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狠厲的父親
見我把槍都掏出來了，被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梁一凡垂下了拿著相機的手，嘀咕說，「我有點後悔來多嘴多舌了……」
「你少說廢話，給我一個理由，我放你走。」我皺眉看著那小子，沉聲說。
梁一凡沉默片刻，反應遲鈍的問我，「我要是不說，老大你真開槍嗎？」
「……」我沉默著沒說話。
「我看老大你不會開槍，」梁一凡搖了搖頭，語調惋惜的說，「反正開槍也打不中。」
卧槽，這逼怎麼知道我槍法不好？
雖然這是我的短處，但我一直隱藏的很好，即使打不中也會裝作一副故意沒打中的樣子，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說出來老大你可能不信，這真的是一個意外。」梁一凡嘀嘀咕咕的說著，倒也沒跑，而是回手從背包里掏出了一本漫畫書，翻開書皮，情緒略顯亢奮的說，「我這本書有你的親手簽名哦！」
哦你麻痹啊！這黑燈瞎火的，離那麼遠，老子屁都看不見啊！
我黑著一張臉，沒做聲。
梁一凡把書裝回去，繼續說，「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是我老大，說起來老大你這長相比我想象中斯文很多啊，以前你總是戴著面具，一副笑裡藏刀凶神惡煞的樣子，就好像走到哪兒殺到哪兒似的，嘖嘖，現在想想都是渾身的雞皮疙瘩，太粗暴了……」
「你的意思是，你最開始偷拍我的時候，並不知道我是誰？」聽出一些眉目，我皺眉詢問。
「當然不知道，雖然你是老大，但之前哪有人見過你？要說看身形的話，你也看到了，我這身形也可以假扮你。」梁一凡無所謂的說著，似乎在盡量表現的很信任我。
我轉而問道，「那之前你為什麼把我殺人的照片寄給警局？」
「……」梁一凡無聲的看著我，突然傳出了兩聲清脆的笑，低頭把玩著相機，說，「當然是因為老大你很奇怪，像你這種性格尖銳的人，會失憶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是嗎？」
「你曾經懷疑過我不是鬼老大吧？」我沉聲說著，舉著槍走向了梁一凡。
一絲危機感將我籠罩了起來，這個人不是警方的卧底，或許他說的是真的，在戚薇薇接觸我之前，他就一直在偷拍我，只是因為喜歡我的漫畫，出自一種對偶像的崇拜，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明顯知道的太多了。
我快步走到梁一凡面前，用槍口頂住了他的腦袋。
卻聽這小子云淡風輕的說，「如果你還是以前那個鬼老大，那我便還是以前那個鬼步行，因為你不是以前那個鬼老大，我才對你另眼相看。」
這貨的語氣，傲慢無禮，彷彿是在說，「老子崇拜你，是你的福氣，別他媽不知好歹！」
他這話聽的我一陣氣結，轉而說，「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聞言，梁一凡小聲說，「我知道你偶爾會和一個叫李冉的女人幽會。」
他這話說的隱晦，卻讓我一愣，這段時間我接觸過的女人又何止李冉一個，他不提別的，單說李冉，難道真的是知道了什麼？
我不做聲，梁一凡便繼續說，「不過這和我沒啥關係，要是擔心也該程九擔心，我來就是想跟老大說，金爺最近有點煩躁，老大你做事最好收斂一點。」
梁一凡話說的隱晦，雖然提到了李冉，但無意深說，我只好收回了槍，低聲詢問，「收斂？你指哪方面？」
「對程家不要逼的太緊，畢竟金爺還不想失去這條臂膀。」梁一凡小聲提醒。
我呵呵一笑，冷聲說，「我就不知道什麼是收斂，程老四的事兒也怪不得我，是他太把自己當回事兒，威脅我，吃點苦頭也活該。」
梁一凡突然端起相機近距離給我拍了一張照，無所謂的說，「反正話我是送到了，老大你自己掂量著辦就行，我還得回去復命，就先走了，後會有期啊！」
心情不錯的說完，梁一凡便轉身要走。
我伸手去搭他的肩膀，卻彷彿眼花了一般，感覺眼前梁一凡的背影一晃，我愣是搭空了，無奈的收回手，我只得再次確認，「你相機里都拍了什麼？」
「閃光燈都沒開，還能拍什麼？」梁一凡無奈的嘀咕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沒追他，也沒再問，聽他那失望無奈的語氣，大概是真的什麼都沒拍到。
趕到衚衕口的時候，林小嬌抱著那個錢袋子正坐在轉角的大石頭上等我，見我回來，便立刻站了起來。
