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歪打正著一身裳
瑤兒領了命，出門將穆芸楚的話原封不動地轉傳於院中的御子嚴梓鈺與坐在牆頭仰頭吹著口哨的七聖子嚴梓筱。
穆芸楚豎起耳朵聽著屋外的動靜。
「既如此，那我與聖兄便在前廳喝茶等著芸楚妹妹，你好好打扮一番，不必著急，更不必因我們等待心生愧意！」
嚴梓筱從牆頭跳下來，伸著脖子朝著屋內大聲說道，罷了，將被自己掐的還剩一片葉子的花枝置於鼻尖嗅嗅，一看已是光禿禿的一枝，嫌惡地看了一眼，皺皺眉，順手丟進了花園裡。
「誒…切！」穆芸楚也一臉嫌惡地聳肩咧著嘴搖頭自言自語一番。
瑤兒入內，挑了一件水粉色白紗羅裙給穆芸楚看，「小姐，今日也與平日里一樣，是這一身嗎？」，她開口問道。
穆芸楚扭頭看看瑤兒手中薄若蟬翼的白色紗衣，伸手拈拈，冰涼絲滑，她再拈拈水粉色內搭羅裙，柔軟輕盈。
「古人針織的技術真不是蓋的！」穆芸楚心中一番讚歎。
「就這一身吧，快拿來，如今已是晌午，咱們得快一些，不然太后的生辰禮便泡湯了！」穆芸楚說著，接過瑤兒手中的衣裙朝屏風背後走去。
折騰了許久，她蔫著聲音喚瑤兒，瑤兒過去，只見穆芸楚把自己上身裹的似是破繭的蠶蛹，露著兩條似蓮藕的玉腿，滿頭大汗，披頭散髮，兩隻胳膊撐在袖中舉過頭頂，像是被槍指著的劫匪。
「你說，這衣裙看著如此簡潔，如何這般難上身，勒死我了，脫了脫了！」穆芸楚說著，扭扭身子，顯出妙齡女子任性的模樣。
瑤兒脖子一爽，噗嗤一笑，一邊解著衣裙上的千鎖結，一邊笑道「瑤兒方才要喚小姐，可小姐抓過衣裙就走，當日世子將這身天下唯一的冰蠶絲衣裙給小姐的時候小姐也是今日這般，不解這千鎖結便順著頭就往下套，結果也是這般情景，還被世子笑話了一番呢，後來瑤兒還專門去阡陌苑隨著阡陌老闆娘學習了這千鎖結的打法和解法！」
「什麼！這變態的結竟是你打的？」穆芸楚亮著嗓子喊道。卻嚇得瑤兒手一抖，一用力，將那千鎖結從羅裙上扯了下來，還帶起幾根絲。
瑤兒跪地，頭伏在手背上，顫著聲音，「瑤兒該死，弄壞了小姐最愛的衣裙！」
穆芸楚被弄的一頭霧水，「難不成這穆芸楚是個厲害的角色，若非如此，這丫頭為何一動彈就跪？」。
穆芸楚想著，開口道「不就是個扣子嘛，壞了便壞了，置於如此嗎？別張口閉口死啊死的，好死不如賴活著知道不？」
說著，她舉起兩隻手繼續吃力地脫著身上的衣裙，「我說你還愣著幹嘛，幫忙啊！」，她扭頭低眼看向仍舊跪在地上的瑤兒，說道。
「是！」瑤兒起身，將被捲成圈的衣裙從穆芸楚身上退下來。
「可還有寬鬆易上身一點的？」穆芸楚裹著襦裙問道。
瑤兒點點頭，領她到衣櫥邊，打開門，「這些都是小姐平日里的衣裳！」
那衣櫥長三丈有餘，裡面整整齊齊的掛滿了衣裳。
男裝，青色的，墨色的，月白色的，錦緞的，絲綢的，也有粗布的，玉帶，有鑲了藍色璆琳的，白玉的，琥珀的，長靴，扇子，春夏秋冬款，黑白粉綠色，粗布麻衣，綾羅綢緞，絲襦錦袍…應有盡有。
「哇…這簡直是明星衣櫥啊，沒想到這穆芸楚竟有如此眼光，私服竟這般靚，與我一樣有品味，給你手動點贊！」她在心裡對真正的穆芸楚一陣誇讚，很快，收了放光的雙眼，故作鎮定。
她用食指撥著衣櫥里的衣裳，從衣櫥的這頭走到那頭，再從那頭走到這頭，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中間一件月白色雲紋窄袖收腰錦衫上。
