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魏冬林說出實情
最後這句話,歐陽平有理由相信,它是從魏冬林的內心深處發出來的。一個整天打兒媳婦主意,讓兒子戴綠帽子,混淆家族血統、違背人倫天理的人,確實不配做父親。
「如果是你殺害了魏在寅的話,應該還有其原因。」
「還有其它原因?」
「對,應該還有其它原因——而且是更深層的原因,你往深處想一想,好好跟我們說一說。」
「往深處想?歐陽隊長,該說的,我全說了。其它原因,我確實想不出來了。」
「在今天的調查走訪中,我們發現:魏家大院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
「鮮為人知的秘密?什麼秘密?」魏冬林原來就很凝重的臉變得更加凝重,他的五官開始向鼻子聚攏。
「在魏在寅的八個孩子中,有一個孩子不是魏在寅和溫婉貞親生的。」歐陽平眯著眼睛,冷冷地看著魏冬林的臉。
「誰?」
「這個人就是你——魏冬林。」
「我?」
「對。」
魏冬林猛吸幾口煙,扔掉煙頭,又換了一支。
低頭抽了幾口煙以後,魏冬林慢慢抬起頭:「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那我就用不著藏著掖著了。不錯,我確實不是父母親生的,正因為我不是親生的,所以,從小到大,我受了很多委屈。」
魏冬林說的好像不是事實,從歐陽平了解到的情況看,魏在寅和溫婉貞夫妻倆對這個抱養的孩子視如己出,弟弟妹妹們對他也很好。
「魏冬林,我們了解到的情況恰恰相反——你說的好像不是事實。」
「你們了解到的情況都是浮在水面上的東西——都是表面現象,從桌面上看,我父母對我似乎很好,真實的情況可不是這樣,小時候,我們兄弟姐妹在一起玩的時候,只要拌嘴淘氣、只要打架鬧矛盾,最後挨罵、挨罰、挨打的人肯定是我。我是父母抱來的孩子,和弟弟妹妹們在一起相處,自然要忍讓一些。我努力討父親的歡心,有什麼委屈全藏在自己的心裡,要不然,我還怎麼在魏家呆下去呢?」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呢?」
「從我記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準確地說是我感覺到了,老二春林沒有出生之前,父母對我確實不錯,這我不能閉著眼睛說瞎話,但老二春林出生之後,情形就大不相同了。我只能表現出乖巧懂事的樣子,這樣才不致於讓父母厭煩,父親之所以遲遲不把生意交給我們,就是因為我不是他親生的——我母親對我確實很好,但在家裡,她只能偷偷對我好,因為我是家裡的老大,如果把生意交給我們,最先要考慮的就是我,因為我橫在他的眼前,所以,他遲遲不把生意交給我們兄弟幾個。我是外人,把生意的一部分交給我,不就是交給外人嗎!」
「事情恐怕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吧!即使你說的是事實的話,這隻能是一個方面的原因,據我們所知,應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剛才說的更深層的原因可不是這個。」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還有什麼原因?」
「據我們所知,在你們魏家大院,每當更深人靜的時候——在深夜十二點鐘左右,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個女人鑽到你父親魏在寅的房間裡面去,在這一天,這個女人的男人肯定不在家,他應該是被魏在寅打發到外地出差去了。」
歐陽平剛說到「就會有一個女人鑽到魏在寅的房間裡面去」,魏冬林的臉上立刻籠上了一層灰色。煙頭上長長的煙灰也忘記彈了。
「你作為魏家的老大,在魏家大院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我剛才說的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歐陽平的眼睛直視著魏冬林的臉,眼睛裡面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
煙頭上長長的煙灰積累到一定的時候,便不堪重負,自己落到了魏冬林的褲子上,看到掉落到褲子上的煙灰,魏冬林才意識到自己走了神、失了態。魏冬林彈掉褲子上的煙灰,繼續按照原來的頻率抽煙。
「魏冬林,你怎麼不說話了?」
魏冬林用抽煙代替了說話。
柳文彬放下鋼筆,抬起頭,他也在等魏冬林說話。
「鑽進你父親魏在寅房間裡面去的女人還不是一個,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看,至少有三個女人不定期地往魏在寅的房間裡面跑。你肯定知道這三個女人是誰吧!魏家大院,晚上九點就關院門,到第二天的凌晨五點才開門,所以,這三個女人肯定不是外面的女人。也不可能是635號、636號、638號和639號的女人,更不可能是你的三個妹妹,哪會是誰呢?」
魏冬林將煙頭放進煙灰缸里,掐滅了之後,道:「有三個女人?」
「對,有三個女人。」
「有幾個女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是誰?」
「你們已經知道了,何必讓我難堪——讓我親口說出來呢?」
「你是說,在這三個女人中,有一個女人是你的老婆郝佩玲嗎?」
「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那我就用不著再顧及這張臉了。你們說的沒錯,這就是我殺害老東西最主要的原因。他寡廉鮮恥,不顧人倫,做出這種為人不齒的事情來,他死有餘辜。當我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我知道的太遲了,其實,我早就該發現了。我老婆一直想跟我說,可她擔心我受不了,她是一個性格內向,膽子非常小的女人,老東西就是抓住她這個弱點,將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我們聽說,你的老婆是魏在寅介紹給你的,是不是?」
「不錯。」
「你是這麼知道的呢?」
「在我的逼問下,我老婆才說出了實情。」
