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鴻門宴
電話里李冉的聲音有些疲倦，聽上去似乎是剛睡醒。
我沉默片刻，半開玩笑的問道，「怎麼？終於要請我吃飯了嗎？」
「你定個地方。」李冉回答的爽快。
「那我可以帶上程九么？」我猶豫著詢問。
李冉依舊爽快的回答，「當然可以，李白，楚念瑤都叫上，請你們吃大餐。」
「額，這不會是鴻門宴吧？」聽她讓我叫那些人，我頓感后脖子有點兒涼颼颼的。
雖說白老鬼和鬼丫頭已經表明態度會站在警方這邊戴罪立功，但我們這樣一群人明目張胆的出去聚餐，怎麼總有一種要被人一鍋端的感覺？就算警方不做什麼，也會被金爺懷疑吧？
聽我這話，李冉卻忍不住笑了笑，說，「你這腦袋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不說了，我收拾一下，你定好地方給我電話。」
說完，她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我剛好走到一家叫鴻天的大飯店門口，看上去也不是很貴的地方，我索性進去定了個房間，通知李冉之後，還是回了趟酒店，洗個澡，換身衣服，約了白老鬼和鬼丫頭，又給程九打了電話。
白老鬼答應的爽快，他對李冉的印象似乎很不錯，也可能是覺得討好一下這個精明的女人，可以讓鬼老大在監獄的日子好過些。
至於鬼丫頭，她倒是不怎麼喜歡李冉，開始說不去，我和白老鬼出門的時候，她自己又跟了上來。
程九開始以為是我請客，也說不來，不習慣人多的場面，可以一聽是李冉請客，他不禁懵逼了一下，問我李冉為什麼要請我吃飯，我只好敷衍說不是請我，是請你，我和其他人都是蹭飯的。
想來想去，程九嘀咕了一句多餘，就掛斷了電話。
這沒良心的玩意兒，我好心叫上他，他倒把我當電燈泡了。
李冉到飯店比我們早，程九和我們前後腳，晚到一會兒，進屋就酸溜溜的看了李冉一眼，說，「你請吃飯，怎麼不直接給我打電話？」
李冉很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淺笑著沒說話。
一旁的白老鬼乾咳一聲說，「這屋子裡，好大的醋味兒。」
程九看了看他，悻悻的沒說話。
雖然彼此知道，但他們之間似乎並沒有過直接往來。
楚念瑤噘了噘嘴，說，「吃個飯而已，為什麼非要坐在一起，真不自在。」
「要坐在一起自然是有坐在一起的原因。」李冉微微一笑，直接說，「就當是慶功宴了。」
她此話一出，白老鬼和鬼丫頭的臉色都不好看了，就連我都心頭一緊，下意識的瞄了程九一眼，卻見程九也在瞄我們三個。
察覺出我們彼此之間的警惕，李冉無所謂的說，「都是自己人，別緊張。」
「自己人？」我不禁微微皺眉，表示質疑的看向了程九。
程九肯定不是警方的卧底，因為他是從小在程國業身邊長大的，我還看過他小時候的錄像，而且他借我的手殺了程老七啊，還逼我和小太妹做那種事，甚至親手殺了程國業，如果他是一個警察，肯定不會幹那種事的。
「讓你們都來這裡，是有點事要說，」李冉並未做過多的解釋，只說，「程家經營的直播網站已經徹底瓦解，但金爺始終不露面，這是個難題，警方覺得激化和程老四之間的矛盾或許是引出金爺的好方法。」
李冉說這些話，毫不避諱包間里的人，我索性也直接問她，「你們摸清程老四的底了么？」
「程家黑錢的主要來源就是直播網站，現在拿下了那個網站，程老四便廢了一半，底細暫時沒查到，不過現在重要的是拿下金爺，讓這件事徹底結束。」李冉低聲說著，側頭看向了白老鬼和鬼丫頭。
「你看我們幹嘛？」鬼丫頭性子直，直接說，「雖然三佛六鬼直屬金爺管轄，但我們也沒見過金爺，幫不上忙。」
程九也說，「金爺在國內經營這個組織數十年，早已根深蒂固，憑我們幾個哪裡驚得動？」
「我們只答應你幫他卧底，隱瞞他不是鬼老大的事實，至於扳倒金爺……」白老鬼掃了我一眼，沉吟著說，「還得靠他自己。」
這仨人的話，不禁讓我一陣蛋疼，悻悻的抱怨說，「你們連金爺的面都沒見過，慫個毛兒？」
聞言，三人彼此看看，最後還是白老鬼說道，「金爺做事狠辣，如非必要我們不想與金爺正面為敵，但是背地裡協助還是可以的……」
「正面為敵，和暗處背叛，有什麼區別嗎？」李冉面色自然的看向白老鬼，轉而說，「這個金爺，目前對警方來說只是兩個字，沒有半點了解，但你們作為鬼面人，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吧？請問，他是如何對待背叛者的？」
聞聽李冉的話，白老鬼和鬼丫頭都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面色有些難看，就連程九都無奈的搖了搖頭。
