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跟自個老婆做交易
東市距離白家別院挺遠。
馮梓和高進走了將近一刻鐘才來到東市的大坊門。這坊門建的像是一個大牌坊。
進入牌坊內，第一家店鋪就是一家車馬店。裡面三層的閣樓很多，倒是比主街兩側的房子還要漂亮。
從坊門向內一條將近兩丈寬的青磚路一直向前，又能看到縱橫的街道。街道上人流如織，之前他說福州城商業不發達，倒是有些冤枉它了。
馮梓依然沒錢，而且他也沒想著要買什麼東西來著。他主要就是逛，看是這個時空的居民需要些什麼，他從那個時空帶些什麼樣的東西才有足夠的競爭力。
他發現東市也不完全是賣高大上的東西。比如也有流動販子賣冰糖葫蘆或者包子麥芽糖之類的東西。另外也有賣日雜貨的小店，想來是為了滿足本坊的需要。
而且他發現東市佔了一個很大的坊，但也不是說整個坊都是商鋪，裡面也有一些居民，主要是一些夥計和一些倉庫的工人租下的房子。另外那些大商鋪通常都帶著一個後院，應當是店鋪的掌柜一家都是住在裡面的。
這就在內部形成了一個小型市場圈。
他也沒能逛太久。日漸西沉，東市內便敲響了鍾。他正在看東西的商鋪掌柜的便對他說，東市馬上就要關閉了。
原來東西市都規定強制關閉時間。坊門一關，除非請武侯開個小門出去，不然就只有在坊內過夜了。
據說東市除了青樓集中的御和坊會開到宵禁之前，其他市場都要在日落之前關閉。他只好跟著向坊外走的人群離開東市。
剛出坊門，高進就進言說：「姑爺，已經酉時中了，該回府了。」
六點？馮梓看了一下太陽，說：「那回去吧！」六點就回家，這古代的生活真沒趣。不過他也知道古代的生活和現代有太多的不同，他只能入鄉隨俗。而且他時刻記得自己還是一個贅婿呢，能不犯錯就不犯錯。他犯錯付出的代價遠比其他人要高。
一夜無話。
次日，馮梓也沒出去跑步。辰時中，用過早點之後，白素素便遣人來叫他一起去巡視店鋪。
白素素出門是要乘坐馬車的。
馬車來到東市外門面向外的酒家。
酒家正門懸著一面黑底金字的招牌，上書「福聚來」。對於這個名字，馮梓第一反應就是：俗！
不過馬車並沒從正門進去，而是繞到了側門。想來是因為白素素雙腳不靈便，如果抬著進去酒家讓人看著不好。
在福聚來的後院中，幾個人早在候著。一個中年男人看到白素素從馬車被扶下來，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見禮。
白素素被碧蓮扶著還了半禮說：「裘叔父，最近身體可好？」原來這中年男人便是福聚來的裘大掌柜。
「托二小姐福，某身子還算康健！」裘掌柜笑著說。
白素素笑的很矜持，一邊向前被碧蓮扶著慢慢走，一邊說：「那便好。身體康健方是根本。這福聚來還得你這個頂樑柱撐著。」
「小姐言重了。」
白素素好像此時才記起馮梓，笑著給裘掌柜介紹說：「這是我夫婿馮三郎。三郎，這是裘大掌柜。」
裘掌柜同樣向馮梓行了躬禮：「見過姑爺！」他禮是行了，但明顯連和馮梓客套的意思都沒。
白素素好像沒看到一樣，又對馮梓說：「稍後我要核賬，三郎若是方便，可將方子授予福聚來的廚子。」
馮梓點頭說：「可以！」
白素素卻沒馬上吩咐人帶他去廚房，而是讓他跟著進里正堂，然後親自寫了一份契約。一邊寫，一邊問：「你今天要傳授的方子，叫什麼？」
「鹵豬腳。其他的我要去廚房看過才能確定。很多方子需要鐵鍋，不知道廚房有沒有。」
白素素停筆，抬頭問：「鐵鍋，說的你帶回家中的那口？」
「對。那是鑄鐵鍋。如果沒有鑄鐵，也可用黑鐵皮打造。不過要圓底。」
白素素點頭說：「福聚來確實沒有那樣的鐵鍋。」
這個時代的炊具主要是鑊、甑、甗、鬲，主要烹飪方式是蒸煮燉。
而鐵鍋似乎還要好幾百年才會出現。畢竟鐵是國家管制的資源，用來做農具兵器都還不夠用，哪有多餘的鐵用來做鐵鍋。
白素素又說：「鐵鍋我會讓人去打。鹵豬腳是一個，昨日那個水蛋，也算一個！如何？今日便先傳授兩個方子。」
