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暴雨前的寧靜
27.暴雨前的寧靜
翌日就是周末，他的意思是叫她明天回家？
呃……還是不要這麼快就往槍杆子上撞了吧。
臨安自動將「這周末」理解成下周末。好在葉昭覺沒有在接下來幾天連環奪命催，事實上，他甚至連一個簡訊都沒有發來，更別提電話。
臨安深刻意識到，這有可能是暴雨前的寧靜。
眨眼又到周五，臨安背著包去趕地鐵的路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要不要向某人報備行程？
嗯……禮尚往來嘛，還是說明一下情況吧。
於是停住腳步，低頭撰寫：我回家了。
身後傳來喇叭聲，臨安往前走了一步沒理會，她走的是人行道，按常理，別人鳴笛與她無關。可是又邁了一步后，後頭有輛車追了上來，蕭辰從車窗探出頭：「臨安。」
臨安愣了一秒，自從他退台後許久沒遇上了。
蕭辰見她發獃，嘴角一揚，從裡面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去哪兒啊，我送你。」
掌心握著的手機振動起來，臨安捏緊了一下，微笑回：「你忙你的，我去乘地鐵。」
蕭辰保持著傾身過來的姿勢，示意臨安看前方的禁止停車指示牌：「不忙，你快上車。」
「……」好吧。
坐上車后，臨安這才低頭查看簡訊。
他回的是：勿念。
……誰念你呀！
臨安囧。
蕭辰瞅她一眼：「去哪兒？」
臨安說：「嗯……桑園路。」
蕭辰隨即瞭然：「哦，回家啊。」
回信的指尖頓住了，臨安扭頭望過去，心情頓時百轉千回。
這些年，蕭辰就像從未曾在她的世界里出現過，葉家和蕭家雖是舊時，往來卻並不頻繁，可是她忘了，當年她媽媽嫁入葉家時有多麼轟動，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里怎麼可能會少了蕭家？更何況，由葉伯伯出資，支持她媽媽開辦的留學輔導學校在南湘早已出名，誰不知道楊校長是企業家葉旭東的妻子？
所以，蕭辰知道她媽媽再婚，知道她媽媽變成葉太太，知道她只說了桑園路其實是回葉宅。
葉宅位於潛山湖畔的花園別墅群，坐地鐵二號線到桑園路，還需再步行一刻鐘。
既然蕭辰都挑明了，臨安便不再推辭，直接答應讓他一送到底。
路上兩人有一撥沒一撥地聊著，臨安不愛八卦，但是看他瞬間變身有車一族在學校附近出現，不由念起他快畢業了。
臨安想了想，說：「什麼時候我請你吃飯吧。」
蕭辰怪異地睨她一眼，開玩笑道：「不就送你一趟么，不用請客還人情吧。」
臨安搖頭，看著前方：「人在的時候，以為總會有機會。其實人生就是個減法，見一面少一面。」
蕭辰：「……」
臨安說：「網上的段子，沒看過么？」
蕭辰無語：「請客也能這麼傷感，你也算是人才。」
臨安微垂下頭，畢業才傷感吧。
到了葉宅外，臨安下車去視頻通話，隨後，鐵門緩緩劃開，臨安站車前，彎腰對著車窗：「你想進去么？」
蕭辰坐在車內往後靠了下：「有你這麼邀請人做客的？」
臨安不以為然地微微笑：「我很開明的，完全尊重你的個人意願。」
蕭辰看著她深深吐出一口鬱氣：「這話要是我老爹跟我說的就好咯。」
臨安面色不改，不露絲毫好奇。
車內的暖氣撲扑打在臉上，和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冷熱交替，臨安被凍得輕輕吸了下鼻子，她戴著手套捂了捂臉，蕭辰見狀連忙招呼她上車：「得了，我好人做到底，趕快上來。」
他好像並不願意到葉家來，臨安本來不清楚個中因由，但是車還未駛到別墅前，兩人一同看見一道靜立的身影雙手插著西裝褲兜等在噴水池前，臨安是心裡驚了一下，而蕭辰卻是直接呼了聲倒霉。
臨安望他一眼，蕭辰苦笑道：「我還真他媽不想見到他！」
「……」呃，聽他爆粗口真不習慣。
車停下，那道身影抬步走了過來，臨安開門下車，彎起嘴角：「好巧啊。」
蕭辰坐車裡笑了聲，她是真傻啊還是真會裝蒜？
那人視線掃過來，蕭辰臉上的笑意剛展開又倏地收斂，正要發動車離開，卻見他繞過車頭敲了下主駕駛的車窗玻璃，蕭辰不耐煩地按住一鍵升降，臉都不轉過來。特傲慢的口氣：「什麼事？」
葉昭覺居高臨下地瞅著他：「沒什麼。」
蕭辰這下終於偏過頭來：「沒事就滾開。」
臨安在車那邊看著，暗自琢磨，火藥味這麼重，她是不是應該躲遠點？
