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如故
滿眼的震驚早就已經藏不住,隻是怎麽也不會想到沈恒安竟然會問出這個名字,這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知道的名字,“你,你怎麽知道……沈遠之的?”盛熾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她怕這個人在這一刻帶著曾經的記憶,那樣的話,一切還怎麽能夠進行的下去?
“沈遠之,沈遠之,聽著怎麽就那麽熟悉,阿熾,他是誰?”
盛熾仔仔細細的看著沈恒安的眼睛,終於是發現沈恒安依舊是這一世的沈恒安,沒有前一世的記憶,這麽問,大抵隻是好奇以及耳熟罷了。“一個朋友罷了。”頓了頓,她問:“恒安哥,怎麽會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你昨夜睡著的時候喊著的可不就是這個人麽?就是因為他才要抗旨的吧,但是一個男人怎麽能夠讓自己的女人獨自麵對來自各方的壓力,那樣的男人不要也罷。”沈恒安仿若是一個循循善誘的長者,分析著沈遠之的不好……
盛熾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不上不下,完了,自己的嗓子除了疼,竟然還有些癢癢。
半晌,當沈恒安嘴裏的念叨終於停歇下來的時候,她才顫巍巍的道:“恒安哥,你誤會了,我隻是單純的不喜歡柳承鬆那個人而已,沈遠之……沈遠之他不過是我生命之中的過客,如今還不知道在世界的哪個角落裏待著呢。”
她說的含蓄,實則卻是在想,沈恒安啊沈恒安你可知道你現在是將後世的自己貶得一文不值啊!尷尬的咳嗽一聲,掩飾自己快要忍不住的笑意。
“怎麽,不過是個過客,你會將他念叨自己嘴裏,就連睡夢之中都不忘,還是一廂情願?”說著說著,話題偏離的軌跡讓盛熾隻覺得莫名其妙。
揮手打斷沈恒安的話,“恒安哥,你能幫我去看看翠林的藥煎好了沒有嗎?”而這廂落在沈恒安的眼裏卻是她在逃避這一話題。
沈恒安忍了忍,沒再多問,自己與她到底隻是兩個不同層麵的人而已,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交情,又何必將自己套牢在其間,看來是時候離開王府了。想是這麽想,可是這個總是會被當做威脅物的人兒他真的能夠放心麽?
算了算了,再等上一段日子吧,正好讓他將朝堂上的一切摸清。不得不說,有意無意的借著懷王爺這道東風,他在朝堂絕對能夠輕易的掌握一些人,但是以懷王爺對待藩國的態度,有朝一日矛盾一旦激發,怕是會一發不可收拾了。
那一日將盛熾攬進懷裏,故意露出那一幕,不僅僅是意外,更有他的故意而為之,更多的是想試探懷王的態度,果不出所料,激動勝過理智。
他其實一路尾隨在了盛熾的身後,之後聽到盛熾那冷淡而疏離的聲音,那淡漠而又精辟的分析,連他的背後都不由抖出了一身冷汗,在往後他沒有聽得進去,江山為聘,莫說自己還不喜歡盛熾,就算是喜歡了,又如何會拱手將先人守護了那麽多年的封地讓出去!
懷王爺簡直是癡人說夢,或許根本就是隨意找個借口讓盛熾死心罷了。這才有他夜間擔心盛熾出來遇上那樣一個脆弱的她的戲碼。那一番話,他放在心裏咀嚼了許久,清楚的知道自己生下來就被當成了棋子,若是他定然是將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就算是毀了對方又如何?
可是盛熾,那樣一個時而囂張,時而肆意,時而又含羞帶怯的人兒竟然帶著這份知道過了這麽多年,直到今日才開了這血淋淋的口,將傷疤揭露在給他刻上傷疤的最親的人跟前。
後來,他抱起盛熾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人比她想象之中還要瘦弱,怎麽可能真的毫無感觸呢,那看似的親昵不會讓她的芥蒂消失,隻會將她的傷痕越扯越大,隻以為一切都是帶著目的的,隻因為父母本該無私的愛摻雜了太多的雜質。
這之後,他聽到了盛熾嘴中的三個字——沈遠之,帶著傷心,帶著無奈,帶著悲涼……語調輾轉之間,幾乎要將一切的聲音自嘴中揉碎!
不可否認的,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沈恒安的心中湧出了一股子不知名的情緒,他將盛熾放在床上之後,竟然卑劣的捂住了她的嘴,就是不願意聽到那三個字的存在,漸漸地,盛熾的意識幾乎也沉入了渾水之下,這時候他才給她蓋上了被子,緩緩離開。
“恒安哥,你在想什麽?”思緒飄得太遠,以至於沈恒安在聽到盛熾的聲音之後,抓住了她在自己跟前搖晃的手,狠狠地。盛熾‘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掙紮著打算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被抓得更緊,“恒安哥,你抓那麽緊做什麽?”
