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對於楚辛的主動「投誠」,說實話鳳傾並沒有太大的吃驚,一切就如她預料的一樣,一切都只不過是演的,所有的齟齬都掩蓋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下。
但實際上呢?以為**控的棋子,就會永遠都是棋子嗎?
鳳傾不以為然,不僅是因為顏瑾瑜身上已經得到了映證,就連這些一個個找上門來的人,也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這個世界上,聰明人確實不少,但狂妄自大自詡聰明實則剛愎自用的人更多。
所幸鳳傾自己重來一世,早已經不是前世那個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人了,重活一世,她雖然還有著許許多多的稜角未平,但終究是在為人處事、看人待物之上有了自己最清楚明辨的能力和眼光。
現在,不管楚辛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總之是短暫的綁到了一條船上,一起合作的對象,不說十分信任,但是一般的姿態總要擺出來的。
從驛館出來之後,鳳傾又風馳電掣一般進了宮,很多事情就算是別的人說了,自己也並沒有懷疑,但是總歸還是要自己信任的人再說一遍,鳳傾才能放心的。
好在之前的攻擊謀害都是發生在凌晨的時候,那個時候連妙已經回到了宮裡,守在鳳北辰身邊,哪怕是東方煜晞被引開了那麼短暫的一小會兒,鳳北辰那裡雖遭到了攻擊,但明顯並沒有得逞。
當然,鳳傾這樣也並不是就說她十分擔心鳳北辰,只不過是一份責任罷了。
不管風北辰的目的如何,這麼多年終有一份生養之恩,以後的心懷不軌以後再說,到現在,鳳傾只想保證她的安然無恙,自此以後,她才能說問心無愧,相當於已經還了一命回去了。
東方煜晞見到鳳傾自然是如實說了,情況和墨驚鴻說的別無二致,但是墨驚鴻顯然因為之前常在宮中,顯然是更為了解一些事情,所以說的也更詳細,與東方煜晞所知道所看見的倒是合得上去。
鳳傾心底稍微放下了心,然後又對東方煜晞吩咐了一陣,才又見過鳳帝,然後出去。
如今鳳帝雖然有靈氣護體,但是同樣的只要那股死氣不除,鳳帝也不會真正的好起來,一天之內清醒的時候也越來越少,沉睡的時候居多,甚至有時候看上去,竟然像是已經死了一般。
這種聯想讓鳳傾心底並不舒服,因而趁著鳳北辰短暫的清醒簡單的說了幾句之後,她就匆匆出了宮。
鳳北辰的病症,還是要儘快找到破解之法才行。
不然的話,這樣一直拖著,對誰都不好。
現在朝堂之上,因為鳳北辰鳳體抱恙,已經罷朝許久,因而哪怕她並沒有下旨讓太女監國,但實際上,太女已經開始行其實事,不過她打的是為鳳帝分憂的名號,況且又占著嫡長,且還是名副其實的太女,雖無聖旨明確讓太女監國,但她實行太女權利,履行太女職責也並不算不對。
而且這短短几天,罷朝的朝臣們就已經習慣了有摺子有事情就往太女那裡跑,別說,太女還真做了幾件漂亮事,卻又很聰明的沒有高調宣揚,而是保持著一直以來的低調之風,行事越發大氣,也不知不覺就慢慢籠絡了一些人。
當然,睿王鳳姿又豈能容太女就這麼一家做大,就算她能容忍,她手底下那些幕僚一個個也不是吃素的,因而在鳳帝病重期間,這兩位竟又是隱隱的杠上了。
當然,這次誰也不敢大張旗鼓,都學聰明了——都說鳳帝是被之前的事情給氣到了,鬱結於心,才會突然一下子病重下來,現在還敢明目張胆的鬧起來,就算是一時得了勢又如何?反倒是讓更多的人詬病,倒不如斗還是要斗,但事情也一定要做,而且要做的更好!