「就它吧！」穆芸楚晃了晃手，沖瑤兒道，瑤兒圓著兩隻杏核眼看向穆芸楚。
「愣什麼神啊，還不快些！」穆芸楚著急道，說罷，轉身向屏風處走去。
瑤兒抱著衣裳，跟過去將它遞給穆芸楚，欲言又止。
不多時，穆芸楚從屏風後走出來，「嗯，還是這一身合我意，方才那身既然壞了，就扔了吧！」說著，向妝台走去。
又突然似憶起了什麼，轉身對瑤兒道「還是留著吧，改日去阡陌苑問問老闆娘，那撕裂處可有辦法補救，畢竟，是哥哥送我的，如今他也……」
穆芸楚說到一半，又止了話，坐在凳子上拿起妝台上的白玉梳順起凌亂的頭髮。
瑤兒接過梳子，「還是瑤兒替小姐梳吧！」
「嗯！」穆芸楚點頭溫聲道，「不必太複雜，扎個馬尾便可！」
瑤兒停了手中的活計，「馬尾？」，她看著銅鏡里穆芸楚的臉，問到。
穆芸楚透過銅鏡看著一臉疑雲的瑤兒，便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伸手接過梳子，「嗯，你看，這樣一把抓，像不像馬尾？」說著，她將一頭的青絲全數抓在一隻手中，又用另一隻手中的梳子順平。
「不過，要是這裡再編兩個小辮，便更好了！」她指指額頭的兩處，盯著鏡子。
穆芸楚奇思妙想，心血來潮的本事與她那一心二用的本事，可是在整個皇城出了名，她如此折騰一番，瑤兒便也信了，接過她手中的梳子，「還是瑤兒替小姐弄吧！」
不時，瑤兒按著穆芸楚的想法，給她編了小辮，又束了馬尾，插了琥珀發叉。
「嗯，英姿煞爽！」穆芸楚起身，在銅鏡前晃晃，甚是滿意地點點頭，「走吧！」她伸手抓起備好的玉帶和摺扇，出了門，直奔前廳而去。
穆芸楚入門，嚴梓鈺與嚴梓筱雙雙定了向嘴邊的茶碗，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她。
「哼，男人本色，知道你們見了美女都是垂涎欲滴的樣子，哪裡有個皇子的樣子！」穆芸楚停一停腳步，對眼前的二人心中一陣鄙視，抬步入了前廳，端起茶碗添了茶，「下巴抬上去，哈喇子都下來了！」她白一眼二人，冷言道「德性！」
嚴梓鈺起身，至穆芸楚身邊，「這身衣裳，你終於肯上身了！」他滿眼的受寵若驚，溫言軟語道。
「喲嗬，這是什麼表情，你是一朝太子，如今這表情卻是受寵若驚！」穆芸楚心中翻個大白眼。
「嘻嘻！」她齜牙皮笑肉不笑，轉眼卻長吁一口氣。
「沒想到聖兄送與芸楚妹妹的這身衣裳竟如此合身，嗯，芸楚妹妹今日這身裝扮，恐明日這皇城便全數是這副裝束的女子了！」
嚴梓筱抿一口茶水，端著茶碗的手伸出食指指指穆芸楚，笑道。罷了，不忘沖她挑挑眉。
「你若不是紈絝子弟，恐怕要比這榆木疙瘩強上很多！同為皇子，為何這般差異，一個似是吃了文秀才的肉，一個像是喝了花二郎的血！」穆芸楚心中一番比對，故意靠近嚴梓鈺。
「是啊，七聖子說的不錯，御子送本小姐這身衣裳的確合身，也很合本小姐的意，借聖子吉言，今日芸楚又要引領潮流了！」說完，她也沖嚴梓筱挑挑眉，抓著嚴梓鈺的胳膊沖她莞爾一笑「我們走吧！」，又白嚴梓筱一眼，出了門。
看嚴梓筱神情微落，穆芸楚心中得意道「演了那麼多年戲，就你這小把戲，還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