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到底是誰
鬼丫頭不肯在我面前摘下面具，我以為真是組織里的規定，現在看來似乎只是她自己不想摘。
白老鬼端詳著，突然探過手捏了捏我的下巴，撥了兩下鼻子，連眼皮眼角都摸了一遍，說道，「臉上沒動過刀，還真是一張和鬼老大一模一樣的臉，有趣。」
「什麼叫一模一樣，他明明就是老大，只是失憶了，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趕緊給他看看能不能找回記憶。」鬼丫頭略顯急躁的催促道。
「失憶……」白老鬼沉吟片刻，問我，「你覺得呢？」
「額，我不知道啊，是她說我是你們老大，還給我做了DNA檢測，之前倒是有個心理醫生給我看過，說我的大腦被人深度催眠過，她試著喚醒我的記憶，但沒有成功。」
我將早就編好的說辭講給白老鬼聽。
白老鬼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似乎是在分析我這話的真假。
這時鬼丫頭繼續說，「白哥，你既然不確定他是不是老大，催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那……好吧！你跟我來。」白老鬼只得點頭，起身走向了裡面的房間。
我和鬼丫頭也站起來，正要跟過去，白老鬼卻頭也不回的說，「深度催眠需要絕對安靜，阿鳳你還是等在外面吧！」
「哼！」鬼丫頭憤恨的哼了一聲，又把自己摔到了沙發上。
裡面的房間是白老鬼的卧室，有一張大圓床，旁邊的電腦桌上放著三台筆記本電腦，另一邊是沙發和一把躺椅。
「你看上去有點緊張。」白老鬼走到床邊，在床頭柜上點了熏香。
「可能吧，最近經歷的事情有點多。」想在一個心理醫生面前掩飾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掩飾。
白老鬼看向我，指了一下床側的躺椅，說道，「坐那邊，放鬆一點。」
躺椅很柔軟，陷在裡面有種被包裹的安全感，我想這大概是每個催眠師都會做的事情，降低被催眠者的警戒心，我的精神越是鬆懈，就越方便他催眠。
「看著我的手，我數三個數，你的五感將消失，沉浸在黑暗之中，講出你心底的秘密……」白老鬼看似隨意的將右手探到了我面前，語調溫和的說著，微攏的手指依次張開。
我並沒有聽到他數數，在他說話的同時，他右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緩緩伸展開來，我的腦子頓感一陣昏沉，隨著他手指的伸展，疲憊感有節奏的侵襲而來，當他無名指完全展開的時候，我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了一片黑暗。
過去的一個多月，我記不清自己被趙婕催眠過多少次，但每次進入催眠狀態都是一件很漫長的事，尤其是最後那幾天，因為熟知了反催眠的方法，即使我想被催眠，要進入催眠狀態也很困難，還從未過像現在這樣在一瞬間敗北過。
當然，白老鬼大概是知道我有防備心，跟我玩兒文字遊戲，也是鑽了個空子，他說數三個數，我就真等著他數數了，結果他只是用手指數了一下，根本就沒用聲音數。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聽覺上，他卻趁機突破了我的視覺防線。
被催眠之後，我不知道白老鬼問了我什麼，也不知道我自己都說了什麼，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個人的催眠手段確實是比趙婕高明很多。
我一覺睡醒已經日上三竿，完全不記得催眠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睜開眼的時候，白老鬼正坐在電腦桌前，敲鍵盤，看上去也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既然沒殺了我，那我大概是沒有暴露吧？
心裡打鼓，我坐起身子，腦子有點兒懵。
見我醒了，白老鬼停下手裡的活兒，側頭看了過來，「醒了？」
「嗯，腦子有點兒懵，我睡著了？」我抬手撓了撓頭，依舊絕對有點兒困。
「看你太累，我讓你睡的。」白老鬼起身，拿了一瓶礦泉水扔給我，說道，「你的大腦意識確實是被人動過手腳，高手做的，刪除了不少記憶，然後用另一個人的記憶填充進來，塑造了另一個你。」
看來他真的沒發現什麼，我稍稍鬆了一口氣。
卻聽白老鬼又說，「這個時候你是不是在想『看來身份還沒有暴露』？」
「噗！」我一口礦泉水噴出來，差點兒嗆死。
白老鬼距離我比較遠，雖然沒被我噴到，但還是皺眉，念了一嘴，「心理素質太差。」