因此等到鳳傾準備好一切,快要離開京城的時候,不過是短短几天,這兩個人相互攀比著,倒很是做了一些實事,讓鳳傾也不禁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當然,也僅是片刻罷了。
她知道,現在鳳北辰無法上朝還只是開頭,她這一去海島,就從楚辛所言的那些來看,情勢並不樂觀,所以要拿到解決的法子,還不知道要花費幾何時間。
這兩個人,無論是鳳華還是鳳姿,有過上一輩子,鳳傾實在是太了解他們了,現在她們這麼做,無非是為了名聲。或者說,還有對鳳帝的忌憚——因為不知道鳳帝到底是什麼情況,萬一併突然就好起來了,這段時間裡亂動手腳的人不僅會招致鳳帝的厭惡,甚至可能一招不慎就被抓住把柄,然後再也沒有接觸到那個位置的可能。所以,在這開頭的時間,不管她們想不想,願不願,她們都必須這麼做。
然而,正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女,更別說這是在天家。一旦自己久久不能拿到解決的法子回來,鳳帝的病一日就好不起來,而鳳帝久久不能上朝,病症久久不好,這兩個人的心就會活絡起來了。當然,還有的就是在鳳帝病重期間,朝堂中幾乎是以兩人為首,嘗到了權利在手的滋味,一般人尚且捨不得再拱手讓出權利,更何況天家皇女?她們若是讓出去的,那可是皇位是天下,所以,那時候已經越發貪婪已經被養大了的胃口會想要些什麼,已經不言而喻。到那時候,鳳帝的病症可能就在也好不起來了。
鳳傾毫不懷疑這兩個皇姐的心狠手辣程度,逼宮或許不敢,但是偷偷弒君——為了無上的權利,她們絕對做得出來。
尤其是鳳傾對前世鳳北辰的死已經有了懷疑,就連這看起來最為溫和的鳳華都能做出那等喪心病狂之舉,誰能說現在時機更好,況且到時候自己還不在京城,可不是動手的絕佳機會,這種情況下對方不會下毒手呢?
所以,為了讓這兩個人都沒那工夫去想著弒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自己先狗咬狗。
好在,這一世的鳳傾早在之前就已經在朝中布置下了許多暗手。
不像前世,她雖有一堆江湖幕僚,也掌握著偌大的經濟,可實際上在朝中卻沒有什麼根基——沒有父族相助,又早被踢出了朝堂,做著盛寵無限的閑散王爺,明日里再有著許多聰慧,也難以在朝中有所施為。
說實話,若非前世登基為帝的那點兒經驗,重生而來的鳳傾,也斷然沒有那樣的眼光去插手朝堂中的事情。
即便如此,她自己也並不喜歡那些地王之道,或者說,她前世之所以會成為暴君,也是因為她沒有系統的學過帝王之道,殺人培養心腹練習武功她有一手,然而論到朝堂鬥爭,鳳傾也不得不表示,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承認自己的不足並不可恥,在現代她讀過很多那個世界的歷史上關於朝政的見解,各種制度她甚至都還記得許多,但實際上,看似都很好,卻沒有一種能夠直接搬到這鳳凰大陸來。
但有一點鳳傾還是記得了的,帝王之術,在於平衡。所以,她既然要走了,這朝堂里自然還是要保持平衡的為好。
她那個大姐和三姐,既然都不是省油的燈,就讓她們繼續斗好了,鳳傾留了後手,在走之前還讓人在朝堂上再添了一把火。
務必要確保這兩個人斗得火熱,斗得儘力,斗得再沒有閑心去謀害鳳帝。
因此,這其中火必需要燒起來,但同時,也不能偏向誰,一直要保持兩方勢力的平衡才行。
好在,鳳傾只需要提點一下,這其中的深意,自有下面的人去為她安排。
現在鳳傾也不像之前那樣認為自己對於很多事情不懂就是沒有帝王之道了。說實話,真正的帝王何須什麼都懂?只要會用人,用對了人,那就是想要什麼,自會有人去做,這才是真正的帝王御下之道。
安排好了這一切,把自己離開之後的王府的事情也安排好了,鳳傾才打馬出發了。
此行要去神月島,雖不在最南方,卻也離鳳都有著千萬里之遙,光是路程來說,要抵達就已經是很遠了,因此鳳傾他們選擇的是走水路,更甚至應該說是走海路。
