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破曉的金光傾斜而下,遍地耀眼。風吹得朱明熾身上黑色的長袍獵獵飛舞,他整個人站得宛如一尊雕塑,是從天而至的戰神,無比的威嚴。
朱明熙秀氣的臉鍍了一層金光,黑眸幽深,看不出他的情緒,只是嘴角揚起一絲笑容。「二哥這時候不應該關押在大理寺么?這時候出來,又沒有通行令,豈不是要學亂臣賊子了——作反了?」
朱明熾一笑:「四弟是看我還活著,所以驚訝了?」
朱明熙頓時臉色沉下來。而朱明熾並不再說話,徑直往乾清宮裡走去。
乾清宮周圍的侍衛立刻湧上來想要攔他,但朱明熾一步步逆著金光朝裡面走去,反倒是侍衛步步後退。
「給我拿下他!」朱明熙厲聲命令道,立刻有著甲胄的禁衛軍湧上來,長槍直指朱明熾。
瞬間一聲破空,禁衛軍指揮使張大了眼睛,他後退兩步倒在地上,眾人才看清是一支箭破了他的喉嚨!
沒人看到箭從哪裡來,但所有人不敢再輕舉妄動。近衛肯定有朱明熾的人!此刻正埋伏在暗處,對準了他們。
沒有人敢再攔朱明熾,任由他一步步走入了乾清宮之中。而他背後的軍隊自西北而來,早在京中蟄伏,盔甲上帶著冰冷的寒光。這十萬大軍是什麼時候進入了北直隸,又是怎麼進入了皇宮,竟沒有一個人察覺到!擁護著他們的將軍,一步步走向高位。
朱明熾慢慢走到了皇帝的龍榻面前,凝視了父皇的病容一眼,再一撩衣袍,單膝跪下。
皇帝臉色蠟黃,聽到動靜后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朱明熾之後,喉嚨里發出嘶啞的聲音:「你……你……怎麼……」
朱明熾道:「聽聞父皇龍體欠安,兒臣是特地從大理寺出來,探望父皇。」
旁邊的太醫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伏地不敢說話。
皇帝嘶啞地道:「你這逆子……違抗聖令,擅闖乾清宮!……」接著又半天說不出話來。
「父皇想說什麼,兒臣靜聽。」朱明熾淡淡地說,「父皇莫急就是。」
皇帝像是明白了什麼,乾燥蒼白的嘴唇微動:「是陳昭……和你……」
知道朱明熙稚嫩,恐怕不敵朱明熾。皇帝早就安排了錦衣衛暗中嚴密看守大理寺,料想就算是只蒼蠅也別想飛進去,但現在朱明熾卻出了大理寺,站在他面前,那隻能說明陳昭就是他的人!否則這皇宮重重禁衛,如果沒有裡應外合,他朱明熾就是帶著十萬大軍也休想輕易進來!
朱明熾倒是低沉地笑了一聲:「陳昭一向與兒臣交好,父皇可是想跟他說話。他現在就在外面替兒臣守著,父皇可要讓他進來?」
皇帝喘不過氣來,呼吸里都是重重的嗬聲。「……太子……叫太子進來!」
乾清宮的宮門,在朱明熾背後緩緩地合起來,朱明熾居高臨下看著皇帝,漠然地道:「父皇見諒,今天恐怕只有兒臣一人了。」
他站起來,看到面前攤開的詔書。
果然,帝王將他囚禁大理寺,又禁嚴乾清宮,是想下詔書了。
可惜他早有謀划。
西北天高皇帝遠,眾人只識朱明熾,不識皇上。朱明熾以鹽運養軍,在西北擁護眾多,且這麼多年來他精心經營,暗中結交了不少勢力。錦衣衛指揮使陳昭更是他多年的好友。本來自淮揚一事出后,朱明熾就不打算再掩藏了,所以才與陳昭一起,設計了一出太子欲刺殺他的戲碼,料想皇帝會因此把兵權還他,到時候他從西北帶兵回來,自然水到渠成。
打破朱明熾計劃的是淮揚一事的爆發,他被監禁大理寺。只能高鎮等人在外面謀划,暗中從西北引兵入境,有陳昭等人協助掩藏,從未驚動了旁人。
唯一讓他意外的,大概是趙長寧。
朱明熾是真心的,以為她是來救他出去的,對之的喜愛與欲求同等增長。心裡想的是待他登基,必將好生對待她。
原來是想把他送進鬼門關里啊。
這件事就微妙了。
他親自伸手拿筆,蘸了朱墨,輕輕地擱在皇帝面前:「不過兒臣倒還有一事想請父皇做。這亂臣賊子的名聲,其實安在兒臣身上,兒臣倒也沒什麼可說的。只是亂臣賊子做事沒有分寸,恐怕只有弒父弒弟才能擔得上這等名聲了……只有名正言順了,才能免去這些事端,父皇可要好生考慮。」
筆落案台,輕輕一聲,勢如千鈞!