沈恒安這才反應過來,這下意識的舉動有可能傷到了盛熾,他立時有些懊惱,雙手重又抓住因為他的放鬆而打算花開的手腕,仔細摸了摸骨頭,發現沒什麽大礙,方才鬆了一口氣。
“你的人都被打暈在外麵,藥也被打翻,我去通知王管家。”沈恒安放下盛熾沒有大礙的雙手,掩飾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光芒,站了起來。
“多謝恒安哥了。”盛熾看著沈恒安離開,重又躺了下去,“不過是短短三日,這事情發生的可是一樁接著一樁,到底誰是誰的劫呢?
不過她也不後悔便是,傷寒是小事,隻不過因為心情的鬱積,所以看起來要嚴重些,任誰將所謂的醜陋揭開之後,總是有生出一些他樣的心思,現如今,讓她再去做那乖乖女,她是做不回去了,曾經她享受來自父母的愛,卻在偶爾的一次談話被她撞見之後,她才醒悟,皇室哪兒能有真正的親情,尤其是自己父王這般的性子。
可惜,習慣已經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也不願意在沈遠之的轉世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就將這件事情拆穿,隻因為那樣引來的不過是貌合神離的父女親情。
沈恒安離開之後沒過多久,王府裏的另外兩個主人也得到了消息,“阿熾,怎麽就患了風寒了……”懷王妃一來就探了探盛熾的額頭,發現隻是淡淡的低燒之後,才放心的喘了口氣兒,“你這孩子,有多久沒有讓我操心了,不過是一個恒世子罷了,若是你想……”
“母妃,若是我想,會怎樣,我知道你們心中的想法,撤藩在皇叔和父王那兒勢在必得,沈恒安,嗬,不過是一個沈恒安而已,到底是女兒的幸福不如父王與皇叔的心思重。”盛熾也不在乎自己的口不擇言會不會給這兩人造成什麽傷害,一切都是最真實的情況,她不過是在陳述而已。這一次盛熾的眼神如同一條潺潺得涓流,平靜而又清澈。
懷王爺心中有愧,“阿熾,你當真是非他不可麽,也不過是才一起待了兩三天罷了!”
盛熾不以為然,“有這麽一句話,白首如新揭蓋如故。”想她前些日子還在為自己的父王找借口,什麽不能讓疼愛她的親人為了她去反抗聖旨,到頭來再多的心理暗示都沒有能夠讓她說服自己。
“非他不可?”懷王爺的眼神漸漸變得陰暗。
“父王,其實不論是不是他,我與柳承鬆之間的婚約堅決不會履行,我堅決不會答應,就算是拿我的生命去交換也在所不惜。”盛熾這是在給自己的父母做準備工作呢,到底是生她養她這麽多年的人。
懷王爺夫婦對視一眼,看來一切的根源不過是那一直婚約!可如今的丞相動作當真是越來越詭異也越來越摸不清了,若是就這麽放棄這一顆先皇早早就布下的……棋子……
“還有三年,或許到時候,你的意向也改觀了。”懷王爺倒是早先去和皇帝商量了一番,最後的結果除了是對不起盛熾之外,一切都不會改變,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夠多,皇帝也承諾,到時候不論丞相的動作究竟時好時壞,盛熾赤焰郡主的名號永遠都不會被撤銷。
若是盛熾知道,大概會嗤之以鼻吧!“是啊,父王您都說了還有三年,那現在便順其自然吧。”
“門外的侍衛和翠林是怎麽了?”新一輪的談話重新開始,那容易造成糾紛的話題被暫時的封存。
“這就要問咱們府裏的守備了,說來要不是女兒聰明早早的搬至這逐水院,此刻怕是又被那不知名的黑衣人給擒住了要害了吧!”盛熾說的不以為然,明明嗓子已經在叫囂著反抗了,她卻依舊吐出更多的呃言語。
“該死。”懷王爺一抓住盛熾話音之中的重點,就知道這王府又在不知名的情況下被人給逮住了空子鑽了進來。“你好好休息,今日之後,逐水院的安全我會好好安排。”
盛熾心說,你就算是安排再多的人,若是有心人要來,照舊是攔不住的。但終究這不屑的諷刺沒有說出口,關愛是有,隻是比不上江山罷了。自己的母妃也挺難的,據說那後院之中還存著一個妖嬈的側妃,雖然自己的父王自從取回來之後就一直晾著她,但這終究會成為兩個人心中永遠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