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末日遺患
七匹矯健的駿馬飛馳在已經開始長出草的鄉間公路上，清脆的馬蹄聲在空曠的原野上傳出好遠，駿馬奔跑帶起的風吹動著公路邊不知名的長長野草左右擺動。
雖然已經到了西北高原一年中最熱的月份，但因為頭上厚厚的輻射雲團帶來的「核秋天」效應，氣溫比常年低了十多度，涼爽的溫度、飛馳的快感，無論是駿馬還是馬上的騎士都享受著奔跑的過程，沿著鄉間的公路風一樣的向前捲去，漸漸的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馬上的騎士正是北斗眾人，唯獨少了一個鄒朗，段江凝騎得則是當初閆傑留下來的馬。石林峽一戰，雖然過程兇險但好在結局圓滿，拉吉營地經此一戰一下兼并了周邊四個勢力，聚集了進化者近二十人，普通戰士人數精簡之後也遠超聖水鎮，一躍成為北斗旗下最大的一股勢力。
見識了重武器的威力之後，這次羅志剛和遲華沒再跟桑傑客氣，這一戰繳獲的軍隊制式自動步槍直接分了一半，本想將兩挺重機槍也一併收入囊中拉回聖水鎮，但桑傑拉下老臉來百般哀求又考慮到要防備巴雅爾背後神秘勢力的報復，因此最終還是留了一挺在拉吉營地，但卻抽調了包括江白赤烈在內的三名進化者補充到聖水鎮。
因為擔心聖水鎮無人坐鎮日久生變，羅志剛等人簡單安排了後事之後並未久留，幾人先行騎馬往回趕，讓金宇、江白赤烈等人帶著聖水鎮大部隊隨後返回。
鄉間的公路彎彎曲曲的向前延伸著，公路穿過長滿雜草的荒野，經過一個個凋敝破敗的村莊，不時看到結隊的流浪者、搜集者在荒野間遊盪，但聽到馬蹄聲遠遠的就躲開了。末世，陌生人之間永遠保持著最大的警惕。
馬上的騎士緩緩帶住韁繩放慢了速度，飛馳的快感漸漸在臉上逝去，變成淡淡的愁容。
「你們兩個大男人整天愁眉苦臉的幹啥？」秦雨柔從後面趕了上來，照著遲華的馬屁股上突然就一鞭子，然後一夾馬腹嘻嘻哈哈的快速跑開了。
「不走心的女人就是快樂啊！」遲華在馬背上搖了搖頭，並沒有理會秦雨柔的挑釁。
「這樣也好，想得多了反而會更痛苦，不然怎麼有那麼多哲學家都成了精神病呢？」羅志剛則在一旁輕笑道。
「那羅大哥你可別多想啊，鄒朗這小子在你耳邊說我壞話了吧？這次連我的面兒都沒敢見就直接飛回去了。」遲華故意轉移了一下話題。
「沒事兒，鄒朗就是有些犟，這一點你要多體諒，你也知道他因為那對翅膀一直長在體外，整個人一直都很敏感。」羅志剛反到勸起遲華來。
「羅大哥你放心，畢竟是同生共死半年多的兄弟，這點小事我肯定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我真正放在心上的是這吃人的世道和這危機四伏的荒野！」遲華說著伸出馬鞭指向前方那原本是農田現在卻成了雜草叢生的荒野的廣袤土地。
「在這廣闊的天地間，你我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我們就算能護住一個、十個西山村、拉吉營地的民眾安心的種田、放牧，但這片土地上還有上百萬個失去了秩序與規則庇護的村落，如果農民種下的糧食不能保證收穫那麼所有的田地都將成為荒野。這就是大自然對人性貪婪的懲罰，末世實際才才剛剛開始，不知道以後還能剩下多少人類？」
「唉！」遲華一聲長嘆，「盡人事聽天命吧！」
兩人索性放開了韁繩，任胯下馬沿著公路慢慢走著，借著這個機會在馬背上聊一聊北斗下一步的發展。
「石林峽這一仗我們雖然勝了，但也暴露出不少問題。」話題是從遲華對剛剛這一仗的感悟開始的。
「我們的優勢在於我們幾個相對於普通進化者在戰力上的巨大優勢，這種優勢在獵殺變異動物、小規模的戰鬥中,進化者個人的能力起著決定性的作用。但戰鬥的規模一旦擴大，上升到上百人、上千人的戰爭進化者的個人作用將逐級遞減。我們的劣勢就是除了我們幾個進化者之外，下面的士兵發揮作用有限，一旦以後跟其他勢力發生大規模戰爭，缺少一隻能打硬仗、頂得上去的隊伍。」
羅志剛深有感悟的點了點頭，「我也感覺到了，石林峽這一仗秦雨柔的中隊在你們的帶領下好歹還跟對方真刀真槍的幹了一仗，也算是經過了一次洗禮，我後來帶過去的那兩個中隊連槍都沒放一下，好像是去拉吉營地旅遊一圈就又跟著回來了。」
