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雅西

  見趙韻酥不像平時似得說話,反而是怒視著自己,寧遠有些納悶兒的看著他,“怎麽了?是說了什麽笑話嗎?怎的還不讓我知道了?”


  趙韻酥餘光怯怯的掃了一眼甄司,見他紅著臉,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叫趙韻酥心下一跳。不會,是氣的吧?


  趙韻酥惱怒的瞪了一眼寧遠。隨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閉著眼不說話,但是身子板著直直的甄司,低頭組織著語言。所以也就錯過了寧遠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寧遠可不隻是個風光霽月、純白無暇的翩翩公子,他的本質其實就是個腹黑愛玩的豆沙包!不過大家都很容易被他的表麵給欺騙了,哪怕是多年的好友也難以發現他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惡趣味兒。


  “先生,哪有什麽笑話啊!您看我這眼眶都是紅的呢!”趙韻酥仗著甄司眼睛不好看不清楚,在甄司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給寧遠使眼色。


  寧遠看到趙韻酥白白淨淨的眼眶,忍不住失笑,卻也沒戳穿她,反而是順著她說道,“看來是我看錯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眼中的戲謔之情卻是擋也擋不住。


  趙韻酥朝寧遠討好的笑笑。


  甄司看不大清楚,但是他也覺得自己的徒弟是絕不會騙自己的,所以當下就緩和了臉色,想著估計是寧遠看錯了。這麽一想,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分了,便起了補償一二的心思。其實何嚐不是為自己找個借口指點她呢?


  “既然你都求助與老夫了,老夫也就多說那麽兩句。你年紀不大,閱曆雖不豐富,但是你很聰明,會移情,轉嫁為別的情感。指法呢,是十分的熟練,看來的確是師從名師。你年紀尚小,手還沒張開,所以有些曲子你尚且不能完成。這是時間的問題,不是你的手法的問題。第二就是你閱曆的確不夠豐富,雖然你能夠移情,但是有些情感呢,卻是不是那麽適合的。老夫給你個建議,以後你彈曲子,不要以為隻看曲子,了解這背後的故事就行了,還要了解這作曲人的故事身平,知道這曲子的時代背景。看它要傾訴的、要表達的是什麽.……這段時間你們既然已經不是單純的教學,而是論道了,大可以多多討論。你大可以外出遊學並看看這大千世界,在音樂上,沒有什麽事唯一的,我相信就算是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彈出來也有不同的感情,這麽做不是讓你去模仿別人的感情,而是讓你去創造自己的靈魂。老夫相信長期堅持下來這些對你是有幫助的!”


  趙韻酥本來是坐在椅子上,但是聽著聽著就直起了腰板,麵上表情十分的認真。不愧是琴聖,將這些她平時都不注意的東西都點了出來。


  趙韻酥聽著連連點頭,待甄司說完後真心實意的道,“先生果然是淵博之輩,學生佩服!”


  甄司卻是傲嬌的擺擺手,“老夫就是個糟老頭而已,你可別跟老夫攀關係!皇親國戚老夫可是擔待不起的!”


  要是個不明白事情真相的,怕是會心生惱怒。但是趙韻酥卻不是,她直到甄司對皇家的心結。說實在的,她還是挺佩服他的。


  甄家的事情便是她聽了也覺得唏噓不已,那宋國皇帝做的委實過分了些,隻為了國家太平就將忠臣全家流放,也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難怪宋國這些年來也愈加的沒落了。


  皇家就是這樣,沒有什麽真正的親情愛情之分。好在自己是幸運的,沒有生活在那樣的國家裏。


  既然知道他的心結,趙韻酥也不是那種非要人理解自己的聖母性子。於是好脾氣的笑笑,“先生說的什麽話,在音樂上的造詣先生不知道比我厲害多少,說來說去還是我高攀了先生呢!”


  既然他不喜歡自己俗世的身份,那麽就換做音樂上的造詣。


  果然,甄司的表情緩和了許多。似乎覺得趙韻酥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偏偏有些傲嬌,於是揚了揚下巴,說道,“皇家人也就會說些漂亮話罷了!你還是回去好好練練吧!沒練好還是別來了,省的丟人現眼!”


  這話說的就難聽了,但是趙韻酥毫不在意。畢竟在她看來甄司就屬於那種有脾氣的高人,若是一個高人毫無脾氣,她也會感到奇怪的。


  寧遠是個很隨和的老師,說是隨和,其實不如說是懶,他很爽快的給趙韻酥放了個假,“既然鄭先生已經這麽說了,你便先休息一段時間,等你什麽時候能突破自己了什麽時候再來吧!”


