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悔不悔?
要求證一個人資助家鄉子侄的動機,其實很困難,先不說蕭昕晨已經和陸宇宇斷了聯繫,就是他們沒有經歷那些波折,陸宇宇也一定不會告訴他實話。
可是蕭昕晨冷靜下來之後,還是想到了辦法。
再見到陸先生並不困難,老闆原本當天晚上就要招待他。只要說服老闆帶上自己,蕭昕晨就可以順利見到陸先生,而且酒席正酣之時,有些問題也比較容易答案。
而說服老闆,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酒桌上有個陸先生的老鄉能和他說幾句家鄉話,而且這個人還受過陸先生的恩惠,這簡直是再好不過的安排了。
晚上再次見到這個中年男人,蕭昕晨心中平靜了很多。他反覆告訴自己,沒有得到證實的事情就不是真相,可終究,想要控制自己不用仇恨的眼神看他就已經十分困難,更不要說還對他心存感激。
蕭昕晨努力扯出笑容,像無事人一樣頻頻敬酒。在宴席散去后,還主動提出送陸先生回酒店,他一直隱忍到沒有第三個人在場的酒店房間,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陸先生,我現在也有能力了,家裡的路修好后,我爸媽也多了不少收入。您之前對我的資質,我終於可以慢慢償還了,您看,要不您給我一個賬號,我把錢給您打過去?」
陸先生喝得醉醺醺的,可還沒有醉得徹底。聽到蕭昕晨的話,他哈哈大笑,用力拍著蕭昕晨的胳膊,「你這小子還算有良心嘛!現在這年頭,培養一個大學生真是太貴了!好幾萬塊呢!你還給我也好,我正好可以多資助幾個和你一樣的大學生嘛!」
陸先生想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可是摸了幾次,也沒找准口袋的位置。
蕭昕晨連忙伸手替他拿出手機,湊到他面前,「陸先生,您說,我來幫您。對了,您還記得陸宇宇吧?當年跟我一起接受您的資助的。前些天我聽她說,她也還沒有還錢給您,我正好把您的賬號一併發給她。」
陸先生微微一愣,突然一揮手搶回了自己的手機,然後連連擺手道:「唉,你看我,喝酒都喝糊塗了,幾萬塊也算不上什麼錢,說什麼還不還的?小蕭你真是太見外了!」
蕭昕晨眼神暗了暗,一邊扶著陸先生躺下,一邊說道:「對我來說,這可是一大筆錢。再說,這也是我報恩的心意,還請您不要拒絕。再說,我還了錢,才好向宇宇證明,我有能力照顧自己。陸先生您不知道,宇宇她總是不相信我現在掙到錢了。」
陸先生有些不快,想要撐著床坐直身體,卻因為醉酒手腳無力。他只能搖頭道:「我說不用還就是不用還!要是讓宇宇知道你還我錢,不是沒事找事嗎?小子,我勸你以後還是別和宇宇聯繫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
「陸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和宇宇青梅竹馬,這些年我努力打拚掙錢,確實疏於關心她,但是……」蕭昕晨故意露出憤慨的神情。
陸先生卻嗤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小子,宇宇不是你能高攀的。連上學都需要她替你爭取,你還遲鈍得一無所知,現在又想回來?。憑什麼?你說說你憑什麼?你能有現在的工作,掙到現在的薪水,說到底不還是因為宇宇給你的機會?你想還?還得清嗎?!」
蕭昕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狠狠一拳砸在了陸先生的臉上,「所以你這是承認了?承認那些年資助我上學,根本就不是無償的?是宇宇跟你做了交易?」
陸先生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拳只愣了愣,就笑了起來,「你打啊!用力打!反正我不可能臉上帶傷回家,正好去宇宇那裡多住幾天!呵呵,臭小子,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呢!宇宇一開始可是把我狠狠拒絕了,要不是因為你……呵呵,我還不曉得要費多少工夫才能說服她!」
蕭昕晨想殺了他,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坐牢,他還有父母雙親,還有宇宇需要照顧。
蕭昕晨想狠狠揍他一頓出氣,可是他也不能。他不願意陸宇宇和這個畜生待在一起,哪怕只多一分鐘。
他愣愣地跌坐在陸先生的床邊,瞪著他,直到他不勝酒力漸漸昏睡過去,也沒想明白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不久之後,蕭昕晨便辭去了當時的工作,回到了山陰市。山陰市缺少年輕人,想找一份工作十分輕鬆,可蕭昕晨卻再也輕鬆不起來。
他輾轉找到了陸宇宇,曾經的小情侶多年不見,卻是在這種情景下。
陸宇宇在接到門崗打來的電話時,沒有半分猶豫,「他說他叫蕭昕晨是嗎?對,我認識,讓他進來吧。」
見到蕭昕晨的時候,她也沒有絲毫波動,只是淡淡地請他坐下,「你打了他?說說吧,為什麼要打他?你不是一直都對他很感激很尊敬的嗎?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說他半句壞話,你都要罵我好幾天,說我忘恩負義。」
蕭昕晨心裡五味雜陳,嘴唇顫抖,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乾澀地吐出幾個字,「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知道什麼?」陸宇宇漫不經心地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當年的事?我早就暗示過你老陸不是好人,只是你不相信而已。現在又來找我做什麼?」
「宇宇!」蕭昕晨看也不看面前的茶水,激動地語無倫次,「我們都長大了!可以重新開始!陸先……那個老頭控制不了我們!我們……我現在不缺錢!」
「不缺錢?」陸宇宇看了他一眼,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色澤一模一樣的茶,喝了一口,然後隨手指了指兩人身處的別墅,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幢房子即使在山陰市,現在也至少需要120萬,別的城市只怕更多。你要是不缺錢,那就買一幢,我立刻就搬過去。」
蕭昕晨如遭雷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底,他才稍稍冷靜,這才發現陸宇宇已經不是自己記憶中不施粉黛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