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一章

  一場驚心奪魄的逃殺與追繳在凰京城展開。


  而遠在海上漂泊的鳳傾一行人,也終於有了一點波瀾。


  卻說一行人中有褚飛龍領路,行程也越發快了起來,鳳傾仔細看沿路風景——雖說是在海上航行,但是鳳傾心底對於一路以來的事情,何處落腳,對應位置,卻也算是有大概了解的。


  大胤的輿圖,鳳傾還是看過很多次的,雖然說這海島上不算十分詳細,但是千年近萬年的下來,總歸是有能人異士將這大好河山海陸風光盡諸付與筆下,大胤的輿圖之精緻,山川已經十分明顯細緻。


  鳳傾一路細算,從南嶺一代沿海岸線往上——沒錯,他們現在是在北上,但並不是按著從前的路回去,甚至可以說是南轅北轍。


  從胤國的海岸線邊境上已經到了與凰國相對的海岸了,航行了這許久,鳳傾咂摸著,這往上再走一些,便是無望海了。


  無妄海可以說是陸地之邊界了,從名字便可窺得一二,無望海,無望,無望,便是一望無際之意。


  無望海邊界最鄰近的是荼州,這裡也是胤凰兩國陸上交界的地方,鳳傾想到這裡才笑了,可不說眼熟呢?


  這海上走了一個多月了,原來卻是已經繞著走了小半的海上圈了,都從胤國直接進了凰國了。


  不過好在這時代雖然有水軍海防,但終究不講究那些個什麼海上防線海上領域,海寇倒是多,雖則有海上禁令防止漁民與海口勾結的,但其實也不甚嚴,到了寬闊的海上,那些個水軍還真架著航船千百里來追么?

  因而漁民多,鳳傾一行人便是一路晃來晃去,也不甚打眼,愈發北上,接近無望海的時候,就更是無人管轄了。


  無望海風平浪靜,但是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卻並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陸地突出,沒有一座島,沒有一處落腳點——這便是無望海。


  進入無望海,便再沒有回頭路。


  沒有任何可停船的地方,目之所及,只有滔滔江水,碧波粼粼,浩蕩無邊,讓人一看就心潮澎湃,寬闊之景往往開闊心胸。


  然而鳳傾等人卻不能如此。


  畢竟,這是傳說中的無望海啊!


  「公子,走不得了,走不得了,前面就是無望海,那地方,去不得的啊!」首先罷工的就是老船夫。


  他們一行人行船,因著低調行事,隱藏身份,因而倒是沒有駕駛什麼大船,不過一葉扁舟,卻也得經驗豐富的老船夫來掌舵。


  浩浩蕩蕩的海面,水天相接,他們在最後一座可見的島上停留,補充了食物和水,再要開船的時候,老船夫看著船航行的方向,臉都白了。


  走到鳳傾雲漠眼前就真誠的勸告。


  顯然走了一路,老船夫已經知道這行人中到底是誰在做主。


  「怎麼就去不得了?」鳳傾雖知一些傳言,但到底是沒有親身經歷過,也不是這臨海的人士,哪裡能知曉的十分清楚,當下看著老船夫的樣子,就忍不住好奇的開口詢問。


  「去不得,去不得,那地方是吃人的地兒啊!進去了,那就沒有出來的,你看看這名字,為什麼叫無望海,那就是沒有一點活兒的希望啊!夫人,咱們真不能往前走了。」


  老船夫一邊說著,一邊搖頭,「你們若是要看風景要做什麼,這裡看看也就罷了,就是要選好貨,這海上哪裡捕不到呢?真沒必要冒險去走那地方,那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


  鳳傾沉眸,顯然知道這裡面還有許多的事情在裡面,看一向鎮定,滿是經驗的老船夫都變成了這副樣子,鳳傾心裏面竟然也有些打鼓。


  莫名其妙的,想到這場景,還有這名字,無望,無望,不就是絕望么?


