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盤算
劉老夫人非常明白,單看前些日子周清越不動聲色的除了她安插在清竹園的眼線,周清越已然具備了一定的手段,再加上有柳嬤嬤,可謂是如虎添翼。一旦這個管家權落到周清越手裡,恐怕再拿回來便不容易了。
感受到周清越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正在打量著自己,少頃,劉老夫人便道:「倒是我疏忽了,明日我便讓人把賬本和庫房鑰匙送到你那去。」
說完,還嘆口氣感慨一句,「時光如梭,轉眼間清兒便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姑娘了。」
柳嬤嬤跟在後面笑著道:「可不是,老王妃都讓軒王殿下多多留意各世家俊賢了。」
這個也是老王妃特意交代柳嬤嬤的,一定要讓劉老夫人知道,周清越和周牧遠的婚嫁她是肯定別想插手的。
周清越神色淡淡,並沒有女兒家的嬌羞,這在劉老夫人看來定是那個老王妃早已同周清越說了,她笑著道:「老王妃和軒王多多煩心了。」
王嬤嬤看了劉老夫人一眼,見她神色正常,臉上掛著笑,但王嬤嬤可以發誓,以她對老夫人的了解,這絕對是她說得最違心的話。
周清越見目的已經達到了,寒暄幾句便退了出來。
在周清越走後,劉老夫人顫顫巍巍的將捏在手中多時的茶盞摔了個稀巴爛,怒目圓瞪道:「好你個周清越!翅膀硬了就拿外人來壓我!」
王嬤嬤見劉老夫人這漫天的火氣,低聲勸道:「老夫人,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您看大將軍即將歸來,小姐在年前定會訂了人家,來年就嫁了出去,府里待字閨中的只有二小姐,不又是任您揉捏?咱們這是把管家權借出去一陣子,很快就又回到您手裡了啊。」
劉老夫人聽王嬤嬤這麼一說,火氣散去了點。
王嬤嬤看了眼劉老夫人,繼續道:「而且,上回那船貨被扣的事,大將軍遲早都會知道,倒不如讓小姐犯個更大的錯,把這事給蓋過去。」
聽到這,劉老夫人才露出了讚許的笑,「這倒是個好主意。」
不過是轉眼的功夫,一個更姦邪的念頭在她的心裡冒了出來。
回到清竹園后,柳嬤嬤道:「老奴看老夫人並不是真心想把管家權交出來的,這以後……」
「嬤嬤是我請來助我的,在我面前不必稱奴。」周清越真心的說,這次若不是柳嬤嬤,她的管家權定是不能輕易就從老夫人那裡要回來。
柳嬤嬤福了福道:「老……老身謝小姐恩典。」
周清越又道:「這以後恐怕是沒有安生日子過了,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沒了她最在意的銀兩,她還能蹦躂出什麼花來?」
「依老身看,老夫人經營大將軍府這些年,定會給自己存些私房,一會半會的她肯定不會缺銀子,所以……」
「只要她的銀子是死的,終歸有用完的那一日,再說,那一日也不遠了。」說罷,周清越再次掀起嘴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岷山大捷后即將歸來的周凎深得聖上厚愛,為了迎合聖上,趙煬定會大辦特辦,而要想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哪裡少得了銀子?
而禮部的銀子都是有定數的,肯定滿足不了趙煬的需要,這個時候的趙煬就會想起他的錢袋子。
當趙煬張口問劉老夫人要,劉老夫人還不會不給……
周清越道:「讓大管家來我這一趟。」
扶柳應了聲便出去了,不多時,宋炳德便來了,拱了拱手問道:「小姐找我有何事?」
「你有沒有熟識的人能和禮部搭上話的?」
宋炳德想了想便道:「有個同鄉,是老將軍之前舉薦進了禮部,不過此人沒什麼大的作為,現在仍是禮部的員外郎。」
「你且附耳過來。」
翌日,又是飄著小雪的一天。
剛下朝的大臣們三三倆倆的走出政和殿,比起被人簇擁著前行的成王和建王,趙煬顯得形單影隻的多。
不過他堅信,以後這些人都將會圍著自己的。
他只要等下去就好。
「十殿下!十殿下!」聲音由遠及近,趙煬覺得耳熟便轉過身看去,原來是禮部的李同祿。
李同祿給他的印象還不錯。他初到禮部時,能看得起他的沒幾個,明裡暗裡給他使絆子的人更是不少,而這個李同祿卻是一直默默的做事。
印象中應該是個老實巴交沉默寡言的人。
「原來是李大人。」趙煬含著令人如沐春風般的笑,沖他點了點頭,「有何貴幹?」
李同祿給他見了禮,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道:「殿下真是折煞老臣了,哪能稱得上是貴幹?」李同祿呵呵的笑著,「老臣這裡有好些話,今日才鼓足勇氣敢和殿下說。」
「還望李大人不吝賜教。」
「聖上把接大將軍回朝的事交給殿下,既是對殿下的看重,也是對大將軍的厚愛。殿下眼下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啊!而不是聽部里那些人的話,去循規蹈矩。」
趙煬點點頭,「此話有理。」
其實他心裡早有這個想法,只不過禮部的人一直在強調經費有限,然而就今日早朝來看,聖上對原本的方案並不滿意。
見趙煬心裡有數的模樣,李同祿再次拱拱手,道:「殿下,老臣先告辭了。」
「好走。」
回到自己府里,趙煬一頭鑽進了書房,寫寫畫畫了好一會,才興緻滿滿的走了出來。
父皇要的不就是一個體面熱鬧的場面來體現大晉的盛世嗎?他就給他一個氣勢恢宏的慶功宴!
至於銀兩——
他沒有,輔國大將軍府有!
這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要知道,他辛辛苦苦做得一切都是為了周凎!
當撥弄著算盤的周清越聽說趙煬風風火火的去了文禮堂時,嘴角已然笑開了花,語氣輕快道:「槿卉你記著,下個月開始,大管家的月俸銀子漲五十兩。」
槿卉當下便拿過一旁的一個賬本,在宋炳德名字的後面,把原來的二十兩劃去,改成了七十兩。
而文禮堂里的劉老夫人心肝肉肉疼的從自己私房銀子里拿出十萬兩給了趙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