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修羅無淚，以血凝噎

  吱呀一聲，門開了。


  「怎麼樣，父親是不是給了你想要的血脈，是什麼血脈？你是東皇族人，你一定選擇了東皇血脈？是誰的，讓我猜猜，帝俊？還是鯤鵬妖師，父親說這是東皇一族最強大的三種血脈之二。哎呀，我忘了，你說過我們一樣的，那你一定選擇了修羅族波旬天主的血脈。我猜的對不對？」雪瑤突然出現，一路跳躍著飛舞到夏陽身旁，眼中帶著期待的神輝，綻放出顛倒眾生的笑容。


  「我沒有選擇伯父給我的血脈，我還在考慮。」夏陽艱難地開口。


  「夏陽你拒絕我父親幹嘛，至少選一個啊，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讓父親給你一道強大血脈，我給你說了多少好話，付出多少努力。」雪瑤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氣惱。


  「雪瑤，成為戰神，需要放棄永恆的生命與圖騰榮耀，我還在考慮，你給我時間好么。」夏陽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說道，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冰冷得嚇人，他引以為傲的來自地球的說話技巧，此時都無比蒼白。


  「你在猶豫？你捨不得永恆的生命還是執掌一方世界的權力？」雪瑤帶著幾分難以置信，「你說過要陪我的。父親沒有告訴你么？我要肩負修羅戰神的榮光，征戰諸天，凝聚屬於我自己的圖騰。」


  「雪瑤，對不起，我不了解你的想法，我以為你要的是長久的陪伴，我想的，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我暫時給不了。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放棄永恆，追逐自我圖騰力量。」


  「無盡的生命，永生不死的信仰圖騰，享受世界的信仰與榮耀，聽起來很好，卻被困在一方小世界，不過像一塊石頭，白天巡天，夜晚休息，億萬年重複的生活，沒有自由，沒有自我，渾渾噩噩地活著，被規劃好的生命，沒有一絲波瀾精彩，做一塊這樣的石頭有什麼好的。永恆就那麼重要麼？」


  「為了永恆，你準備把自己放棄，把我也放棄？做一個平庸的族人？」雪瑤語氣有些顫抖，帶著幾分絕望，指責，眼中更是有些迷茫。「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與眾不同，你渴望打破永恆，你也想依靠自己的奮鬥，活出不一樣的命運，這都是你告訴我的。」


  「對不起，我不是你，我還沒有放棄永恆的勇氣。」夏陽低下了頭，「是我打擾你的生活了，伯父說的對，我們不是很般配。」


  雪瑤神女眼神黯淡，眼角發紅，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人，這是自己出生到現在選擇的唯一伴侶，是自己想要一生相伴的人。她以為自己很了解夏陽，畢竟他們曾經無話不說，曾經海誓山盟。但是現在她只覺得眼前的人太陌生，陌生得即使他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承諾，也生不起對他一絲一毫的指責。


  兩人相對無言，只是默默地看著對方，用一種陌路人冰冷的目光，冰冷的寒意透骨，冰冷曾經填滿愛情火焰，灼熱的心。


  很久很久。


  雪瑤神女突然笑了。


  「沒事的，我只是以為你與其他東皇不一樣，是我強人所難，太陰四族生來永恆，執掌一方世界，又有幾人甘願放棄自己永恆的生命與掌控世界的榮耀呢？」雪瑤神女沒有如夏陽想象中爆發，反而擠出一絲笑容。


  然而雪瑤神女越是寬容，夏陽就越是難受，他寧願雪瑤罵自己，也好過如此輕易原諒自己。


  「你要是想罵我，你就罵我吧。」夏陽看到雪瑤神女眼角發紅，抬起手，卻停在半空，此時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配不上雪瑤，更不敢觸碰雪瑤，他怕自己玷污了神女。


  「祝你早日成年，成為一名永恆榮耀的東皇信仰圖騰。」雪瑤神女再也掩飾不住哽咽的聲音，背過頭跑了出去。冰魄雪蓮花從她懷中滾到地上，月華珠掉了出來，碎成幾片。


  神女的眼淚化為珍珠，散落一地，發出清脆凄涼的聲響，仔細看去，竟然是血一樣的殷紅，太陰四族，唯有修羅族不會流淚，他們只會流血，修羅無淚，以血凝噎。


  「或許我註定孤獨，一個有著修羅帝血的神女，一個渴望打破永恆，追逐自我力量的神女，註定只能與殺戮孤獨為伴。」


  望著雪瑤失魂落魄的身影，夏陽心中說不出的難受，但是他能如何？修羅王說的對，雪瑤想要的愛，他給不了。


  夏陽默默地蹲下身子，將冰魄雪蓮花收起，將摔成碎片的月華珠，還有一顆顆血淚拾取，一顆，兩顆，十三顆血淚，夏陽將他們鄭重地放入懷中，放入尚未打開的神女圖中，雪瑤的畫像，神女如畫，如今卻沾染血淚，唯有凄涼。


  夏陽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湯谷的，一路上，雪瑤混雜著不甘失望而又孤獨的眼神，她絕望的血，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湯谷，夏陽倚靠在扶桑樹下，眼前是一座八千丈高的，散發著迷濛冰光的晶瑩雪宮，宮殿整體形似桂木，宮殿頂端，冰魄雪蓮花盛開，立一名風姿綽約的神女冰雕。


  充斥著純陽之火的湯谷，宇內至陽之地，卻立著這樣一座永不融化的宮殿。


  夏陽拿出神女圖，神女圖沾染了雪瑤神女血淚，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吳昊一臉擔憂地在遠處觀望著。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雪瑤，我對不起你。我可以為了你放棄永恆，卻可能，永遠，不會與你是同路人，我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