李冉繼而說，「當然，你們如果答應，盡心儘力的做這件事，警方自然也會給出你們想要的好處。」
說罷，李冉拍了拍手，一個服務員模樣的男人推門走進包間反手關門，將幾份菜譜分別攤到了我們幾個面前。
我打開瞄了一眼，我面前的菜譜真的只是一份菜譜，但身旁白老鬼手裡的菜譜打開，裡面是一份協議合同。
見狀，我又掃了掃程九和鬼丫頭的，他倆的也一樣，是一份協議合同。
「這是警方給出的承諾，只要你們正式答應，簽上名字，你們將不再是罪犯。」李冉炯炯有神的看向了白老鬼。
程九在乎李冉，這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所以這個協議合約，他肯定會簽的，至於鬼丫頭，她會聽白老鬼的選擇。
白老鬼猶豫著沒說話，我看到他那雙一向淡然無波的眸子里盪起了一絲漣漪，他在認真的翻看協議條款，拿著合同的手甚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著。
鬼丫頭索性只瞄了兩眼，便沒往後看。
「這份協議合同，能給鬼老大一份么？」快速的瀏覽完之後，白老鬼抬頭，看向了李冉。
李冉卻是搖頭說，「這個要看你們的表現，也要看他的表現，暫時急不得。」
白老鬼卻直接放下了手裡的合同，冷聲說，「我要看到鬼老大簽過字的協議合同，才能簽。」
鬼丫頭也立刻說，「對，要老大簽過，我們才簽。」
「你們是在跟我講條件嗎？」李冉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看著二人。
那二人卻依舊堅持，沒有妥協的意思。
見狀，李冉直接說，「要麼成為法律的制裁之刃，要麼成為金爺的背叛者，你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你……」白老鬼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站起身問李冉，「你要挾我們？」
「這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交易，從一開始，我不就一直在要挾你們嗎？」李冉無所謂的說著，純凈的臉上從未展露半點心機，言語間卻早已萬箭齊發。
氣氛一下子緊張的到了極點，我趕忙打圓場，勸白老鬼說，「這協議你既然有要簽的意思，肯定對你們是有好沒壞，為什麼不簽呢？李冉也說了，鬼老大還在心理治療期，更向你們保證過會給他減刑，至少事情正在向好的方面發展，簽下這個協議，給警方一些時間，也給鬼老大一些時間，大概會有好的結果。」
白老鬼沉默著沒說話，但我知道，我這話他聽進去了，或者他自己本來就清楚，跟警方叫板損失的只能是他們。
劍拔弩張的氣氛僵持著，坐在一旁慢悠悠翻看協議合同的程九終於看完了所有條款，半句話沒說，半句話沒問，抬手抽出了『服務生』別在上衣口袋的鋼筆，快速的在協議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兩份，簽完字，他自己留了一份，另一份遞還給了那個服務生。
毫不猶豫的做完一切，程九直接把鋼筆扔向了白老鬼。
白老鬼接住筆，眉頭緊鎖的看了程九一眼，只得也在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見狀鬼丫頭只得效仿。
等三人都簽完字，將其中一份合同交給了那個服務生，李冉這才看向我風輕雲淡的說，「點菜吧？」
就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李冉淺笑著用下巴指了指我面前的菜譜。
明明剛才還危機四伏，明明剛才還劍拔弩張。
李冉的多變，讓我對她產生了一種距離感，我曾經以為，她是個很真誠的女人，或許是從她欺騙白老鬼說鬼老大在服刑治療心理疾病的時候，我便對她產生了一絲絲的距離感，而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然將這距離感無限放大。
說謊的人，縱使看上去再平易近人，也依舊會讓人產生莫名的反感。
原來，這真的是一桌鴻門宴，剛才李冉的行為，無疑將一把無形的刀刃架到了白老鬼和鬼丫頭的脖子上，逼迫他們簽下了那份協議，儘管，這協議有可能是為了他們好。
但真的會讓人反感。
我愣怔著，一旁的白老鬼看了我一眼，皺眉問李冉，「為什麼沒有他的協議合同？他是簽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