我把林小嬌送回家的時候，我老媽還在她家，卻沒見我爸，安撫了林叔一家，我和老媽就回家了，出來我才小聲問，「我爸呢？」
老媽搖搖頭，不在意的說，「一會兒就回來了。」
她正說著，我倆剛進院子，老爸就從牆頭的另一邊翻回了家，身上帶著不少血，雙手和臉上都是，乍一看有點嚇人。
「爸，你受傷了？」我趕忙插上門，過去扶人。
老爸卻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氣喘吁吁的說，「沒有，就是他娘的跑的有點兒遠，累……」
說著，我爸拄著小拐棍兒，坐到了地上。
「你一個老瘸子，追著一幫年輕人跑，不累才怪！」老媽毫無同情心的懟了一句。
「不給點苦頭，那幫傻逼小崽子還以為老子是吃素的。」一向不怎麼和老媽爭嘴的老爸，突然不服氣的反擊了一句。
老媽冷哼一聲，回屋睡覺去了。
氣氛有點尷尬，我問老爸，「怎麼了？」
老爸抬起手粘著手上那粘稠的血液，不是很在意的說了一句，「殺光了。」
「……」這三個字從我爸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狠狠撞擊了一下。
殺光了？
他說的風輕雲淡，就好像是宰了幾隻家禽一般不在意。
見我傻愣著不說話了，老爸側頭看我，皺眉說，「怎麼？你也覺得我這樣做不對？」
我看著老爸沒說話。
老爸轉而說，「我殺的都不是好人。」
「爸，」我蹲到父親面前，沉聲問，「多年後，我會成為另一個你嗎？」
聞言，老爸皺眉看著我，一雙深邃的眸子映襯在滿是鮮血的臉上，顯得那樣附有侵略性。
他沒有回答我，但從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他希望我成為另一個他。
雖然爸媽感情不錯，但這二人的處事風格出入似乎有點大，我老媽是那種趨於平淡的女人，她總想著讓我回到普通人的生活，而老爸則希望我能成為他那樣的人，活在腥風血雨中，尋找存在感。
當天晚上沒再發生其他的事，第二天一早，我去找林小嬌道別，讓她把那些錢按照工資單發給三村五里的工人，我就去村頭的街口等車了。
爸媽說了不會送我，就真的沒來送我，我一個人在街口等了十多分鐘，車快來的時候，遠處走過來一個人。
是那個生活在山坳小院里的老廠長，他牽著兩隻羊，遠遠的看見我，便朝我點了點頭。
我覺得有些尷尬，畢竟昨晚才燒了人家的工廠，現在工廠那邊還停著警車和救護車，看上去有些混亂，也是看不出來，這老廠長還有心情出來放羊。
「要回城裡去了？」走到近前，老廠長主動跟我說話。
我只好點點頭說，「工廠的事我也是沒辦法，不斬草除根，留著遲早是個禍害。」
「那沒事，」老廠長無所謂的搖頭，轉而說，「你這孩子心性不壞，比林震天強多了，以後和程家人走動可要多個心眼兒。」
他這話讓我一陣哭笑不得，隨口追問，「我還真有點兒看不透我爸是個什麼樣的人，您給我說說？」
「沒啥好說的，」老廠長撇了撇嘴，只說，「有些人心比較寬，做事總會考慮一下別人，可有的人心窄，做事從來不留餘地，我看你這孩子心寬的很，儘管裝的不留餘地，卻還懂得給別人一條活路，就是不知道，在這條路上，你這份善心能保持到什麼時候。」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老廠長，等他說完，這才幹笑了兩聲，說，「老廠長您這是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聽不懂好，聽不懂好啊……」這老頭兒嘀嘀咕咕的說著，就牽著羊走了。
目光停留在老廠長的背影上，我僵住了臉上的笑意，這老頭兒似乎不像我想象的那般無知，有一種聰明人，就是喜歡裝傻。
如今那工廠沒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這老頭兒倒是自由了，以後再也不用躲著我爸媽了，作為一個普通人度過後半生，這大概是他們這種人年輕時最大的奢望吧？
踏上返回市區的大客車，我有些犯困，一覺睡到了終點站，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囑咐她多關照著點林叔家，我便掛斷了電話，往商務酒店去，沒走出多遠，我便接到了李冉的電話，時間是上午十點半，她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難道是有什麼急事？
然而，我接通電話之後，李冉卻只是問我，「今天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