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八章
一雙眼睛,就那麼陰測測的看著姬陽,好似要將他整個人都看穿看透似的。
果然這能夠代表胤國老鳳君外派的人,不是一般的角色啊!
姬陽心裡感慨了一句,開口打破了僵持:「真的,風大人,我只是告訴你們實情啊!我怎麼可能威脅你們呢?我其實只是為你們著想,畢竟,你們來為的是結兩姓之好,該門當戶對,知己知彼才是啊!」
聲聲懇切,聽在鳳傾耳朵里,卻是姦猾狡詐不已。
知己知彼?什麼成語亂用在這裡?
還不是威脅嗎?
對啊,他們來這裡的目的,這不就是在威脅他們嗎?
想清楚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幫助誰,是為了利益結合,或者說更赤.裸.裸一點,是為了老鳳君和太女的利益,可不是在這個時候幫助碧珠島上誰誰的,他們更應該學會選擇才是。
鳳傾臉色慢慢平復了下來。
姬陽看在眼裡,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風大人是個明白人。」
明白人就是好,在這種時候,該做什麼選擇,應該很清楚吧?
「姬大人老謀深算,本官自愧不如。」鳳傾神色淡淡,一雙眼睛里精光閃過,這時候的她,就好像一個久居朝堂的老油子,有著朝臣的沉穩大氣,卻又有著商人談判的精明計較。
這句話算是有一點妥協意味了,姬陽淡淡笑了,再擺出這麼一副神在在的樣子又如何?年輕人啊,還是聰明一點,各人自掃門前雪,完成自己的目標不就好了么?
多管閑事,向來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這時候倒想起「本官」來了,就算是妥協了,還想逞一逞官威?呵!到底是年輕人啊!
再怎麼裝老成,還是太嫩了。
「不過,本官還是想問問,這翡翠礁當真是兇險萬分?無人能破么?」
「風大人這是……」姬陽臉上的笑容瞬間就下去了,這是什麼意思?挑釁嗎?
惱怒的目光對上鳳傾那雙精明得如同商人一般的眼神,瞬間福至心靈:「風大人說得對,這翡翠礁啊,那可不只是兇險萬分,這進去了的人,可從來沒有出來過呢!所以啊,我們小姐,真是孝心可嘉,只是可惜了……」
兇險萬分,進去了出不來,這是在保證那位玉小姐不會活著回來呢!
「好了。」鳳傾打斷他,看了一眼遙遠的海面,濕鹹的海風如同一張厚厚的帕子,撲面而來,蓋在人渾身上下,鳳傾卻彎了彎嘴角,「是可惜了。這翡翠礁,聽起來多美啊,誰能料到竟然這麼兇險呢?算了,風某一介陸上書女,孱弱文臣,就不去湊熱鬧看這份美景了。」
是啊,翡翠礁兇險,這島上更熱鬧,不過她風清雲可是胤國的文臣,她不來湊這份熱鬧,就是不插手了。
這是承諾了?
姬陽嘴角一彎,瞬間平復了下去:「風大人所言甚是。不過有我老頭子在,自然是不會讓風大人落入那兇險境地的。」
「還是姬大人想得周到。」鳳傾回過頭來,這時候臉上的精明什麼的又全部消失了,就好像方才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從來沒出現過一樣,鳳傾也一直都是這麼笑呵呵的。
當然,兩個人話裡有話,互相得了保證,一個保證我不參與你這島上的事情,一個保證既然這樣我保你平安,機關打到這裡,也算是達成了一致了。
「不過姬大人這樣子,怎麼能說老頭子呢?應該是英姿勃發,正當壯年才是。」
「風大人說笑了,說笑了。」
「咦,不能說說笑,我這人,從來不開玩笑,姬大人矯健如斯,當是我輩楷模,小女子佩服、佩服。」
「既然風大人謬讚,在下也就厚臉皮收下了。」
……
兩個人又一路笑談著從海邊漁船停泊處上來。
鳳傾一路上跟姬陽交談著,一副談笑風生的樣子,但實際上,眼風卻不著痕迹偷偷注意著周圍的人。
一路上有護衛守著,但並不多,碧珠島地廣人稀,這時候又是海船捕撈回來收穫的時候,多數人都聚集在這裡勞作,看樣子都基本上認得姬陽,態度很親切,但是卻還不到恭敬或者說畏懼。
這並不代表說島上的統治者很親民什麼的,只能說明一點,姬陽現在還不算真正得了民心。
鳳傾注意到這一點,就不再看了,收斂了眸子,一心一意跟姬陽攀談。
「碧珠島果然是桃源盛境,看這一處好風光,著實讓人心情舒暢。」
「風大人若是喜歡,這以後有的是時間來逛。我讓護衛們帶您去參觀,這島上雖不至於真的是那桃源,卻也著實有幾處好景色,想來或許能博風大人一悅。」
他這話出口,就看見鳳傾背後的雲漠狠狠瞪了一眼過來,卻被鳳傾緊緊抓著胳膊,才沒有動作。不過臉上的表情,卻總歸是有幾分怨憤的。
真搞笑,難道還真以為自己會看上這麼一個女人?