我猛咳了兩聲，好不容易順過氣，問道，「你那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暴露身份？你懷疑我？」
「問題不是我懷疑你，而是你，從來就沒懷疑過自己嗎？」白老鬼靠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淡然的看著我，繼而說道，「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不是林策。」
雖然我想要的就是讓他們把我當做鬼老大，但此時白老鬼的話，卻也是我最怕聽到的。
「胡老狗讓你假冒鬼老大是為了探查三佛的真實身份吧？」白老鬼一語中的，見我沒吱聲，隨即又說，「他倒是會盤算，讓鬼老大冒充鬼老大，為他所用。」
「等一下，我有點懵。」我打斷了白老鬼的話，轉而問，「你得出的結論到底是什麼？」
白老鬼卻說了一句，「歡迎回家，老大。」
「……」我不知該作何表情。
或許白老鬼在騙我，想詐我，套我的話；也或許是胡老狗在騙我，想利用我，事實上我就是真正的鬼老大；亦或者，他們都在騙我？
我也覺得自己的記憶不太正常，對以前事的記憶過分清晰，就像是不久前才被刻畫到腦子裡的一樣，清晰的不正常。
但我並不認為自己是鬼老大，就算林策這個身份是有人偽造出來的，我也絕不可能是那個殘暴的罪犯。
似乎是看出我無法接受這個情況，白老鬼又說道，「程九的老闆是聚合飯莊的大股東，程國業。一個精神不太正常的變態，二十多年前程國業出過一次車禍，身體那方面出了問題，沒有辦法再傳宗接代，不過，那時候程國業已經有了私生子，大概是為了保護兒子，他偷偷把孩子寄養到了偏遠山村，一戶姓林的人家。」
聽白老鬼說到這裡，我脊背一涼，周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察覺出我的緊張，白老鬼繼續說，「不過，你不是那個林策。程國業仇家眾多，他為了保證自己兒子的安全，和姓林那戶人家交換了孩子，你是被交換過來做替身的那一個。」
一個是殘暴背負著死刑的罪犯，一個是變態罪犯的私生子，不管怎麼看，都是後者比較能接受好嗎？
我他媽寧願我是程國業的親兒子，也他媽不想莫名其妙的變成一個變態殺人犯啊！
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成真，腦子裡彷彿有什麼東西炸了，讓我焦躁不安，追問白老鬼，「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不是程國業的私生子？」
聞言，白老鬼沉聲說，「因為你臉上沒動過刀子，程國業的兒子照著你這張臉整過容，這是為了日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兒子換回來，至於我是怎麼知道的，當然是你告訴我的。」
我告訴他的？
是我被催眠時候無意間說出來的？還是我失憶之前跟他說過？
「你說程國業的兒子整容成了我的樣子？」這很奇怪啊，我要是程國業肯定在假兒子身上動刀子，哪有拿自己寶貝兒子開刀的？
看出了我的疑慮，白老鬼點頭說，「他們父子長得太像，為了隱藏身份，當然是整容成你的樣子安全點，而且程國業把你培養成了三佛六鬼的一員，常年佩戴面具的你，很少有人見過，哪怕有一天他把你們調換過來，除了我們內部人員，大概沒人能發現。」
我心累的倒在躺椅上，無比蛋疼的抱怨了一句，「瞎折騰，這他媽又有什麼意義？」
「意義重大，」白老鬼的語氣突然嚴肅了起來，「程國業在組織上的地位比你現在所了解的要高，可以說是穩坐第二把交椅，你是他的一張王牌，而他兒子是他的未來。打好你這張王牌，扳倒踩在他頭頂的人，國內這個龐大的組織，就徹底為他所用了，一片江山作為迎接兒子回歸的禮物，你說有沒有意義？」
白老鬼的話，讓我想到了『造反』二字，卻還是覺得他說的那些很不真實，雖然講的有頭有尾，但缺乏有力的證據。
見我不說話，白老鬼轉而說，「警方把你放出來，給你安排新的身份，肯定不是為了讓你一個嗜血的殺人犯過普通人的生活，他們也同樣打了一手好牌，而第一個上鉤的人就是程國業，在他派戚薇薇接近你的時候，早已註定了結局，這張網正在組織之中迅速蔓延，戚薇薇，程九，程國業，胡老狗，鬼鳳，我……大概已經身在網中了。」
白老鬼很聰明，如果他不是在騙我，說的都是真的，那他絕對是第一個看破整件事的人。
像他這種聰明人，騙我肯定騙的天衣無縫，看穿我自然也是手到擒來，探究的看著白老鬼，我沉聲問道，「你就不怕我真是警方派來的卧底？」
聞言，白老鬼微微一笑，反而說，「就是因為你把自己當成警方派來的卧底，我才跟你說這些，不然你以為我在廢話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