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章 垂星墜月之時
封印中的空氣肉眼可見,一絲一縷蕩漾著,像極了回夢鏡鏡麵的波瀾。土地說起話來一板一眼不卑不亢,他身高雖然矮小,可是氣勢卻高,好像絲毫未將麵前的雲宿神女和銀鱗放在眼裏。
土地說道:“當日第一個村莊的人無故消失後,我就曾與其他的土地商議過,大家都不知原委,於是選定了幾個村落在外麵施下了封印,隻要不是這個村子的人或其他東西進入,我們都能感知到。就在十天前,我設下封印的村子當中有三個村子在半夜子時被侵入,無奈之下我隻能選了一個離我最近的村子跟蹤調查,這一來,發現村子中失蹤的人,都被幾個身著黑色長袍的妖孽抓走了。”
銀鱗聽到黑色長袍四個字,立馬失聲說道:“是不是黑色的袍角上繡著龍龜神獸?”
土地點點頭:“沒想到玄冥一族的族徽你也知道?”
“玄冥一族?”銀鱗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隻知這繡著龍龜神獸的黑色長袍是魔宮陰衛的裝扮,那小魔君幽常雖然也穿著黑色的長衫,但他的長衫上的龍龜神獸大的遍布整件衣服。而玄冥,她偷聽到天樞星君和條番神君的話,一直以為是小魔君幽常的父親的名字,難道其中還有什麽蹊蹺嗎?
土地看到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不由嗤笑一聲,果然還是高看了她,於是解釋道:“當共工氏伯川被封為司水上神之前,天界的司水上神,一直是由玄冥一族擔任的,而每一任的族長,才有資格被稱為玄冥。當日為嘉獎和拉攏共工氏伯川,天帝將曾經因重大失誤導致凡間洪災泛濫的玄冥將為了水神副將,而將共工氏伯川封為了司水上神。當第二任的共工氏作亂之時,玄冥助紂為孽,最後事敗逃入魔宮。現在魔君的父親,就是當年那個玄冥,他原名本叫厲風。”
聽到土地說道助紂為孽四個字,銀鱗有些不自然,再怎麽說,她也是共工氏,當年的事不論對錯,聽到旁人這麽說,她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土地好似沒看到她臉上的尷尬,將手中的拐杖在地上輕輕的一點,噗的一聲,一個被捆成粽子般的魔宮陰衛出現在封印之中。他兩眼無神的躺在地上,像是一個被奪了魂魄的木偶。土地將那拐杖在他的麵前一劃,那陰衛登時清醒過來,兩眼狠狠的盯著土地,咬牙切齒。
“還是讓他來告訴你們魔宮要這些人是要做什麽吧。”土地說道。
那陰衛嗓音沙啞,像是遭受過什麽酷刑喊啞的,他緊閉著嘴唇待要裝硬漢,土地一個眼神冷冷的飄過來,那陰衛立時打了個哆嗦。
“早晚有一天,你會元神俱散,死無葬身之地的。”那陰衛哆嗦著說道。
土地冷哼一聲:“在那之前,即便我放你出去,你們的小魔君也會讓你死的更慘的。”
那陰衛無力的癱在地上,緩緩說道:“前些日子,小魔君散出消息,說玄冥魔君即將元神歸位重現於世,結果到了那一天,出現在水晶棺內的,隻是一個半大的幼童,說起話來,確實是玄冥魔君的樣子。隻是受限於他瘦小的身體,身上的魔力,都比不上魔宮一個普通的陰衛。於是不知誰向玄冥魔君進言,說可以用凡間人類的血肉之軀重塑他的肉身,所以小魔君才下令讓我們搜尋九百九十九個個精壯的人間男子。可玄冥魔君的意思是,既然人類的血肉之軀有用,那不管男女老幼,都擄了去,多多益善。”
聽到這裏,因為一腳踢了上去,踢的那陰衛在地上翻了兩個滾,打著哆嗦不敢說話了。袁橫早就要碎了一口銀牙,這些妖魔,竟然如此喪心病狂,把人命不當人命,簡直是該死。
“我必須得救他們出來?”袁橫怒道。
土地聽到他的話,冷笑了一聲:“就憑你一個血肉之軀,恐怕不僅救不出人,自己也陷在裏麵。”
銀鱗看著土地的樣子,也是一番不爽,出了這樣的大事,他們這些神仙竟然還優哉遊哉的,不敢進去救人不說,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她拍拍袁橫的肩膀,豪氣地說道:“我陪你一起去救。”
一直沒說話的雲宿神女這時開口了,她朝銀鱗說道:“你也不能去。”
銀鱗不解的看向雲宿神女:“難道就任由那些人被魔宮利用嗎?你們好歹是個神仙,自己不管事,還不允許別人去救人嗎?”