剛動了一下，就看見葉昭覺快步繞回來，在蕭辰和她都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刷一下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蕭辰又爆了句國罵，葉昭覺毫無所動，看著呆愣住的臨安，抬了下眼皮：「你先進去。」
臨安觀察著蕭辰的臉色，遲疑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葉昭覺有些漫不經心：「不至於和他動手，你先進去。」
房間里，臨安陪著懷懷搭積木。
有姐姐在，懷懷努力撘得高高的求表揚，臨安心不在焉，懷懷不高興地撅著嘴：「姐姐人回來了，心沒回來。」
「……」臨安愣住。
懷懷更加不高興了，扁著嘴：「哥哥說得對，姐姐不要我們了。」
「……」污衊啊，赤—裸—裸的污衊！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臨安拚命挽回好姐姐形象，用實際行動證明她沒有不要親愛的弟弟。
嗯……哥哥也不會不要的。
姐弟二人跪坐在波斯地毯上畫丁老頭，葉昭覺推門進來，臨安看見他完好無損，不由鬆了口氣。她不知道他和蕭辰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但通過今天兩人各自的反應，就能解釋通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從不曾見他倆來往走動。
懷懷纏著臨安繼續猜丁殼，臨安復又低下頭，故意緩出，讓懷懷贏得咯咯笑。
葉昭覺在旁邊的沙發床上坐下，室內溫暖如春，吸頂燈的光暈映照在兩人身上，更是靜謐恬淡得宛如一幅暖色調的油畫。
臨安捏著橡皮擦去丁老頭的嘴巴，苦著臉逗懷懷：「我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沒了。」
懷懷貼心地傾身過來指著她的眼睛：「姐姐的眼睛在這裡。」又指著鼻子，「鼻子在這裡。」往下指嘴巴，胖嘟嘟的小指頭碰了下，「嘴巴也在，全都好好的。」
臨安簡直心都化了，目光含水，溫柔得一塌糊塗。
葉昭覺眼神閃了下，他想抓牢這幅畫，很想。
蕭辰驅車回家的半路上被蕭父一個電話叫去應付一個飯局，推杯換盞間就有些喝高了。腳步虛浮地趴倒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頭暈暈的，懶得起來。
領班跑過來問需不需要幫忙，他微閉著眼悶哼一聲，掏出金卡遞過去：「給我開間房。」
按著太陽穴慢吞吞坐起身，對著手機隨手輸入一串號碼。
接通后，那頭傳來清朗的嗓音：「老蕭？」
「是我。」蕭辰仰面靠著，看上去很累很累，「你在哪兒？」
商策：「加班。」
蕭辰：「呵，周末還在加班，你到底是不是實習生？」
商策摘下平光鏡揉了揉眉心，走出設計部辦公區，站在密不透風的走廊里，「你究竟想說什麼？」
蕭辰又輕嗤了一下，倒也沒再繼續兜圈子，單刀直入道：「葉昭覺已經調查過你了。」
「是么。」清淡的口氣，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蕭辰煩他這個態度：「喂，好歹有個吃驚的反應吧，枉我在他面前守口如瓶。」
商策神色默默，語氣也默默：「他問了什麼？」
這回的反應他很滿意，「問我你和臨安什麼時候認識的、現在是什麼關係唄。」頓了下，他睜開眼睛笑了聲，「說實話，我倒是真想實話實話，葉昭覺越是這麼在意臨安，我就越想看看他會不會受刺激。依我看啊，他根本就是個妹控，巴不得臨安一輩子嫁不出去。」
商策抿了唇，沒有應聲。
蕭辰繼續說：「不過他這態度也能理解，臨安畢竟還小，剛上大學就被你拐走，他不介入就不是他了。」
商策垂下眼眸：「你怎麼知道他只把臨安當妹妹？」
蕭辰一驚：「你的意思是他喜歡臨安？不可能，他要是喜歡臨安，林顏夕能到現在沒動作？」轉而又解釋，「哦，林顏夕，算是他小青梅吧，從小到大，誰都認為他倆般配！」
「是么。」又是一副冷然的態度。
領班遞過來一張房卡，蕭辰接過，把手機換了只手：「喂，我問你個問題啊。」
「嗯。」
「去年王教授就說安排你去設計院實習，你當時謝絕了，今年卻突然鬆口，是不是因為臨安？」
電話那頭不答。
蕭辰扯著笑嘆了口氣：「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出國了？」
原本以為他應該還會以沉默來回答，卻聽他淡淡回應：「沒這個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