門外的禁衛軍早就被朱明熾的軍隊扣押住了,身著甲胄的高鎮將羽林軍、金吾衛擒拿手下,把太子黨官員盡數控制。
朱明熙的身影單薄,冷風吹起他的袍帶。他看著禁閉的宮門,看著重重的大軍。這才是西北大將的威嚴。
沒有哪一刻,他如此深刻地體會到。
彷彿蒼漠的風,一刀刀刮下他層層的血肉,如此凌厲!
這一切朱明熾早有算計,什麼大理寺監禁,什麼懲罰,都不過是個笑話。朱明熾恐怕早就有遁天入地之能,他不出大理寺,不過是沒有到那個時機而已,他就是等著這一刻而已。
只是,朱明熙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朱明熾能算計得如此精準,究竟有什麼地方出錯了。何至於守衛紫禁城的京衛一潰千里,何至於在那一刻開始之前,他都沒有絲毫察覺。
趙長寧同其餘太子黨官員被控制起來,立在台階下,她也在想這個問題。她願意做這件事,引朱明熾出來殺了他,是因為對朱明熙有充足的信心。這位太子殿下雖然人尚且稚嫩,但心計是不弱的。既然能說到殺了朱明熾,那應該是有充足的把握。
為什麼會失敗?
趙長寧的目光緊緊地看著緊閉的宮門。
直到宮門終於打開了,朱明熾從宮門裡走出來,他輕微地鬆動著手腕,凝望了一圈周圍的人。
這時候周承禮上前一步,在朱明熾面前單膝跪下:「殿下。」
趙長寧輕輕地後退了一步,她下意識地看向太子,甚至是章大人、杜成。朱明熙的目光是非常驚詫的,但那瞬間更多的是茫然和不可置信。周承禮——竟然是周承禮!
他們所做的每一步、每一個計謀,她也許沒有參與其中,但絕對少不了周承禮的參與。一樁樁,一件件。
反水的竟然是他!