這正合馮梓心意。如果拖上一段時說不定他就可以不用隨白素素一起回去了。他點頭說：「可以。那兩個菜式用鑊、甑便可。另外，若是廚房有合適的食材，我也可以用那些炊具做出另外一些菜式。」
「如此。」白素素放下筆說。「便等三郎今日將才是傳授之後再立契約，可好？」
「好！」古代人是不是講誠信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白素素不會在這個事坑他。如果沒有契約，他可以將那些方子賣給其他的酒家。福聚來未必能得到太多的好處。他相信白素素不會那麼傻在這個事上出爾反爾。
白素素這時對一旁還一頭霧水的裘掌柜說：「裘叔父，煩你遣人隨三郎學做新蔡。」
「不想三郎還懂廚藝？」裘掌柜驚訝地說。「某這便去安排。二小姐請稍等片刻，某去去便來。」如果真的是新菜式，便是味道一般也能招來一些圖新鮮的客人。況且他覺得如果是沒有特色的菜式，白素素不會如此鄭重其事。因而他需要找合適的人去學這個新菜式。
裘掌柜親自帶著馮梓去了廚房。
兩人來到廚房，馮梓發現裡面雖然鋪了青磚，灶台也算乾淨整潔。只是，角落裡養著的雞鴨鵝是幾個意思？
整個廚房聞著都是雞糞的味道。他差點沒反胃。
在這樣的廚房做出來的菜能吃嗎？
他毫不客氣地說：「裘掌柜，那些雞鴨還是移至廚房外好些。若是客人知道他們吃的菜是就著雞糞味道做出來，不知他們還能不能入口。」
福聚來的廚房想來如此，暫養在廚房內的家禽都是準備要宰殺的。養在外面卻是怕雨淋，而且也圖個方便。
不過聽了馮梓說的，裘掌柜也覺得再這樣下去似乎也不妥。便馬上讓人將那些籠子移出廚房。並讓人將地板清洗乾淨。
馮梓看他從善如流，對他的印象稍稍好了一些。他又仔細看了一下廚房，發現除了那些鑊、甑、甗、鬲之外，還有一些小瓦煲。又看過廚房內儲備的食材。
其中也有豬腳，還有一個豬頭。這都是可以用的。他又找出幾個雞蛋，幾條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小魚和一條大頭魚和幾塊豆腐。
他說：「我今天便做三菜一湯。請裘掌柜讓人來看著。」
裘掌柜雖然依然將信將疑，但還是叫來四個廚子。看來這是要讓他們一人學一道。
四個廚子年紀最大的一個有四十來歲，最小的一個只有二十齣頭。
裘掌柜當著馮梓的面跟那四個廚子說話，讓他們四人輪流進廚房跟著他這個姑爺做菜。在一個人沒出來之前，其他人不能進去。
那四個廚子聽說馮梓竟然是東家的夫婿，心裡就算再多的不相信也不會在表露出來。
而在兩個時辰之後，四個廚子都畢恭畢敬地向他執弟子禮。那個二十齣頭的廚子捧著一個盆子跟在他後面向後院正堂走去。
當他們去到的時候，剛才上的那鍋小魚三小堆魚骨頭了。
裘掌柜看到他，連忙站起來行禮，這次看著真誠多了：「姑爺廚藝真是驚為天人。福聚來得此一道新菜肴，當能更上一層樓。」
白素素確實聞到了香味：「這便是最後一道湯？」
馮梓讓那年輕廚子將湯放到桌子上，說：「這是魚頭豆腐湯。用大頭魚魚頭與豆腐為主料熬制一個時辰才熬成的。有健脾補氣、溫中暖胃、美容潤膚之效，並可清熱潤燥、生津解毒。」
白素素看這湯竟然如同牛奶一樣白，忍不住問：「這湯為何這麼濃稠？」
馮梓拿過一個碗盛了一碗，卻在在白素素眼巴巴中自個喝了，說：「味道還行。」
白素素瞥了他一眼，接過碧蓮幫她盛的，小心地喝了一口，說：「腥味極淡，不影響口感，湯汁香且濃，確實是好燙。只是你還沒答我，這湯為何如此濃稠。可是放了此間沒有的配料？」
「你問他！」馮梓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如果要用這個時空沒有的配料，用廚房裡的食材，即便沒有鐵鍋，他至少還能做出二十道菜。
那年輕廚子根本沒想到自己剛熬完學徒這道檻，便有機會學做新菜。雖然是一道湯，但在熬湯的時候，他便知道這湯香濃無比，所以在熬湯時不停請教馮梓。馮梓也沒有藏私，不僅告訴他怎麼做，還告訴他為什麼要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