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洛可可的糾結

  第二天一早，在創世神集團總部休息了一晚而並沒有回到遊戲中去的洛可可坐著米拉給她安排的私人專車，再一次回到了S市中心醫院門口。


  到達醫院內的停車場，洛可可並沒有立刻下車，而是仍舊坐在車上發著呆，腦海里一遍遍地回放著昨晚米拉給她的那個「折中提案」。


  楚佳佳是地球時空的生命，在地球時空眼下既定的法則命運線中，這一次因為新療法的失敗副作用所引發的病重死亡，是屬於楚佳佳個人的正常的命運終末。依照秩序法則體系的限制，即使是作為法則管理者的米拉，也不能輕易地出手去扭轉楚佳佳的命運，幫她抹除掉這一次法則命運線中註定的死亡。


  不過雖說如此，要說鑽空子的辦法卻也並非沒有。法則管理者終究與普通的造物不同，雖然無法大幅度地修改命運，但在一些小細節上通過歪曲模糊某些法則定義界限來干預現實世界卻還是能夠做到的。


  楚佳佳在地球時空中的命運是最終因病去世，對於並不存在任何異能完全以自然科學文明為世理主導的地球時空而言，至少在目前這個時間線上，「死亡」的定義僅限於生理，地球時空的生靈存在並無法感知到靈魂層面的存在與消亡，甚至這個時空中存在的文明就目前而言並沒有對於「靈魂」這種存在的明確定義……儘管事實上在地球時空里尤其是人類從某些方面來說確實是擁有靈魂，或者說能夠被稱之為靈魂的概念存在的，不然洛可可這個奇異的數碼生命也不會在虛擬網路中誕生。


  地球時空不存在靈魂的定義，但尤米西亞大陸位面中卻存在，並且在尤米西亞大陸位面之中，靈魂是與生理同等重要甚至凌駕於生理肉體之上的生靈構成概念。如果當楚佳佳在地球時空中死亡的瞬間，從構成楚佳佳這個生靈個體的所有物質能量信息集合中將符合尤米西亞大陸位面「靈魂」定義的那一部分保留下來並轉入到尤米西亞大陸之中，那麼楚佳佳就完全能夠以自身的靈魂為源重生於異世界。


  在楚佳佳於地球時空中死亡的同時抽取她符合異世界定義的意識靈魂體，這樣的操作也並沒有改寫楚佳佳在地球時空因病死亡的命運線，也是作為法則管理者的米拉所完全能夠做到的。只是想要將楚佳佳的意識靈魂體送入尤米西亞大陸位面，這種時空位面層面的「偷渡」行為一般來說也是不被允許。不過好在，洛可可這個特異的數碼生命與米拉這個地球時空法則管理者之間的法則契約交易，卻讓楚佳佳的靈魂被送入異界的事情有了可能。


  洛可可這個數碼生命的起源，正是大量地球人的細碎靈魂在網路中因為「法則層面的巧合」而聚合在了一起所誕生出來的，人類的靈魂載體是有機物質所構成的血肉之軀，而洛可可的靈魂載體則便是網路中構成她存在的虛擬數據集團，如果能夠從洛可可的「數據身體」中分離一部分然後將楚佳佳的靈魂附著在上面，那麼楚佳佳的靈魂也就暫時會從法則定義上變成洛可可的一部分。


  這樣一來，洛可可與米拉之間的法則契約交易所涉及到的報酬內容，在楚佳佳身上便也會同樣適用。只要洛可可將報酬內容修改成只要成功地幫助米拉姐妹拯救了尤米西亞大陸就讓她成為尤米西亞大陸位面的生靈，那麼楚佳佳的靈魂也就會被洛可可一起帶到異世界去，至於到了之後再與洛可可分離開來恢復獨立個體，那對於作為尤米西亞大陸創世神連可可妹妹這種獨立的靈魂分身都能創造出來的艾麗婭來說，那可不要太容易了。


  只是這樣的折中解決方案，顯然存在著幾個巨大的隱憂。


  首先，從洛可可在地球時空中的「身體」上分出一部分數據作為楚佳佳的靈魂載體，這樣的操作雖說能夠讓楚佳佳在地球時空的法則定義上暫時被認定為是洛可可的一部分，但卻絕對無法長久。


  楚佳佳的靈魂畢竟與最初構成了洛可可個體意識的那批來自地球網路各處無數人的細碎靈魂殘片不同，是一個在靈魂層面上相對獨立完整的個體。寄宿在從洛可可的數據團中分離出來的一部分數據中短時間內還好說，但時間一長，楚佳佳的靈魂與洛可可的數據身體絕對會發生不兼容的情況，到時候要麼楚佳佳靈魂中的個體意識被抹除然後作為無主靈魂能量徹底被洛可可融合，要麼楚佳佳的靈魂就會被趕出洛可可的數據身體然後消失在虛擬網路之中。