羅志剛想到此不禁愁容緊鎖，「問題咱倆都清楚，但這塊短板短期之內要想補齊可不太容易啊！人是原來鵬飛幫、明堂的班底，這些人原來懶散慣了，要是不經過一段時間的系統訓練很難有起色。但人的問題到還好解決，武器裝備問題卻十分棘手，三四個人也合不上一支槍，大部分還都是自製的獵槍。以前因為咱們不怎麼用槍，因此也沒太在意這個問題，現在要拉起一支隊伍了，沒有槍的話普通人很難發揮戰鬥力！」
「我在石林峽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了，人的問題最好解決。這次糧食收穫之後，我想從青木崖的肖瑜那裡借一個班的戰士過來，他們的戰士都是部隊出身，我們按照部隊的標準訓練士兵。關於武器的問題只能從長計議啦，按我的設想常規的熱武器早晚是要淘汰的，最簡單的道理現在整個工業基礎毀了，連一顆螺絲釘都造不出來，因此子彈是打一顆少一顆，我想用不了多久各個勢力手裡的槍就都成燒火棍了。」
「華哥，你也太誇張了吧！我們現在製造的機器人都已經替代了70%的人類工作，怎麼又回到一顆螺絲釘了。」李曉飛覺得兩個人聊得有趣也湊了過來。
遲華白了李曉飛一眼，「無知少年！秦雨柔你也過來，我今天給你兩個無知少男少女一起上一課。」
李曉飛在一旁偷著樂，小聲說道：「雨柔姐是無胸、無腦、無節操的『三無少女』」
「李曉飛，你耳朵又癢了不是，說誰是『三無少女』呢？」秦雨柔一圈馬頭拎著馬鞭跑了回來，但李曉飛的話只聽了一半，於是問道：「什麼是『三無少女』呀？」
「就是沒房、沒車、沒男朋友。」遲華順嘴回了一句。
「那這麼說我還真是三無少女。」
「哈哈……」羅志剛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來，「噗通」一聲，李曉飛樂得直接從馬上掉了下去。
「遲華，老娘要跟你拚命！」秦雨柔終於反應了過來，舉著馬鞭子向遲華撲了過來。
遲華身子往上一起腳尖一點馬鞍就直接躍到李曉飛的馬背上去了，秦雨柔一圈馬頭又向李曉飛的馬打過來，遲華往下一伏身一招蹬底伏身直接躲到了另一側，秦雨柔也捨棄了自己的馬直接跳到了李曉飛的馬上，兩人一追一逃鬧作了一團……
直鬧得羅志剛過來勸阻、遲華氣喘吁吁的求饒，秦雨柔才善罷甘休。
「哎呦，累死我啦，打一仗都沒這麼累！」遲華一手插著腰一手用手背擦額頭的汗。
「華哥，來擦擦汗吧。」段江凝把一條素凈的手帕遞了過來。
「段江凝，你個小蹄子，你是哪一頭的，沒看到姐姐我也是一身汗嗎？」秦雨柔面色緋紅，鼻窪鬢角熱汗直流，顯然剛才一番打鬧她比遲華耗費的體力更多。
用白眼珠狠狠瞟了秦雨柔一眼，對於她的譏笑段江凝全然不理，反而又靠近了遲華一步，輕聲細語道：「華哥，我來給你擦擦吧。」
「段江凝，你注意點影響啊，思春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明顯吧？」秦雨柔依然在旁邊依依不饒。
遲華忙一把接過段江凝的手帕又退了一步，「好啦，不鬧啦，咱們說正事啦。」遲華藉機趕緊岔開話題。
羅志剛也瞪了秦雨柔一眼，秦雨柔才撅著嘴安靜下來。
「我接著剛才的話題說啊，為什麼我們現在連一個螺絲釘都造不出來，這場核戰毀了人類整個的現代的工業體系，人類的文明至少要倒退超過一百年。你們可能覺得我在危言聳聽，是因為除了手機、網路、汽車這些東西之外你們還沒有感覺到現在的日子跟末日前有多大的區別，是因為我們作為進化者在享受著人類的最後一點財富積累。你們仔細想一想我們現在身上穿得衣服、鞋子，用得牙膏、沐浴液有哪一樣是核戰之後生產的，這些全都是末世前留下來，用一件少一件。」
遲華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要認為東西用完了我們可以再生產，你們想得太天真了。現代的工業總共可以分為39個工業大類，191個中類，525個小類，造一個螺絲釘直接就需要金屬礦采業、冶鍊及壓延加工業兩個大類，還不要說間接的能源行業、運輸行業，就是壓好的盤條做成螺絲釘還需要七道主要的工藝流程。」
「天啊，那我們以後還不得過茹毛飲血的原始生活！」李曉飛重重的一拍自己的腦門。
「比那強不了多少！很快我就要回到冷兵器時代了，好好愛護你的遊戲機吧，壞了就再也沒有了。」遲華又加重的刺激了一下李曉飛。
「武器裝備方面，前期只能先給每名戰士配備盾牌、大刀、長槍這些冷兵器了，熱武器方面只能今後多留意軍火庫方面的消息了，但我個人認為希望不大，我們現在才下手已經晚了。」
羅志剛望著遠方的天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