因為近百年來海島的壯大興起,這海路現在已經是十分的興盛了,為了輕車簡從,鳳傾這次依然和雲漠一起,只帶了花玲和破月,其他的人,全部留在鳳都儼然待命。
因此,就在這朝堂之上,太女和睿王兩派斗得是水深火熱的時候,璟王府卻突然閉門謝客了,對外稱是王君染病了,直接阻隔了一切探視。
這時候璟王府當然有一位「璟王」坐鎮,至於雲漠,他那樣的鳳姿,實在是沒有男兒能夠輕易模仿,所以才弄了個染病的名頭。
鳳帝病危,再加上璟王君染病,這對璟王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因而璟王閉門謝客也算說的過去了。
當然也有人不相信的,但是所有前去試探的人無一能進王府,甚至一些心懷不軌的人直接被打得半死之後丟在那些派出去的人大門前。
璟王這樣的威嚴震懾住了一些人,這才想到璟王是多麼陰沉不定乖戾囂張的一個人,因而趕緊的把前去打探的都收了回來,對於打得半死的,也絕對不敢聲揚半點兒,就怕一不小心把殺神招惹到了。
當然,也有人懷疑璟王是不是離開了鳳都。
在鳳傾離開鳳都之後,在許多人都不敢上門打探之後,鳳都的權貴間忽然又傳出了一種流言,那就是璟王為鳳帝尋葯去了。
許多人對此搖擺不定,更有甚者開始因此傳出了鳳帝就要決於人世的流言。
然後,在某個巴結睿王的紈絝女編排了這樣的話,結果卻被突然現身的璟王一巴掌扇飛了,直接斷了三根肋骨,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去試探璟王府。之前的種種傳聞全都破滅。
然而,只要鳳帝一天不醒來,這種傳聞沒了,下一種新的就會又來了。
且不說這是以後的事,且說現在。
真正的璟王鳳傾,已經和雲漠一起雙雙易容,然後快馬加鞭,到了通匯碼頭,從這裡乘船,通過通匯運河,直下江州,然後再坐船。
所幸的是雪天已過,通匯運河常年流通,此刻薄冰已化,到了江州之後,就更加快捷了。
鳳傾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哪怕就是匆匆而去,為了找方子救人,應該算是很忙碌急切的事情,她也絕對不會為了趕時間而虧待自己。這一切都是鳳傾安排好的,雖不能與平時的奢侈相比,但在這種情況下,絕對是頂好的情況的了。
當然,也因此,另外兩個人也算是跟著享福了。
這兩個人,一個是先前就已經提過的玉生煙,他有他的盤算,鳳傾為他在鳳北辰面前提過一嘴,因而他隨行也就不算什麼,若不是有了鳳帝著道兒的這一茬,質子焉能隨便回去?
倒是另一個人,卻是實打實的偷溜了——無疑,就是楚辛了。
他對於鳳傾好似很有把握和自信,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回去的——看鳳傾整治那些人的好戲。
當然,鳳傾之所以帶上他,還是因為他話里話外對神月教的厭惡甚至仇恨,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神月教就算有所防備但依然可以說是一無所知的鳳傾,思來想去,也只能同意楚辛跟著回去。
前提當然他就不能像玉生煙那樣大張旗鼓了,那標誌性的藍發碧眸也就得靠他自己想辦法了。
「楚聖子果然出手不凡。」待看到船上那烏髮黑眸的青年,甚至就連五官都有些微的調整,若不是他自己開口,鳳傾壓根兒看不出來這人居然會是楚辛。
「雕蟲小技而已,上不得檯面。」楚辛倒是謙虛的很,或者說這個人雖然一貫驕傲,但多數時候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非常的識時務,現在知道要靠著鳳傾,雖然說沒有就此低頭,但是至少沒有以前那些讓人見到就不舒服的感覺了。
以前那些邪佞的作派神態,倒是一一收揀了起來,倒有一種清俊公子的模樣了。
「既然已經到了,那是否開船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遠遠的呼喚——「等一等!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