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次見你（二）

  而找到工作僅僅是母親安慰小蘇念的一個善意的謊言。


  等待高中開學的那個暑假，媽媽每天早出晚歸，然她不是去工作而是去找工作。


  縣城的中小學老師在省城的學校尋一份任教老師的職務簡直比登天還難，漸漸的她放棄了老師的職業，後來清潔工，洗碗工也行，可人家見她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一雙與歲月不相符的青蔥玉手，誰也不信她是來工作的，到底也沒有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


  即使如此，媽媽從未因為經濟壓力讓蘇念放棄培訓班的學習。蘇念從小就喜歡畫畫，媽媽也一直讓她跟著培訓班學習，搬到省城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家不錯的繪畫培訓班，讓她繼續跟著學。


  “陸思。”聽見老師在叫，都把目光投給了在教室中間練習畫畫的男孩身上，他也聞聲從大大的花架裏抬起頭來。


  蘇念回頭望去的時候，陽光從後麵的窗戶折射的光正好打在男孩身上，一陣光暈閃的自己睜不開眼睛，她索性將頭轉回。


  “陸思，我桌子上擺的素描樣品是一個蘋果一個香水梨還有一把香蕉，你這畫的是什麽？”教授繪畫的老師是一個中年男人，微胖，肚子微微凸起，一件白色汗衫傾瀉而下，頭頂上光禿禿發亮。一雙圓圓的眼睛掩蓋在玻璃鏡片後麵，愛笑著給你講道理。


  “老師，作業我已經完成了。”陸思將壓在後麵的畫紙抽出來，讓老師看，果然他已經完成了，而且完成的很好，蘋果和香水梨的距離刻畫很逼真，活靈活現。


  老師把看一番後微微點頭，“作業完成可以做其他練習，不過人物刻畫最好找一下有閱曆的模特，臉部線條勾勒較為複雜，對你有所幫助。”


  “好的，老師。”陸思低頭。


  課堂結束後，蘇念稍微收拾後準備背著畫架回家。聽見有人跟陸思搭訕，“陸思，你畫的什麽人物，讓我們看看唄。”


  “看什麽看？還沒畫完呢。”陸思不耐煩的轉頭，用手緊緊護住自己的畫架，唯恐什麽寶貝讓人搶了去。


  “別那麽小氣，老師都誇你畫的好，讓我們看看學習學習。”兩個男孩子並不打算放棄，說完見其毫無改變主意的意思竟打算上去搶了去。


  “你們是不是找死？”一個女生大聲喝道，兩個你爭我搶的男孩子頓時住了手。“沒看見陸思不想讓你們看？”


  其實陸思私下與那兩個男生關係不錯，爭搶也不過是鬧著玩的意思，沒成想竟出現美女救英雄的戲碼。


  隻見她上去一把推開兩個弱不禁風的男孩子，站在高大的陸思身側，仰著頭問，“你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住的很近，幾步路就到家了。”說完，他的餘光瞥了一眼不遠處路過的蘇念，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


  “陸思，下周的課要去湖邊寫生，別忘了帶染料。下周見。”於貌雯站在原地旁若無人的喊道。


  自繪畫上課地點到蘇念的家，步行需要十分鍾。


  蘇念靜靜的在前麵走，陸思靜靜的跟在後麵，始終保持一米開外的距離，你可以說他們是一起的，也可以說是各走各的。


  直到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蘇念轉身說道，“我到家了。”


  “嗯”陸思站住點點頭。見蘇念進了小區大門，自己也跟著進去，“我家也住在這裏，好巧？”說完，他竟裂開嘴笑到了耳根後麵。


  後知後覺的蘇念頓感受了戲謔，惱怒的低頭走開再也沒有理他。


  “哎，我不是故意逗你玩的，下周寫生課，我們一起去吧。”


  陸思頓在原地望著越走越遠的背影，竟感覺內心有種莫名其妙的狂喜。


  蘇念感覺自己的臉快要成紅透了蘋果了，缺氧的感覺讓她呼吸急促，甚至耳朵後根兒都是通紅，陌生的慌亂感讓她無所適從，急急的推開房門的瞬間，看見媽媽正在灶台忙碌，心裏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將畫架放在床頭，洗了手，湊在媽媽身邊幫忙。


  對於彼此的記憶其實是更早以前，隻不過這是第一次開口說話，第一次那麽真切的靠近“那個人”，一米的距離而已。


  那麽第一次相遇是什麽時候？

  蘇念說是繪畫課第一節課的時候，她慌亂的將畫架擺好，就看見一個背著畫架的高個子，從教室門口悠然淡定的走了進來，在靠近窗邊的位置坐下，然後就有一朵朦朧的光暈閃的蘇念睜不開眼睛。


  而對於陸思來說，第一次見麵是風吹過麵頰的夏日傍晚。


  他站在陽台上無所事事，被樓下那個幫著媽媽搬家的小女孩兒吸引住目光，以他的年齡，怕是從未見過如此不做作不嬌氣的女孩子。


  為此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一直到她消失在對麵一棟樓的門口。


  天色已晚，家家戶戶亮起了燈光。


  女孩兒消失不一會兒，陸思家正對麵的樓層的燈光亮起，又看見了那個小女孩兒在客廳裏忙來忙去。


  原來她搬到了他的對麵，樓與樓的對麵。


  站在陽台上，能清晰的看清她一舉一動。


  從那以後，陽台成了他寫生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