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泰戈爾彼岸（下）
周威豪思索了會兒：「你已經拯救多少個戀花者了？」
古明：「加上你，正好五十個。」
周威豪：「任務過半了？」
「對啊，花了我整整半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過半的。」古明雙手拱著下巴，感慨萬千，「以前我都是單打獨鬥，出現在坎同市的所有戀花者都是我一手救下來的……當然啦，亞瑟爾那邊有個克里斯是我的死對頭，拯救戀花者的同時還得與他進行意念上的較量，每次都耗費了我大量的精力。以後啊，有了你，我便輕鬆得多啦。」
「亞瑟爾是什麼？」周威豪真是見什麼逮什麼來問。
「克里斯的勢力組織。我那個死對頭叫解思，是亞瑟爾的首領，而我是柏拉圖的首領。」古明嘆了口氣，「我跟他長期爭鋒相對，因為信仰不同、追求不同、立場不同。如果不是世仇，單就以性格相處來說，我倒覺得他更適合做朋友。」
「話說回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耶。」周威豪一臉冷漠，道。
古明則受了一驚：「哈？真的假的？我沒有自我介紹嗎？我記得我介紹過啊。」
「真介紹過就有鬼了……」周威豪冷漠的神情更加深邃起來。
古明怔了一怔：「那我同樣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屁啦！你連我小時候的玩伴的外號都知道，還會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偷窺潛意識的能力未免也太偏頗了吧？」
古明被周威豪懟得無地自容：「好啦，我叫古明，古代的古，明天的明。你可以叫我阿古或阿明，如果是叫長官或師兄，我會很欣慰的。」
「知道了，明仔。」周威豪脫口而出。
古明：「……猥瑣豪，你給我小心點。」
「欸，等等，」周威豪突然環顧四周一圈，「柏拉圖該不會只有我們兩個人吧？」
古明翻了個白眼：「你縮（說）呢？我單打獨鬥了半年。」
周威豪感覺不可思議：「不會吧？沒有前輩之類的成員嗎？」
古明冷笑了一聲：「前輩？呵，我倒不知道有沒有前輩，亞瑟爾那邊目前好像也只有解思一人……可能達爾文天梯是議會制的吧，規定每幾個成員為一屆，當最後一個成員的任務完成後，重新篩選新成員，成立下一屆內閣。畢竟戀花者的數量是基於人口基數而定的，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增長。」
周威豪：「這樣聽起來，感覺像個遊戲。」
這時古明離開木桌旁，坐在靠牆的軟沙發上，從書櫃抽出一本硬皮書，一邊翻看一邊從容優雅地說道：「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遊戲，不論輸贏，過程總是披荊斬棘，通關后熒幕上顯示出兩個字：艱辛。其實人生一詞可以挖空，把任何名詞填放進去都不為過。譬如人生是一場旅程、是一次救贖、是一出鬧劇、也是忤逆犯的呈堂證供，更是出海水手揚帆的桅杆……」
「你還真是高尚的象徵啊，逮著機會就開始箴言成章。」周威豪徹底無語了。
古明砸了咂嘴，把書合上，走至書櫃前，然後又抽出一本書，翻看起來：「我隨口一說而已。還有，關於換屆的那個想法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並沒有得到證實。」
周威豪打了個哈欠，趴在桌上失去了精氣神，口氣慵懶道：「我知道，但照這個情況看來，我覺得和你說的八九不離十。」
古明點點頭，眼睛貪看著書上的文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刺激了。」
周威豪伸了個懶腰：「還有什麼要普及的嗎？」
古明把書合上，放回原位，然後靠在書柜上，故意眯著眼笑看周威豪：「怎麼？困了？」
周威豪登時覺得渾身不自在：「我隨口一問而已。」
