撬開他的嘴巴,把玉片拿出來,可老東西要緊牙關——就是在斷氣的時候,他的牙關也是咬得緊緊的,我擔心弄破了他的嘴,只得作罷。」


  「殺人兇器在什麼地方?」


  「在——在——東西——我——」


  「你不要吞吞吐吐。」


  「東西——我——我扔進了烏龍潭。」魏冬林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思路不是很暢通,思維不是很明晰,語句也不是很連貫。


  烏龍潭是五台山南邊,華僑路西邊一個天然湖。


  「一根鋼釘,用得著跑那麼遠的路扔進烏龍潭嗎?」


  「除了鋼釘,還有尖嘴鉗,尖嘴鉗上有很多血,尖嘴鉗上的血,我是擦乾淨了,但我嫌瘮的慌,我——我就把鋼釘和尖嘴鉗放——放進塑料袋一起扔——扔進了烏龍潭。」


  「烏龍潭很大,你扔在烏龍潭什麼地方了?」


  「在湖西路上——我是在湖西路上——湖濱公園扔的。」


  「具體的位置,你還記得嗎?」


  「我——我扔東西的時候是在夜裡,當時——我——我很緊張,往湖裡一扔——我就騎車馬上離開了。」


  魏冬林沒有說出具體的位置,有兩種可能:一,如他所說,因為天黑和過於緊張,沒有特別在意東西落水的具體位置——或者大概範圍;二,他不想讓同志們找到殺人兇器,不想讓同志們找到殺人兇器,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殺人兇器在什麼地方。雖然魏冬林承認自己就是殺害魏在寅的兇手,他也向歐陽平交代了一些重要的細節,但歐陽平之前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所以,他對魏冬林說的話並不完全相信,如果兇手不是一個人的話,那麼,知道案情的人就不會是魏冬林一個人。至少是知道案情的人肯定不是一個人,如果魏家人互相串供的話,只要是知情者,無論是哪一個人,都能和魏冬林一樣說出作案的過程和一些作案的細節。歐陽平甚至還想到了這樣一種可能:魏冬林有可能不是殺害魏在寅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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