朱明熾只是低聲吩咐周承禮幾句話,很快又進了宮門內。
周承禮站起來之後,吩咐旁邊的侍衛:「皇上口令,將太子殿下帶往冬暖閣看守。不得詔不能放出。」
「你與朱明熾沆瀣一氣,謀逆造反,假傳聖旨!」朱明熙的聲音冰涼,「這不過他朱明熾口述,誰能證明!」
周承禮卻不欲多說,將所有的在場的太子黨一一點過,語氣冷淡道:「都帶下去,分開看管。」
這時候已經沒有所謂的皇權了,軍權至上。在所有最混亂的時候,擁有決定性話語權的人永遠都是擁有軍權的人。很快朱明熙、杜成等人就被押了下去。唯獨趙長寧,她還站著台階之下。
周承禮低低地道:「長寧,你先回去。」
趙長寧問道:「七叔……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讓人送你回去吧。」周承禮招手,叫旁邊一直靜默立著的,穿青衣長袍的人過來,「送大少爺回府,沒有我的話不准他出來。」
趙長寧被帶上了出宮的馬車,路過直道的時候,她看到很多衣服上綉金色魚鱗紋的錦衣衛。此時天已經亮了,晨曦的光芒灑在這座古老的宮殿里,軍隊交替,那些被殺的人,屍體就堆在過道上。帶她出來的人只需出示一道腰牌,便能在皇宮裡暢通無阻。盤查的人竟也不為難他們。
曾經庇護皇家的羽林軍,金吾衛,這些直接聽令於太子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
她怎麼忘了,朱明熾才是那個最鐵血、冷酷的人。
就算有偶爾的溫柔,但他仍然是從戰場上歷經百戰才能活下來的鐵血大將軍。
她閉上眼,可能是剛才站在乾清宮外吹多了冷風,此刻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但思緒卻前所未有的清晰。七叔其實是朱明熾的人,那麼這一切就很清晰了,所有太子殿下做過的事,其實朱明熾都知道。而朱明熾的事,周承禮卻在隱瞞太子,難怪朱明熾盡佔先機。
唯有一件事是例外的,那就是朱明熙讓她殺了朱明熾。這件事朱明熙只吩咐了趙長寧,只讓她去做。
也許那時候,朱明熾對她的感激是真的,只是在一刻鐘之後,這種感激就被摧毀殆盡了。他會怎麼想呢?
其實周承禮不是最厲害的,七叔是心學傳人,一向不受教條束縛。趙長寧最多只好奇於,七叔是怎麼投靠了朱明熾的,畢竟兩人沒有絲毫的交集。她覺得最厲害的,是朱明熾竟然能與錦衣衛勾結。
錦衣衛指揮使世代只效忠於皇帝,勢力極大。指揮使的投靠,一定程度上是對局勢起關鍵作用的扭轉。錦衣衛指揮使陳昭又只得皇上提拔,竟然會投靠朱明熾,才是這場戰局的關鍵。
無論如何,太子已經輸了。即便他心計再深,恐怕也是回天乏術了。那麼投靠了太子的她,自然也輸了。
不是他們不夠謹慎,而是千算萬算,也沒料到周承禮竟然是朱明熾的心腹。
趙長寧閉上眼,想起那些紛亂的夢境,頹敗的趙家,慘死的母親和妹妹們。
她的心裡還存留著隱隱的期待,也許……也許朱明熾會失敗呢。分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朱明熾一刻沒有登上皇位,那麼這件事就一天沒有定數!
趙家的女眷們卻什麼都不知道,只隱隱曉得宮裡有大事發生,但她們的日子還是過她們的。竇氏見趙長寧臉色不好看,似乎有些強顏歡笑,叫他坐到自己身邊來,給長寧看趙玉嬋出嫁時要用的嫁妝花樣。
春深的陽光暖融融的,趙玉嬋穿了件茜紅色撒櫻的褙子,襯得臉頰微紅:「我不要嬰戲蓮紋的……」
宋嬤嬤在旁笑道:「小姐不知道,嬰戲蓮紋的最好,還有五子登科也是好的。」
玉嬋糾結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拿來問趙長寧:「哥哥,你看哪個好?」
趙長寧指了指她手上的喜結連理。
幾個姨娘也捧著綉品讓玉嬋挑選,她是嫡出的,姨娘們都寵著她。玉嬋選了會兒,最後還是拿了長寧剛才指的那個。
一直到傍晚,趙長寧才等到了從宮裡回來的周承禮。
她去周承禮的東院見他,周承禮忙了一天一夜沒合眼,累得灌了口濃茶,一會兒還要進宮。看到趙長寧進來,他放下了茶杯。
「七叔,」趙長寧問,「最後……太子殿下怎麼樣了?」
周承禮說:「辰時三刻皇上駕崩,訃告還沒來得及張貼出去。不過遺詔已經由內閣次輔拿到手上了,因太子德行有失,不孝不悌,廢除太子身份,立二殿下為儲君。眼下二殿下在宮裡操持皇上駕崩的事宜,內閣、禮部正與他商議出殯、繼位的事宜。其餘太子黨羽,都被監禁在皇宮……以後恐怕是……家族傾頹,難逃一死!」
趙長寧聽到這裡,竟是雙膝發軟,不知怎麼的就站不穩,差點跪到了地上。
廢太子、繼位、監禁!
