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陌上花（下）

  午夜子時 結漪殿 李宸若輕易的躲過結漪殿外的侍衛，輕輕一躍，便進了李歆若的寢宮。 借著淡淡的月光，李宸若專注的看著李歆若的睡顏，宛如嬰孩，明明受了那麽重的傷，卻睡得如此安詳。 “嘶”李歆若輕哼了聲，雙手緊緊的捂著頭，雙眸緊縮，鼻翼上竟滲出了細小的汗滴。 “歆若，”李宸若快步上前，一把將李歆若拉到自己懷中，“是不是很疼？” “皇兄，”李歆若感覺到自己被拉進了一個充滿桃香的懷抱，如此熟悉的桃香，除了自己的皇兄，還能有誰？ “不疼。”李歆若搖搖頭，麵上換上淡淡的笑意，和剛才判若兩人。 “今日之事，是皇兄大意了，”李宸若言語間帶著深深的自責，若不是自己一時大意，沒有細看弄影的表情，沒有先檢查繩索，沒有一時失神，那麽歆若不會受傷更不必離開皇宮。 “皇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離開未嚐不是件好事，”李歆若語氣中帶著很複雜的情愫，一時殿內的氣氛有些沉重。 “等我回來的時候，一定會成為不比皇兄遜色的絕色女子。”李歆若略帶俏皮，明明是在稱讚李宸若，卻偏偏不肯好好說話。 李宸若卻會心一笑，宸妃娘娘原本就是南唐第一美女，李歆若更是青出於藍，若不是因為這雙眼睛，以歆若之姿必然會讓天地失色，倒也配得起“無雙”二字，“吾家有妹初長成，越來越不害臊了。” 窗外傳來雨打芭蕉的聲音，寂靜的夜晚一切都顯得如此美好。 “下雨了，”李宸若轉身，將床榻上的錦被細心的為李歆若蓋上 李歆若生來體弱，且生於盛夏，天性畏寒。 李宸若還是有些不放心，脫去鞋襪，並排躺在李歆若外側，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皇兄，若我騙了你，你會怪我嗎？”李歆若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異樣，李宸若覺得有些不對，但因為歆若要離宮，壓下心中的疑問。 “怎會？”李宸若感受著李歆若發間淡淡的桃花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李歆若無比放心。 “記得好好照顧自己，”李宸若頓了頓，本來有許多話想要說，可是話到口邊卻隻有這麽一句。 “皇兄等你回家，”這五個字猶如親切的鄉音直攝李歆若的心底，竟讓李歆若鼻頭一酸，險些留下淚來。 家是什麽？一個屋頂？一張床？又或許是一個可以容納你的庭院？ 身在皇家，看似貴介如蘭高不可攀，殊不知為了這一份華貴的血脈，他們將付出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對她們而言，國就是家，縱然世家萬家燈火，也絕不會有一盞是為自己而明。 可如今，僅僅因為這五個字，李歆若便知道，她也有家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所有人都還在夢中的時候，無雙公主便被悄悄的送離了南宮，沒有人知道無雙公主李歆若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也沒有人知道無雙公主被送往了何處？ 隻是朦朧間依稀記得，那一日宛如天籟的琴音，從結漪殿後方傳來。 初如細雨斜千縷， 複若飛瀑落萬仞。 潺緩宛轉同流水， 悠揚飄忽似浮雲。 似乎訴說著溢滿傷悲的離愁，卻讓人不忍流淚，隻是隨著撫琴之人一起在心中輕語：式微式微，胡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