  鳳傾心裡突然就湧上一絲不痛快。


  莫名其妙的情愫。


  鳳傾看了一眼雲漠,每當這種心裡不安的時候,看一看雲漠就好了。


  雲漠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褚飛龍,這個人從一開始的孩童天真模樣,在海上航行愈久,越發變得寡言冷厲起來,原先還能和玉生煙那個活寶湊一對吵吵鬧鬧的,現在倒是連這吵吵鬧鬧都沒有了。


  甚至雲漠能感覺到越是靠近目的地——姑且稱之為目的地,褚飛龍的情緒就越發冷靜。


  那樣子,倒好像剛出發的時候還是一個孩子,會耍脾氣會逗人還會時不時賣個萌,但是到了現在,一張臉就只會死死地板著,用花鈴的話來說,就是板著一張死人臉——當然是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得,背地裡卻是多有看不慣。


  雲漠看他不說話,但是顯然是非常堅定的。


  回頭:「老船長,我們可以再加價。」


  一路以來,這位老船長雖正派,但是對黃白之物的喜愛也是有目共睹的,雲漠這說話,簡直可以說是搔到了癢處,然而一向可以說是「見錢眼開」的老船長,卻仍舊連連搖頭:「若是早知道你們要去的是那裡,便是金山銀山搬來,老頭子也是斷斷不敢領你們前來的。」


  那模樣,倒像是前面真有吃人的老虎一般,唬得不行了。


  花鈴見狀,便又說了不少好話,老船長只仍舊搖頭,一直搖頭,絕不鬆口。


  甚至跟花鈴攀談起來,說這無望海到底多麼多麼兇險,進去了便再也活不得。


  「鍾叔,您說這無望海兇險萬分,可是我這看上去,這海面上風平浪靜得很呢,怎麼就兇險了?大不了,進去逛逛,咱們再回來,哪裡就能有事了?」


  「哎喲,丫頭啊,你這膽子倒是真大,可是你得瞧清楚啊,那是無望海,不是什麼河啊湖啊的,咱們啊,進去不得,你別瞧著現在風平浪靜的,一旦人去了上面,馬上就會驚濤駭浪,那叫個排山倒海,可怕,可怕,當真是可怕至極。哎喲,那變天時候,更是能聽到那些慘叫,好像還能看到那些被海浪淹沒的人呢,苦苦掙扎,哎喲,可慘了,還有那一聲聲的求救聲,哀嚎聲,和著陰雲黑浪,可嚇人了!」


  老船長姓鍾,家裡有個小丫頭跟花鈴年紀差不多,而且花鈴又是個會來事兒的,會說話,嘴又甜,很是能和這些人打到一處去,因而多纏幾遍,鍾船長也便都說了。


  「丫頭啊,可得勸勸你們夫人,這裡可去不得,去不得!」


  鍾船長又說了一些可怕的無望海上的事情,才最後一臉鄭重又有些慈愛的對花鈴說道。


  花鈴笑笑,那邊雲漠和鳳傾也是一直都沉默著實際上兩隻耳朵都聽著這邊的情況呢,這時候雲漠也開口了:「人一到這無望海便出事,莫非是海里有什麼凶獸不成?」


  「誰知道啊,那海里不是有凶獸,是有海妖.……」


  鍾船長說著說著猛地閉了嘴,鳳凰大陸不興靈力修鍊已久,對於這些鬼怪傳聞,神啊妖啊的,自建國起就十分抵觸,不得隨意提起,如今修鍊之道幾乎全廢,經過近萬年的演變,對於神鬼傳聞的封禁卻是更加嚴格了。


  鳳傾想到一些法令,都不由得想笑,頗有一些文字獄的意思在裡面了,也難怪老船長說到這裡便趕緊閉緊了嘴巴,甚至最開始的時候連提都沒打算提這一遭。


  鬼神之說向來玄乎,鳳傾以前也不信,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不都還得先有人么?

  沒有了人自個兒,一切都算個屁!


  但是自打這重生一遭,鳳傾倒是對於這些鬼啊神啊的輪迴轉世什麼的有了諸多計較,不然前世一縷孤魂也不會時時刻刻飄蕩在佛母面前了。


  更加之想到那九轉星龍,如若練成,縮地成寸、排山倒海、逆轉時空,不都是可以的么?