「什麼實情?」
「這是我們夫妻倆心中永遠的痛,我能不能不說啊?」
「魏冬林,你不要有什麼顧慮,我們會嚴守秘密的。我們之所以讓你說出實情,是想看看你愛人和魏在寅之間的事情,你愛人是處於主動地位,還是被動地位。」
「說來話長。」
」你可以撿最主要的跟我們說說。「
「在她嫁給我之前兩年,她和老東西有那方面的關係了,我愛人原來在一家賓館工作,老東西就住在她們賓館。那時候,她剛工作一年多,涉世不深,他父親長年卧床不起,是一個藥罐子,老東西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先找一個老中醫到我佩玲家給我老丈人看病,之後又經常塞給她一些錢,我愛人對老東西恭敬有加,自以為遇到了貴人,有一天,我愛人到老東西住的房間收拾整理,老東西倒了一杯飲料給她喝,我愛人是比較小心的,她只喝了幾小口,可就是這幾小口,結果出事了,老東西在飲料裡面放了足夠量的安眠藥。」
歐陽平能感覺到魏冬林內心的痛苦,因為他的五官已經扭曲變形。
「我愛人性格內向,膽子很小,她沒有跟父母說,選擇了隱忍。老東西得寸進尺,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愛人想擺脫他已經不可能了。當時,老丈人看病需要錢,老東西就經常塞一些錢給她。後來,老東西想出了一個更壞的主意,她要把她介紹給我,並且答應她,給她家一筆禮金,只要她跟了我,老東西就和她保持正常的公媳關係。並且把她當女兒看待。她才答應嫁給我。可嫁給我以後,老東西淫心不死,因為之前,兩個人就有那方面的關係,老東西還用公開他們之間的關係威脅她,在這種情況下,我愛人不得不就範。」
「你愛人為什麼一定要主動投懷送抱呢?不理會魏在寅不就行了嗎?」
「不按老東西的意思辦,老東西就會主動找上門來。」
「你們和母親門對門,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愛人不是膽小嗎?她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情。」
「魏在寅的手上是不是有誘餌?」
「無非是給一些金玉之類的東西,老東西開的古玩店,小東西有的是,再就是塞一些錢。從我老婆進魏家大院到現在,單老東西給佩玲的金首飾就有七件件,玉首飾有四件。這些首飾,我愛人從未戴過,全收在箱子裡面。」
魏在寅為了發泄***還是捨得花血本的。難怪魏在寅屢試不爽,能輕易得手,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那你是怎麼發現的呢?」
「我是在女兒的日記裡面發現的。」
「是你女兒最先發現的?」
「我女兒沒有發現,她只是提到一件事情。有一天,我幫女兒收拾被子,在枕頭邊發現了一本日記,我女兒有寫日記的習慣,她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要寫一篇日記,寫完日記之後,她就把日記鎖進自己的抽屜裡面,那天,她大概是太困,就把日記放在了枕頭旁,第二天早晨匆忙起床,沒有在意日記本。」
「日記裡面是怎麼寫的呢?」
「我女兒在日記裡面說——我說一個大意,她說,有一天夜裡,她被噩夢驚醒,醒來后,她很害怕,就想爬到她媽媽的床上跟媽媽一塊睡,可佩玲不在床上,被窩裡面是熱的,她就鑽進媽媽的被窩,半個小時左右,媽媽推開門回來了。說者無心,看者有意,馬桶是放在外間的,無論是小便,還是大便,我們都是在馬桶裡面解決的,深更半夜,佩玲能到哪裡去呢?」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
「就是去年冬天的事情。」
「你今年五十歲左右,你女兒多大了?」
「我女兒今年十五歲,我們三十五歲才有安琪。」
「單憑你女兒日記裡面的內容,恐怕還不能說明問題吧!」歐陽平窮追不捨。
「去年年底,老東西又讓我到杭州去催款,第一天,我沒有到杭州去,而是在五台山隨家倉一個旅社裡面呆了一天,夜裡面九點半鐘,我就翻院牆,躲進了擺放棺材的雜物間,在那個雜物間,能看到第二進的後門和老東西房間的窗戶,只要有人走進老東西的房間,我就能看見。深夜十一點五十左右,我看見一個黑影走出第二進的後門,然後朝第三進的門廳去了。看身影有點像我老婆佩玲,我就沿著牆角,借著陰影的遮擋,遠遠地跟在後面,等我走到老東西窗戶底下的時候,我聽到老東西的房門響了兩下,很顯然,黑影鑽進了老東西的房間,我將耳朵貼在房門上聽了聽,什麼聲音都沒有,這時候,再傻的人也應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了,可我還是不敢相信,我就走到自己家的門口,推了推房門,門開了——這是佩玲在給自己留門,我躡手躡腳走進房間,我老婆不在床上,這時候,我就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
「就這樣,我都沒有跟老婆挑明,雖然同床,但我不再碰她,我開始喝酒——以前,我從不喝酒,我生悶氣,脾氣也變得越來越糟糕,可我在外面,在老東西的面前還裝著沒事人一樣,強顏歡笑。佩玲看出了端倪,有一天,佩玲跪在我的面前,跟我坦白了一切。」
「不把老東西弄死,我心裡這道坎沒法過去,但我得尋找機會,我得想辦法,怎麼做才能讓老畜生神不知鬼不覺地去見閻王爺,我想了很長時間。」
從一九九五年的年底,到一九九六年的七月一號,魏冬林琢磨的時間確實很長。
「巧的很,春節以後不久,老東西的心臟出問題了,一個月前,他還住了一次醫院,我覺得機會來了。醫生建議我們給老東西做心臟搭橋手術,說如果不做心臟搭橋手術,老東西說出事就出事,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我就讓主治醫生跟我母親和弟弟妹妹們說。」
「手術做沒做呢?」
「老東西不願意做,他說他心裏面有數,他說他身體沒有問題,我估計,老東西是擔心一旦做了心臟搭橋手術,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過度縱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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