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次見你（一）

  蘇念生長在省城附近的一個郊縣，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 甚至在不懂事以前，她以為每個小孩子都隻有媽媽沒有爸爸，而當年歲漸長，從人群中望去，那些一手牽著媽媽另一手牽著另外一個人的小孩子的時候，才明白，她是不完整的。 她的媽媽蘇憶是縣城高中學校裏的英語老師，除了上班以外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蘇念身上，似乎想把缺失的另一半的愛添補回來。 可是她也僅僅隻會看書，然後將看過的故事講給蘇念聽。 在蘇念還沒認全拚音字母的時候，她就已經把四大名著講完了。 在縣城初中畢業考試中，蘇念的文科成績很好，可數理化極差，升入縣城的高中倒是沒什麽懸念。 但曾是上海交大大學生的母親感歎縣城教育水平的落後，為了不讓女兒落於人後，她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找了什麽關係，蘇念意外的被G市最好的高中-G市一中錄取了。 為了更好的照顧蘇念，蘇憶辭去了縣城的工作，在G市一中附近的居住小區租了一套小房子。 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身邊並沒有親戚朋友，與鄰居的交往也是淡淡的，因此對於這個意料之外的變故和安排，蘇念倒無所謂。 隻是擔心往後兩個人的生計如何保證。媽媽安慰她說，放心吧，我都找到工作啦。 然而即使原本的根基並無牽掛，但是要在新的地方紮根並非易事。 蘇憶也並不是理事的人，雖然這些年一個人挺了過來，但依然令人感覺到她的柔弱無力，麵對困境與難處雖然會笑著對蘇念說，沒關係，有媽媽在。 可是就連簡單的燃氣開火，她每次都要驚叫的躲開，油熱了放菜進去的時候，永遠都要說，不要濺出來，不要濺到我的手上。可每次油水都要濺到她的手上，留下一塊又一塊的紅色痕跡。 “好煩哦，每次炒菜都要欺負我。”她故意笑著對站在旁邊的蘇念說，可那微笑的眼睛裏明明有晶瑩的東西在閃爍。 自小蘇念就在街坊四鄰的言語灌輸中得知母親是個美人，長大之後有了自己對於美醜的概念，她曾在母親忙碌時仔細研究過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美有許多種，高冷的，豔麗的，誘惑的，母親的美在於安靜自持，溫和瀲灩，中長發絲輕輕一挽萬種風情乍現。 造物者是公平的，給予她非凡美貌，超人智慧，卻讓她其他方麵一塌糊塗，尤其是做飯。 在幼小蘇念的印象裏，母親是從未提起過“那個人”的，鄰居那些婆婆阿姨反倒是給予她不少信息，諸如，“拋下你們孤兒寡母多麽狠心”，“男人就是這樣始亂終棄”，“這些年連個人影都沒見過，至少看看孩子。” 當然說這些並不是有多麽關心這“孤兒寡母”，隻不過是拿來當作反麵教材教育自家孩子不要學壞，識人不清，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讓人搞大了肚子，丟人現眼。 孩童是世界的認知有一大部分是來自於周邊的婆婆阿姨們，“那個人”到底是誰，蘇念並不在意，如果說有感情的話，那便是看重了他。隻是有時候會想，母親和“那個人”在最初的歲月裏定然是相愛過的吧，隻是男人永遠比女人容易轉身和抽離。也認定一個事實，“男人大多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