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章 狀元及第
召墨元君斜看了她一眼,他謹記著雲宿神女說的話,轉身就離了客棧,沿著那條路,朝無情鎮的入口處走去。
走到牌匾下,將鬥篷一揚披在身上,心裏算著時辰。現在這個時候,那書生應該剛中了狀元,離著他被皇帝賜婚,約莫還有一個月的功夫。
趁著這一個月的時間,敲打敲打那個書生,然後再帶那小姐上京,讓他們成了婚,這事情就結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共工氏這情劫,怎麽著,也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主意已定,他一腳踏出去,轉眼就來到了狀元府邸正門前。
這狀元府好生氣派,門口兩尊石獅子,有一人多高。朱紅的大門上麵懸著個金漆匾額,上刻“狀元及第”四個大字,落款不凡,竟是皇帝親筆。
此時已近傍晚,狀元府邸門前車水馬龍,往來人流眾多。看這形勢,這新科狀元竟是十分炙手可熱的紅人,渾不似剛登科的狀元。
召墨元君心下覺得不妙,難道,皇帝老兒已經欽點了那餘書生為駙馬了?如果成了駙馬,這殷切來往的官員們,便說得過去了。
這可大大的不妙,自己原本以為來的正是時候,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麽。
“宇文將軍來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出聲,一個虎背熊腰目露精光,身穿褐色長袍的中年男子,騎著一匹純黑色的駿馬由東邊過來,後麵還跟著幾騎,皆是一身鎧甲。
那宇文將軍來到府門前,一個側身便從馬上跳了下來,腰間懸著一柄寶劍,左手按在劍鞘上。
就在那宇文將軍從馬上下來的時候,餘狀元早就迎出了府門。
“能得宇文將軍大駕光臨,簡珩真是三生有幸。宇文將軍,快請進。”
那宇文將軍臉上英氣勃勃,對餘狀元刻意的討好沒做出任何回應,而是回頭朝身後馬上那人打了個招呼。一個身著銀灰色輕甲的少年便從那馬上跳下來,比宇文將軍矮了足足有半個頭。
然後,不和主人打招呼,徑自進了狀元府。
餘狀元臉上的笑不變,與其他的幾位官員打了個招呼,便與眾人擁簇者進去了。他們都進去後,才有隨行在門外等候的小廝說話了。
“這餘狀元真是不得了,連宇文將軍都來給他捧場了。”
“是啊,今兒這臉麵可真是賺足了,往後這朝中,恐怕又要多一位貴人了。”
“嗨,你們知道什麽,沒看到剛才宇文將軍的氣勢嗎,八成啊,今天這餘狀元,要吃個大憋了。”
一個青衣打扮的小廝話剛說完,便吸引了一眾目光。
“這位小哥,您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怎麽的,宇文將軍竟不是來赴宴的?”
那青衣小廝挺了挺身子,坐在馬車前頭,翹起了二郎腿。
“你們不知道,那日在金鑾殿上餘狀元直指西南軍中各種弊端,說得頭頭是道的,才得了狀元,聖上親筆給寫了這匾額掛在門前。你們想想,西南軍的頭領是誰啊,可不正是宇文將軍嗎?那宇文將軍又豈是好惹的,先別管他是皇後親侄子的身份,單單在朝中的名望,那可也是實打實憑自己真刀真槍賺出來的。結果,被一個槍都沒摸過手握筆杆子的書生一通指責,他能輕易過去?”
眾人全都“喔”了一聲,那青衣小廝臉上更顯幾分驕傲,旁邊還有人給他遞上來些幹果,期待他多講些什麽。
青衣小廝得意洋洋地吃著幹果,剛要再說出個令他們吃驚的“內幕”,突然橫空一隻大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將他拍下了馬車。
“哪個龜孫子打你老子?”青衣小廝邊罵著在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看清馬車上坐著的老漢時,兩腿一哆嗦,又跪了下去。
在地上嗵嗵嗵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嘴裏隻告饒:“祁大叔,我再也不敢了。”
祁大叔將眼袋在車轅上磕了磕,放到嘴邊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股濃煙來,嗆得一眾人紛紛推後。
心滿意足的閉了眼,然後說道:“自己滾回府去領三十板子。”
嗬,三十板子,即便打不殘,那也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眾人紛紛看向那祁大叔,心想這人可真夠狠的,這小廝也沒幹什麽,就這麽懲罰他。
結果,那青衣小廝聽到祁大叔這句話,又嗵嗵嗵磕了三個響頭,嗓音裏帶著劫後重生般的喜悅。
“謝祁大叔,謝祁大叔。”
說完爬起來,一溜煙兒的跑了,好像生怕祁大叔改主意似的,看得一眾人嘖嘖稱奇。
有些人在一旁竊竊私語:“這老頭兒是誰啊?”