雲宿神女捏了一下她的嘴,失笑道:“你們以為重塑肉身是那麽容易的,需得用活人的身體,在垂星墜月之時方可施為。離下次垂星墜月的日子,還得有兩個多月,所以那些人雖然被關押在魔宮裏,可暫時是沒有性命之危的。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你們就先回去靜待天權星君的消息吧。”
“可是……”銀鱗還要再說什麽,被雲宿神女打斷:“我沒時間跟你多囉嗦,我現在的任務是調查永祥鎮,你們兩個還是趕緊回去牽了馬就回京城吧,別在在這裏搗亂。”
銀鱗好不容易出來,怎麽肯輕易回去,她扯著雲宿神女的袖子撒嬌道:“雲宿姐姐,這永祥鎮又是怎麽回事啊,要不然我在這裏幫你啊!”
雲宿神女毫不客氣的扯回袖子:“打住,虧你還敢說幫忙,昨晚若不是我提醒,你們就被那蓮花燈收了心神變成和永祥鎮的人一樣的了。現在永祥鎮裏的人,看上去很正常,實際上,全都是一群被操控的木偶,背後不知是什麽人來在搗鬼,你們也不可久留。”
銀鱗不依不饒:“可是天權星君又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回來,我們就這麽瞎等著也不是辦法啊。”
“天權星君臨去前說了多則七日,少則三日,他必回來。”
雲宿神女扔下這麽句話,就解除了封印,又變作婦人的模樣,挎起籃子,此時籃子裏不知何時盛滿了不知名的野菜,她頭也不回的就朝永祥鎮走去。銀鱗看向土地,那土地頭也不抬,敲了敲地麵,將那魔宮陰衛不知又收回哪裏,然後拄著拐杖,一腳踏進水裏,消失不見了。
銀鱗和袁橫麵麵相覷,難道出來一趟,就這麽回去了?
袁橫雖知在這件事情上自己有些逞匹夫之勇,可他好歹是護國將軍,這種事情,如果他不出手,還能有誰出手呢?
也罷,就暫時相信他們等上幾日,看看那個天權星君回來後到底準備怎麽做。銀鱗見袁橫計議已定,雲宿神女又不收留她,頓時垂頭喪氣起來。
她是真的不想回京城,看著江如月那副樣子就不開心,而且齊越那臭小子竟然還幫她說話,果然凡人的感情變化之快比天界的吉光跑起來的速度還快。她打定主意,即便是回了京城,也再不見齊越一麵。
回去的路上,銀鱗騎著馬一步一步的走著,袁橫知道她不想回去,也不催她,騎在馬上跟在她旁邊就任她消磨時間。就這麽騎馬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他們足足走了三個時辰,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近傍晚。
銀鱗飯也不吃,百無聊賴地坐在府中的花園裏發呆,路過的家丁急匆匆的走過去,生怕走得慢了會被這女妖給吃了。
不多時,沈管家慢騰騰的走了過來,手裏捏著張燙金紅底的請柬,請柬下麵還有一封信。
沈管家說道:“姑娘,送信的小廝是江府的,他說他們家小姐明日要設宴邀請您去,現在就要您一個確切的回複呢。”
銀鱗先是展開那張請柬,差點給撕成兩半,果然是齊越給她送來的。
她憤憤地將請柬扔在一旁的石桌上,拿起那封信來。江如月的一手字寫得確實娟秀,比自己的好了不知多少,這筆跡看上去倒和齊越的有些相似。她抽出信紙,先看最後的落款,是江如月一個人的。他們兩個,真是心有靈犀,一個給她送來一張請柬,一個給她送來一封信。
信上寫著,江府新得了幾株罕見的海棠,明日酉時江如月設宴,邀銀鱗去賞花飲酒。
銀鱗隨手就想把信撕了,轉念一想,不對啊,這江如月剛被自己教訓一頓,難道這麽快就忘了疼了。就她那個段數,刀山火海在銀鱗眼裏也是小菜一碟,誰給她的勇氣讓她來給自己送信的?
她朝候在一旁等她回信的管家說道:“沈大叔,你去告訴那個送信的,就說我明日一定準時到場。”
沈管家搖搖頭走了,這位姑娘不知怎麽想的,明知道京城裏關於她的傳言,還到處亂走。他們家少將軍也真是的,竟執意讓把這封信送來。原本這信,就不該給送來,直接打發了就是,一了百了。唉,一個兩個的都讓他不省心。
銀鱗臉上露出個壞笑,她還正愁找不到地方發泄呢,既然江如月送上門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有了事做,銀鱗立刻精神抖擻起來,她將桌子上已冷透了茶點三下五除二的吃了,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滿意地看著掉落地平線的最後一絲餘暉,打了一個飽嗝。
第二日下午,銀鱗早已等得不耐煩,看著時辰快到了,抓住一個將軍府的家丁,問了江府的位置,牽著昨日騎的那匹馬,搖頭晃腦的就朝江府行去。剛走出沒多久,一陣馬蹄聲從後麵傳來,袁橫一身家常打扮跟在旁邊。
銀鱗睇了一眼:“江小姐也給你送請帖了?”
袁橫騎在馬上也不看她,渾不在意的說道:“沒有啊。”
“那你跟上來幹嘛?”銀鱗沒好氣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