「嘖，我想想啊……」說著，古明又坐回周威豪的旁邊，「哦，對了，還有一些關於達爾文天梯的常識。呃，達爾文天梯衍生出一套規則：極樂場里有兩個數值判定談判家與克里斯的實力，一個是對意念的控制能力，俗稱『意念力』，系用於控制或改變極樂場的自然規律和運行規律的能力的大小，現實中的物理定律在極樂場里可被完全忽視。譬如憑空創造一些東西出來，就像我在你這間小屋利用僅一剎那的時間創造出這些裝飾和書櫃，創造的具象視能力的大小而定。另一個就是『反渲染力』，它主要與談判家契合，是談判家的專屬能力。它是相對於梵藤所擁有的『渲染力』而存在的，梵藤（心魔）具有對戀花者的極樂場產生渲染作用的能力，即渲染力。如利用絕望、恐懼等情緒製造極樂場的意象以達到直接或間接控制戀花者心智的能力。克里斯因為立場相同而站在梵藤這一邊，故不需要反渲染力，只需要意念力即可。」
「給我來一片消食丸……」周威豪伏案，嘆了一口長長的悶氣。
古明不理會周威豪的消化不良，接著道：「達爾文天梯會根據其自身法則自行選擇無罪之人當做戀花者然後下達任務指令給談判家或克里斯。若選擇了有罪之人，被選中的那個人在現實里百分之百系蒙冤者，肯定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或被污衊被誹謗而有罪。任何權威都可以遭受質疑，唯獨操縱人性、蠱惑人心已習以為常的達爾文天梯不容置疑。」
周威豪坐起身：「我比較在意天梯是怎麼下達指令的。」
古明笑了笑：「這個等一下我會講到。先容我接著講下去。成為談判家或克里斯的一個至關因素，就是必須具有強大的意念力，以此控制或改變極樂場的運行規律。」
「這他媽就是一個遊戲了啊。你說的這些就是遊戲規則啊。」周威豪激動地欠身。
古明搖了搖頭：「要真是遊戲就好了，不會對現實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然而，現實里該發生的，還是得發生。該自殺的自殺，該解脫的解脫，該掙扎的掙扎，該拼搏的拼搏……而且九成以上都是因極樂場而產生的效應。」
周威豪甚覺掃興，他想起狡黠豪帶給他的樂趣，心想若不是古明這個叼毛半路殺出來，估計他早就跟著狡黠豪一起前往極樂世界逍遙快活去了。
想到這裡，周威豪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得惡狠狠地抱怨了一通：「要不是我的心魔被你打死了，我早就解脫了。」
「我都說了這不能怪我，就算我不去救你，達爾文天梯還是會選中你的啊，有些東西本質上來說是不會變的。」古明整理了一下衣襟，頓了頓，「而且，你的心魔並沒有死。」
「哈？當時你不是已經——」
「那只是你其中一個心魔的殘影，它們那幫友仔（傢伙）是會分身的，具體分多少個，那得看你當時的慾念或怨念有多大。」古明說。
周威豪愣了好久，道：「也就是說，我的心魔現在還在這個極樂場裡頭咯？」
古明撓了撓後腦勺，走到一堵牆前，閉上眼睛，好似在凝神發功，不及一會兒，牆面突然洞開一條縫隙，那條縫隙沿著四方形的角度裂開，最後形成一扇窗子。古明指著窗外不遠處的那幢屹立在一片稻田中央的摩天大廈，語氣平和，道：「喏，你的心魔就被封鎖在那裡。」
「哈？你的意思是狡黠……呸，我的心魔現如今被封鎖在那幢大廈里？」周威豪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對啊，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古明撇著嘴，回答道。
「誰封的啊？你？」周威豪問。
古明滿臉黑線：「是達爾文天梯啦，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談判家的心魔是殺不死的，只能用意念封鎖把它囚禁在某個我們已知或未知的地方。」
周威豪靈光一閃：「我可以去解救我的心魔嗎？」
古明：「可以啊，但恐怕你走不到那裡，甚至連接近都成問題。」
周威豪：「為什麼？」
古明：「沒有人限制你的行動自由，但達爾文天梯不是人，它相當於神的旨意。它控制了你的自殺傾向，難道還限制不了你的腳丫子？」
「靠！」周威豪懊惱至極。
古明拍了拍周威豪的肩頭：「冷靜點，小弟弟。對了，你昨晚夢見達爾文天梯了嗎？」
周威豪突然眼神一亮：「你是說那座墳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