周承禮將她半抱起來,柔聲安慰她:「長寧別怕……我是二殿下的人,你二叔也是,咱們趙家不會有事的……就算你曾經為太子做過事情,你也不過只是個小人物,那些也都過去了。我早就向二殿下求情過了,他也諒解,不會為難你的。」
原來二叔也是朱明熾的人,也是,周承禮既然反水了,怎麼可能不帶著二叔呢。
所以這才是為什麼周承禮反對她插手的原因,家族上的人早就已經棄暗投明,趙長寧牽涉過深,卻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很容易做錯事!這才是她的家族,這才是真正的政治。她還太年輕了,怎麼跟這些人比!
「為什麼?」趙長寧低聲說,「七叔,我想不明白。」周承禮從來都是太子的心腹,又有心學的身份在,地位超然,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
「朱明熾的事……當年我被貶黜,下江南教書,他曾多次去白鹿洞書院拜訪我,」周承禮倒是解釋得很平靜,「後來我官復原職,就與他暗中往來。發現西北早已是他朱明熾的天下后,我就知道早晚會有今天。」
「既然如此,您為何一直不告訴我?」趙長寧繼續問。
周承禮嘆氣:「一則是太子殿下看重你,我們只能隨機應變。二則我也是怕你太年輕,走漏風聲。三則,七叔私心希望,你永遠別參與這些事,一切有七叔在,你只需好好做你的官就是了……」
又道:「其實我提醒過你一次,當年你追查顧家滅門案的時候,我告訴了你線索,讓你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原來那個人就是七叔,果然,顧家滅門案,就是朱明熾一黨為滅口所為。
趙長寧點了點頭,恢復鎮定站穩了。「七叔見笑了,長寧已經明白,既然七叔還要去宮裡,那我不打擾了。」
周承禮覺得長寧的臉色仍然不好看,就嘆道:「你若還是擔心,我就再為說幾句話,求他見你一面。等先帝出殯之後,你再去向他請安謝罪,如何?」
「多謝七叔。」趙長寧說,隨後退出了東院。
……
皇上的病是沉痾未愈,越發嚴重。本來就是要絕於人世了,朱明熾是守著他斷氣的。
皇帝斷氣的時候,床前只有朱明熾一人。
朱明熾在他的床前跪了很久,開口說道:「父皇,自小到大——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謀逆這件事。我甚至不得不掩沒自己,這才能讓四弟顯得更加出眾。恐怕到了今天,您也不知道其實我能過目不忘,書看一遍就記得住。是不是挺可惜的?直到現在我也說不全四書。只有這樣,別人才信我當真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
「實際上帝王之術,權衡之術,如何用人用權,四弟如何能比我更懂呢。」朱明熾笑了,「西北兵力雖不歸我手,其實人心早盡收買。您大概也不知道,他們只認人,不認符。」
「多虧您的罰跪和監禁,突然讓我意識到。您的確對我苛刻嚴厲,恐怕是一輩子都不會變的,我受再多的侮辱,對您來說也連眼皮都不會動一下。於是我是逼不得己,才痛下狠手。」朱明熾整理好了衣擺,正視前方,緩緩地道,「今日,只有兒子一人,給您送終了。」
說罷,對著父皇的遺體磕了幾個頭,才讓人進來收殮。
至此,他終於到了這個位置。以前壓抑自己想要的、想做的,便也不用顧及了。至於謊言和欺騙,他有的是辦法和花招,讓她深刻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朱明熾手持著來路不明的詔書到了內閣。一開始自然有人反對,直到朱明熾當場就殺了兩個人,終於沒有人敢再說半句廢話了。