  換句話說，想要救楚佳佳，洛可可不僅必須要成功地完成契約，決不允許救世失敗最終尤米西亞大陸位面被混沌破滅，同時還必須要抓緊時間，趕在楚佳佳靈魂與自己的數據身體發生不兼容的期限之前成功才行。


  其次，楚佳佳的靈魂寄托在洛可可的數碼團中，這讓有關於楚佳佳的法則命運線的一部分限制也同樣被掛到洛可可身上。原本根據洛可可與米拉之間的法則契約交易，如果洛可可成功拯救尤米西亞異世界，那麼米拉就可以在地球時空賦予洛可可一個真正的人類身份，但現在，這樣的饋贈會讓寄托在洛可可身上的楚佳佳靈魂也同樣在地球上重生，這與地球時空中楚佳佳原本已經死亡的命運線相違背，因此也成為了絕對無法實現的事情。因此，對於洛可可的救世回報，也只能變成了讓她到尤米西亞大陸去作為真正的生靈重生。


  當然，這些都幾乎是針對於洛可可的難題與犧牲，只要能夠拯救自己最好的朋友——或許還不止——洛可可並不覺得由自己來承擔這些有什麼令人為難的，只是最後，也是最令她擔心的一點，就是楚佳佳能否接受這樣的所謂「拯救」。


  明明是地球時空的真正人類，可卻最終只能留在與地球截然不同的異世界生活，這或許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的。要知道等到洛可可與米拉的契約成功完成對楚佳佳的「拯救」之後，那也就意味著尤米西亞大陸上的混沌被驅逐乾淨而創世女神艾麗婭也成功復甦，尤米西亞大陸將不再會是一個基礎法則都受到來自地球的遊戲系統法則干涉的支離破碎的位面，而會是一個真正獨立的異世界。


  所謂的「神秘冒險者」們將從那裡消失，npc們將會變回有血有肉有獨立靈魂的生靈，沒有遊戲系統的輔助以及周邊同樣來自地球的玩家們陪伴，那裡將會從真正意義上成為對於地球人來說的另一個世界。取代了自然科學的魔法與武技，不同的文化，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生活社會形態，一切都將徹底地顛覆地球人的三觀認知……真正的穿越乃至定居異界絕不會像穿越小說中寫的那樣輕鬆寫意波瀾壯闊，這樣跨越了位面的重生，楚佳佳真的能夠接受嗎？

  洛可可不知道，她不願意楚佳佳就這樣死去，她不想要再也無法見到楚佳佳，可就算是如此，她也不能只為了自己自私的願望和想法，就幫助楚佳佳做出決定，不問她的意見就將她「拯救」到另一個世界。


  她決定直接來問問楚佳佳的意願，當然她知道這很狡猾，畢竟面對死亡，很多人在做選擇時絕不會像平時一樣冷靜，但這總好過她一個人擅自決定。好在之前在遊戲中，楚佳佳早就已經撞破了她的身份，知曉了她身上一部分的潛藏秘密，這樣對楚佳佳說明情況的時候倒是不會太難。


  腦海里飛快地轉著各種患得患失的念頭，洛可可就這樣在車上坐了好久，最終，做好了心裡建設的洛可可推開車門，有些艱難地邁步進入醫院，沿著熟悉的路線一路來到了住院部8樓。


  站在門外，洛可可深吸口氣，剛想要推開門進去，門卻自己打開了。


  「啊呀，可可小姐？」


  因為通宵夜班的關係，臉上帶著些許疲勞和睏倦，但卻仍舊保持著幾分職業幹練的白護士長看見洛可可，不由得露出有些驚訝的神情。


  「白護士長早，您辛苦了。」


  「哪裡，畢竟是工作。」


  白護士長說著笑了笑，看到對方這樣的神情，洛可可心中一動，不由得也有些雀躍起來。這裡是楚佳佳的病房，白護士長露出這樣的神情，那也就預示著楚佳佳的情況應當是有所好轉。


  果然，白護士長緊接著便開口了。


  「昨天你回去的時候也都那麼晚了，沒想到這麼早你就又回來了，不過正好，佳佳她剛剛才醒過來，精神也還不錯，你可以去陪陪她……不過注意時間，別太長了哦。」


  一想到自己待會要向楚佳佳確認的事情，洛可可原本雀躍的心情又有點打了折扣，不過很快她就重新振作了起來，跟白護士長告別之後，洛可可走進病房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床上正一臉虛弱地扭頭看著窗外發獃的黑髮少女。


  「誒……可可？」


  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白護士長去而復返的楚佳佳回頭，看到洛可可之後不由得有些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洛可可抿抿唇，忍下看到楚佳佳那蒼白的小臉時心中的那份絞痛，然後努力地露出了自己最開朗的笑臉。


  「早啊，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