“你不知道啊,剛才那小廝,是京兆尹府上的。”
不知誰說了這麽一句,然後眾人一哄而散,好似京兆尹府上的祁大叔是個瘟疫似得,生怕沾上一點。
召墨元君看了半晌,聽剛才他們的話,應該是餘狀元還沒成為駙馬,否則那宇文將軍,便應該是來賀喜的,而不是來找茬的了。
心中不由得石頭落地,總算事情還有轉機。他決定趁著今天晚上,冒險一回,在那餘狀元麵前露出真身,告訴他那小姐是他天定的緣分,讓他萬萬不可有違天道。
抬腳往府裏走去,他剛走進府門,那祁大叔的一雙眼睛,就緊跟了過去。待看到大門口處並沒什麽異樣,又吐出一口煙,煙氣繚繞中,祁大叔的臉色晦暗不明。
狀元府中高朋滿座,正中一張桌子上,餘狀元坐在主位,宇文將軍坐在他旁邊,那個跟著宇文將軍一同進來的少年,坐在了宇文將軍的旁邊。
餘狀元剛站起來準備說兩句,宇文將軍淺淺啄了一口酒,在他前頭發言。
“聽說殿試時餘狀元曾有一番高論,想來餘狀元必是文武全才,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與狀元好生切磋一下。“
來了來了,入席的眾人都把眼望著主席上,心想宇文將軍果然不是單純來赴宴的,卻沒想到,這宴還沒開,他就等不及開場了。
餘狀元臉上笑意不減,似是剛才宇文將軍所說的不過是幾句祝賀的話。他端著一杯酒,雖是有些躬身,語氣卻不卑不亢。
“將軍真是說笑了,簡珩隻是一介書生,蒙聖上賞識,才得了狀元,萬萬擔不起文武全才這四個字。早聞將軍是彭夫子高足,文武全才這四個字,您才是真的當之無愧。”
“餘狀元果然是能言善辯。”宇文將軍身旁的那個少年說道。
餘狀元這才仔細打量那少年一眼,少年原本就長得有些瘦弱,此刻說起話來,又細聲細氣的,雖然可以粗著嗓子,可還是顯得有些陰柔之氣。
他雖然一身鎧甲,皮膚雖然偏黑一些,但卻非常細膩,一對眉毛細細彎彎鋪在臉上,雙瞳如一汪秋水。摩挲著酒杯的右手,也不像常年持槍握劍的手。
餘狀元臉上浮起個了然的笑:“這位小將軍誤會簡珩了,簡珩是真的佩服宇文將軍,隻恨今日方才得見將軍。”
他不這麽笑倒好,如此一小,倒是惹怒了那少年,他將酒杯往桌上一掃,酒杯傾倒,酒灑在桌子上。
那少年趁勢站了起來,幾步走到搭起的戲台上,將那一眾早已嚇傻了的戲子都趕了下去。
然後,站在台上,抽出腰中的劍來。將劍鞘扔在地上,抬劍指著餘狀元,滿眼裏都是蔑視的神色。
赴宴的官員們都傻了眼,這怎麽一言不合就拔劍了。而且,宇文將軍還端端正正坐在桌子旁呢,這少年先坐不住了。到底,今天來找茬的,是誰啊?
宇文將軍自打說完那一句話,就不管不顧了,好似周圍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跟他沒半分關係。就那麽老神在在的坐在桌子旁啄著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好似這酒多烈似得。
“宇文將軍,您看?”餘狀元也沒想到對方脾氣如此暴躁,他還一心想著,畢竟這麽多官員在這裏呢,就算不給他麵子,也得給這些官員幾分薄麵不是。可沒想到,對方壓根就不在乎這些。
宇文將軍頭也不抬:“要不然,餘狀元就上去與他切磋切磋,好讓我知道,在金鑾殿上的那一番話,並不是戲言。不然的話,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書生大言不慚的言說軍事,豈不是欺君了麽。”
他這一番話,直接將欺君的帽子扣了過來,餘狀元要是不到台子上過兩招,即便今晚上這事兒過去了,恐怕往後的日子也別想好過。
“既然如此,還請宇文將軍和小將軍說一聲,千萬要手下留情。”
餘狀元話一說完,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旁邊剛要站起來說情的沈侍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他原本宇文將軍就是因為餘狀元在金鑾殿上的一番話著怒,讓餘狀元說幾句好話,眾人幫著勸一勸,事情也就過去了。可沒想到,餘狀元竟然直接往台子上去了。
宇文將軍朝台上的少年瞥了一眼,那少年隨即冷笑一聲:“你想用什麽兵器?”
餘狀元躬身鞠了個禮:“簡珩並不會什麽兵器,就這樣和小將軍過一招吧。”
“哼,找死。”少年說著,就一劍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