大詔天下,服喪半月,送先帝出葬於明陵。
三日後,舉行「金鳳頒詔」登基大典。
就算知道正統太子被廢得十分古怪,原本不受皇上喜歡的二皇子異軍突起得太快,但隨著接連上諫的人被新皇斥責,扔進水牢里反省,終於沒有人敢再說話。
新帝對先皇的喪事非常的看重,先皇的陵墓也是加了一倍修,陪葬比前制都厚重得多。朱明熙被監禁后一直未放出來,其生母陳皇后,卻在新皇登基那日自縊而死,追封了太后。朱明熾的生母庄嬪封為太后,又封了追隨他的文武官員。
三皇子一族回天乏術,雖然不滿,但連太子一黨都被新帝切瓜砍菜一樣搞定了,他們還能怎麼辦?只能夾著尾巴做人,對新帝奉承至極。
朝中倒台一時大多數為太子黨,掀得是腥風血雨,畢竟不服氣的人太多。
朱明熾登基的時候,趙長寧也著朝服參加,她抬頭看了一眼前方,太子黨羽稀疏無幾,也再不見太子殿下的身影了。
頒詔儀式開始,內閣學士穿朝服捧著詔書,安放於太和殿東側的黃案上。新帝蓋上御璽后,由禮部尚書在太和殿用雲盤承接詔書。文武百官則按官階高低在外金水橋排隊肅立。
禮部尚書奉詔后。在鼓樂、儀仗的護送下,出太和門、午門、端門,前往城樓。奉詔官行一跪三叩禮,將詔書捧到宣詔台黃案上。宣詔官宣讀詔書。這時,在下金水橋南,文武百官按官位序列依次列隊面北而跪,行三跪九叩大禮。
詔書還要一級一級的傳下去,傳遍天下,稱為九重詔。
趙長寧只看到了那道比常人高大威嚴的身影,著一身帝王的袞冕服,坐在皇極殿玉台之上。
離她很遠,所有人都臣服於他。
她從皇宮回來,人群三三兩兩的經過她,都在低聲說新皇登基一事。
她默然地一步步地朝前走去。陽光灑在御道上,心緒難測。
這天晚上,趙家的氣氛也非常的詭異。
趙老太爺做了一輩子的言官,清廉正直,對於二兒子和周承禮的叛變,非常不能接受。若不是他早已致仕,恐怕也是被新皇扔進水牢里的那些言官。
老爺子非常倔強,也拒絕喝趙承廉奉上的茶。
趙承廉放下茶杯,長嘆了口氣:「父親,您倔強歸倔強,若不是我們,趙家如何能保得住?您要堅持己見,我們也沒話說,但您要是因此責怪我與七弟,我實在是不能理解。」
說罷就重重地把茶擱在了桌上。
趙老太爺默默地不再說話,卻也沒有喝茶。老爺子的倔強不是誰都能改的。
大家鬧得不歡而散。
周承禮也有些無奈,趙老太爺的反應他早就預料到了,但是有什麼辦法。倒是看到趙長寧一直不語,皺了皺眉。
他同趙長寧一起去了東院,給她上了熱茶。問道:「你究竟有什麼事?」
趙長寧把著茶杯,搖頭道:「無事。」
周承禮看了她一會兒,告訴她:「陛下口諭,傳你入宮進見。」
趙長寧心裡一緊。
果然還是來了。
朱明熾將朝中反他的人殺的殺,逮捕的逮捕,如今清理得差不多乾淨了,就要回來清理她了。
周承禮安慰她:「倒也不必怕,你原來雖然也是太子黨,卻沒做過什麼太過的事,只要表示了效忠之心,陛下不會太為難你的。」周承禮自然沒覺得有什麼可擔心的,所以放心地讓趙長寧去。
趙長寧點頭,什麼話也不再說。此事是她所為,也該她來承擔。她不想把七叔、把趙家牽涉進去。
但是朱明熾會怎麼對她?畢竟是她讓朱明熾誤以為是救他,給了他希望,卻打的主意是殺了他。
朱明熾登基后,就是殺了她都不過分。
她深吸口氣,換了一身官袍,乘著馬車從偏門入了紫禁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