  鳳傾不知道自個兒有沒有那一天,但是想想也知道,如果真能如那般,想來也就差不多是如此了,當得上一個神了.……鳳傾猛的一個激靈.……

  修鍊靈力……神.……還有這莫名其妙的禁令……

  如果是土生土長的鳳凰大陸的人自然不會覺得懷疑或者奇怪什麼的,但是鳳傾不是,不僅不是,而且反而是一個經歷過穿越這種稀奇事情的人,查閱過那麼多另外一個世界的歷史,便是那個時代的人再怎麼不談鬼神,卻也沒有哪個朝代下這種莫名其妙的禁令做律令的。


  加之佛母盛行,佛寺昌盛.……鳳傾想來想去,這一條律令,卻當真是奇怪,倒好像是專門不許提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來。


  比如說,之前在南疆的半獸族,連妙曾有解釋,不僅是因為半獸族與南疆人想來爭奪地盤不太和睦,更重要的還是因為胤凰兩國建立之後,對半獸族進行過血腥屠殺。


  神鬼之說……半獸族.……

  鳳傾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重要的地方,但是卻總是想不到那個點上。


  臉上不禁流露出焦急來。


  連一旁的人在說什麼也竟然都沒有聽進去了。


  「夫人若是擔心,老頭子勸告一句,還是快快回去吧!」


  雲漠已經聽鍾船長講了這無望海的海妖傳聞——當然,是花鈴一張巧嘴加上銀子買來的。


  雲漠也低頭深思,心裏面和鳳傾竟然也是隱隱約約想到了一處去。


  聽到鍾船長這語重心長的一句話,兩個人才都算是回過神來。


  雲漠一看鳳傾,先還真以為鳳傾是擔心了,伸手將她的手握住,如果不是這裡人多,怕就是要攬在懷裡了。


  「你不要擔心……」話都還沒說完,搖搖頭又自個兒笑了,「管它到底是什麼,是兇手也好,海妖也好,水鬼也好,咱們闖一闖不就知道了。」


  兩個人心有靈犀想到一處,既然解不開,索性瞧上一瞧罷了。


  這話一出,原本還想著鳳傾到底就是個小娘子,就算是大陸來的貴人,夫人為大的,也得好好考慮自個兒的命,肯定要往回走了,哪裡知道雲漠居然開口就是這般說話。


  竟然還好像是他幾句話挑起了這人的好奇心似的。


  鍾船長內心意外又氣憤:「這位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以為小老兒欺騙你們不是?作甚的非要拿自個兒的命去賭一場?這海上的風險我可比你們知道的清楚!」


  花鈴見這老頭一言不合竟然就要罵起人來,而且一副撂挑子的樣子。


  「老頭子醜話說在前頭,你們這要是去了有什麼三長兩短,老頭子是絕對不可能搭救的,你們不怕死,小老兒還捨不得這條命!」


  一雙眼睛都瞪起來了,顯然是怒極了。


  又恨這些年輕人只知道好奇,年輕氣盛哪裡都像闖一闖,又後悔自個兒叫那金銀迷了眼,真把人帶到了這裡——說到底,還是良善人,總覺得有這樣的結果也是自己掌船的原因在裡面,心裏面自然就不得暢快了。


  「別別別,鍾叔,咱有話好好說,咱們慢慢說,你老可別撂挑子。」花鈴趕緊打圓場。


  但是鍾船長已經是起了一回,只覺得自己那麼長時間的苦心孤詣的勸告全都成了耳旁風,就覺得心生鬱悶,哪裡還肯搭理人?

  任是花鈴說得口乾舌燥舌燦蓮花都不為所動。


  甚至對另外三個水手開了口:「你,你,你,你們三個,全都不許去!」


  跟著老船長來的,都是他的徒弟,師父發話哪裡還有插口反駁的。


  這一說花鈴就傻眼了,本來心裡還打量著若是這老船長真撂挑子,實在不去的話,就只能勉強將就請那三個小徒弟了。


  說是小徒弟,實際上也都是一把好手了,只不過海上航行,不僅得有身手,更重要的是經驗,所以才屈於老船長之下,如這無望海上去航行,就這風平浪靜的來看,實際上也不算是什麼事兒。


  當然,從海況上來說是這樣的沒錯,只不過還得考慮考慮這裡不是一般的海,是無望海。


  「別啊,鍾叔,您看您這樣,咱們說的是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們就算是這不成買賣了,你也不能阻攔了別的人賺錢了不是?」


  「別的人我自然不管,我這徒弟一個個的,可不能陪你們去送死!」


  鍾船長咬定了就是不鬆口。


  這箱說的熱鬧,另一邊。


  「褚飛龍,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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