姬陽原本的好心情,瞬間就讓雲漠這一個表情被破壞了。
而鳳傾卻還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還有的是時間嗎?可是老鳳君那裡,風某也是萬分不敢耽擱的啊!姬大人,你是知道的,風某這也是有令在身,皇命難違啊!」
所以啊,姬陽啊姬陽,你到底是打算留我們多久呢?
而且,皇命在身,你可心動?可有什麼打算?
說吧,說吧,就在這時候,開誠布公的說出來,咱們,總也得有個保證啊!
安全是安全,但是這安全的日子,總也不可能拖得太久吧?
鳳傾斜眼看著姬陽,眉眼含笑,一副沒說什麼的樣子。
本來咄咄逼人的話,瞬間就變得似乎只是一句尋常的家常對話了。
姬陽輕輕一笑:「當然不會讓風大人久等,畢竟,這種雙贏的事情,我們碧珠島,也還是不會推諉的。」
還是沉不住氣啊!
不過,問了才好,要是真的不問,不著急,那才讓他奇怪呢!
鳳傾臉上的笑意一下子變得更加真誠起來:「那風某就等著姬大人的好消息了。」
「是咱們共同的好消息才對。」姬陽也笑,這抹笑,是放下心來的笑。
果然啊,是太過謹慎了。一個忽悠老鳳君的人而已,就算有幾分聰明,也是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的。
兩方親親蜜蜜的說完話,已經到了馬車邊。
「風大人請。」姬陽做出一個退讓邀請的動作,請鳳傾先上馬車。
鳳傾回頭:「姬大人客氣了,你也請。」
那模樣,看起來當真是和氣極了。
就好像認識了多年的好朋友一把,相互謙讓,相互有愛。
只除了.……一個不情不願的雲漠。
「夫人!」不僅臉上寫滿著不願意,而且舉動間也頗為不滿鳳傾對姬陽的客套,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你跟他客氣什麼?他是什麼人?你這樣,別是看上他了,我跟你說,這是……」
姬陽上馬車的腳一頓,面朝著馬車裡面,陰沉如水。
「漠雲,不許再亂說話!不得對姬大人無禮!」鳳傾上了馬車,輕聲呵斥,「咱們客隨主便,怎好對主人無禮?」
「我不,明明就是那個老男人,賊心不死……」
「閉嘴,瞎說什麼呢?」
「可明明我就是看到了……」
偌大一個健壯男兒,居然跟一個女人面前撒嬌的小孩兒似的,看起來就噁心得慌,更別說他那些令人作嘔的話。
姬陽只聽的隱隱約約的幾聲,卻也正因為隱隱約約,這才更讓人腦中瘋狂腦補。
姬陽腦中回蕩著那些話,手上一個用力,竟把一個上好的玉扳指直接給捏碎了。
「咔」的一聲,雖然不大,但是在車輪還未啟動之前,在沸騰的人聲之中,卻也依然顯得是十分清脆明顯。
「姬大人?」鳳傾聽到聲音,轉過頭來,一臉關切。
「無事。」姬陽臉上擠出一抹笑意,扔掉手裡的玉扳指碎塊碎屑,輕輕在袍子上撣了撣,一臉雲淡風輕,「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那可得注意一點,不過無事就好。」鳳傾趕緊回道,兩個人當真是一副相談甚歡,就算是上了馬車還這麼親親密密的。
姬陽繼續笑:「謝風大人關心了。」話一出口,就看到對面,坐在鳳傾身後的男人,對著自己做出的嫉妒又怨恨的神色,那樣的眼神,嫉妒?哼,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
既然這樣……
姬陽眼瞼一抬,趁著鳳傾還沒有轉過頭去看風景:「對了,風大人累了,就先回去歇歇,昨兒天色匆匆,準備尚未充足,今兒等的風大人休息好了,自然這接風宴還得好好辦一辦。」