  趙韻酥眨了眨眼睛,看到甄司猛然變化的表情,問道,“鄭先生是誰?不是,胡先生嗎?”這麽說著眼睛還直勾勾的盯著甄司,叫甄司隻能紅著臉盯著地麵。


  這麽一說寧遠也愣了,鄭同甄,所以以前他向人介紹的時候都是鄭先生,哪知道甄司他自己就給暴露了!


  寧遠:這麽蠢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我師傅!


  甄司:這麽蠢的人怎麽會是我徒弟!

  寧遠不是甄司,他隻是微微一愣但是臉色都不變的解釋道,“是你聽錯了,我說的是既然這位先生。”


  好吧,說快了的話“這位”的讀音還的確挺像“鄭”的。


  趙韻酥隻是想逗逗這個老頭,也無意拆穿他,於是好脾氣的告辭了。“大概是我聽錯了吧!那麽,胡先生,寧先生,學生先告辭了!”


  寧遠點點頭。甄司卻是揮揮手,那模樣怕是巴不得她趕緊走一樣。


  待趙韻酥走了後,甄司就瞪了一眼寧遠。你怎麽跟我一點都沒默契!

  寧遠回視:怪我咯!

  ╭(╯^╰)╮


  趙韻酥轉過身便笑了。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琴聖甄司私底下居然是這樣一個有趣的人!

  接下來還有畫課。教畫畫的老師就是王順。


  在遇到王順之前,她都不敢想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將畫畫的如此的生動逼真,仿佛就是真實存在一般。他的畫師立體的,他畫的花仿佛就是一朵真花一樣,鮮活的仿佛能散發出清香,令人震驚。


  趙韻酥有一次被王順叫過去下棋,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屋子居然跟山水融為一體,不仔細看都不能發現這裏居然有做房子!


  這是利用山、樹的陰影來搭建的。最妙的是,他的局所雖然看起來景色極好,後麵似有青青草原,但是實際上在他的屋子旁卻是萬米高的懸崖!


  而那青青草原卻隻是一塊巨大的用特殊藥水繪製的畫布!


  這種以假亂真的繪畫實在是令人心服口服!


  趙韻酥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差點因為這裏的美景而墜入深淵,還是被王順反複提醒這才發現了其中玄機。回過神來也不由得心驚膽戰。


  屋子很大,但是裏麵五分之四都用來放畫了,而剩下的五分之一,三分之一分為臥室,三分之一分為畫室,另外三分之一則是廚房、柴房之類的。一進去,就有一個女子走了出來。


  那女子二十多歲的樣子,不是上京流行的飄逸寬袖,而是一種趕緊利落的緊袖,瞧著便幹淨利落。五官精致,有一種異域風情的美,然而,她臉上一道從左額頭一直到右眼尾的醜陋傷疤卻破壞了她的美。


  便是趙韻酥看了也心生可惜之意。如此好的容貌卻因為這樣一道疤而生生給毀了,實在是太令人痛惜了!

  但是很顯然這女子並不在意,反而笑容燦爛,看著便樂觀向上。


  王順看著女子麵色更加溫柔了,上前一步拉住女子的手,對趙韻酥介紹說,“這是內人雅西。這是我的學生,趙韻酥!”


  雅西一雙大眼睛笑成了月牙,“你好,很高興認得你!”


  她的語音並不是標準的官話,而是很生澀、別扭的漢語。但是她的聲色卻會好聽,令人頓時心生愉悅之情。


  趙韻酥也對她笑了笑。


  王順倒了杯茶給自己,又順手給趙韻酥跟雅西都倒了一杯,解釋道,“雅西從小在巴魯達生活,前幾年才開始學漢語。不太熟練!”


  巴魯達是位於大昌邊境的一個小城市,因為靠近匈奴,所以那裏魚龍混雜的,既有匈奴人又有大昌人。而雅西,就是一個大昌跟匈奴的混血。


  雅西特別的熱情,本來打算跟趙韻酥下棋的王順被打發去砍柴了。王順隻能無奈的看了眼雅西,但是雅西卻沒理他,興奮的嘰嘰喳喳的跟趙韻酥說話!

  “你是順哥哥第一個帶回來的人呢!我真的很開心,我在這裏這麽久都沒有跟外人接觸過!”她的眼睛中出現了向往,但是隨後又黯淡了,“可是,可是上京的人都不喜歡我,我都沒有出去過!”


  上京的人是很排外的,便是公主都不一定給她好臉色,更何況是一個毀了容的異邦女子呢?


  趙韻酥很是理解的點點頭,腦子中靈光一閃,“其實你可以帶個麵紗,這樣隻要你不說話別人就不知道了。”


  雅西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小雞啄米似得連連點頭,“天啊!你真是太聰明了!真是太謝謝你了!”


  雅西是個很單純的人,她既然覺得趙韻酥是個好人就要把自己最好的東西拿出來。但是她並沒有什麽好東西,所以她決心用一頓豐盛的晚餐來感謝趙韻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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