「昨兒晚上.……」鳳傾喜不自勝,那眉眼裡都是笑意,姬陽看得清楚,那是生意人貪財的喜悅,嘴上一連串的:「好好好。」
連說了好幾遍,才好像回過神來,自己「咳咳咳」假裝咳嗽了一下,肅了一下臉色,「既然姬大人盛情相邀,風某豈敢不從,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夫人!」雲漠在後面皺眉,盯著姬陽仍舊是一副防備嫉恨的模樣。
姬陽對他這神色已經免疫,心底狠狠冷笑,面上卻依然和煦,「那風大人就趕緊回去休息休息,這一趟出來,著實也算是累了。我也回去好好監督他們,認真準備,待得晚上,再請風大人一聚。」
「好好好!」鳳傾喜不自勝,臉都笑成了一朵花兒,眼睛眯成一條縫,就差沒變成錢眼了。
「風某不累不累,姬大人才是真的累,真的累了!真是麻煩姬大人了!」她笑得居然咧開了嘴。
身後的雲漠還想說什麼,被她堵住了。
然後,做回自己的馬車,轉過頭去的姬陽,隱隱約約聽得那邊說的東珠,南珠。
果然是愛財。
愛財好啊,投其所好投其所好,若是連所好都沒有了,那才麻煩了。
不過,這個莫雲如此討厭,那還不如加快自己的計劃,也給他長長記性,就從今晚上開始吧。
莫雲是玉生煙對姬陽介紹時說的名字,而鳳傾則自然的變成了風清雲,鳳傾雲,連個名字都要表達愛慕!
當時還被玉生煙如此嘲笑,不過上了島才知道,這早有準備才是好。
到了這一刻,從玉生煙回來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天多一點,竟讓自己神經緊繃至此,不過,到現在,也終於是可以呼出一口氣了。
鳳傾一回到自己暫住的宮邸裡面,就先讓人傳了一些粥膳來,起得太晚,只吃了一些簡單的東西,就出去套姬陽的話,現在回來了還是有點餓的。
傳飯的時候,那小丫頭手微微一動,鳳傾面色無常。
簡單的用過一些粥了,鳳傾和雲漠在院子里稍微走了一走,消食完畢就回去補覺休息了。
整套動作下來,完全是不慌不忙的,一點看不出來什麼。
甚至是帶著絕對的喜氣洋洋的,有一點頹廢,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恐怕不是太妙。
卻又因為今晚可能會得到更多的東珠南珠而高興,早早地去休息了,那些盯梢的人都是一聲冷哼,絲毫沒有懷疑。
而就在他們關好門之後,鳳傾隨手布置好結界。
直接展開手心裡的紙條。
「玉生煙在後殿,恐怕有危險,走,先去找他。」
兩個人一場合計,人不知鬼不覺就已經走了。
外面守著的人,絲毫沒有察覺他們監視的兩個「廢物」早已經逃之夭夭。
雲漠摟著鳳傾,島上靈氣充沛,他們自然受益頗多,靈力隱身,如入無人之境,在整座龐大的宮殿里,肆意穿行,目標直指後殿。
「母親,你放心,我已經為你請來了神醫,你的這點舊疾,很快就會好的。」玉生煙坐在床邊,床上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臉色蒼白憔悴,卻滿眼慈愛,又顯露著擔憂。
「煙兒啊,你別說找什麼神醫了,你還是先把你妹妹找回來,她要是出個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呀!」女人聲音憔悴,嘶啞,好不容易說了這句話,就又咳嗽了兩聲,一副氣都快喘不上來的樣子。
床前的男兒立馬慌張的起身,就要去給她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